人离开熟悉的环境去经历陌生，未必是一件坏事情。
离开圣地的沧澜，别有一番境遇。
“沧澜十二友”便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在失意与落寞的岁月中依旧陪伴在身边的人，往往有着别样的深情。
沧澜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也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人，经过两三百年的闯荡，沧澜不仅遇到了一生的挚爱天文姝，还一步步走上大乘巅峰，甚至到最后成功渡劫！
这是沧澜的故事，但呼延博很明显讲述的重点不在沧澜，而在圣地。
“还有第三个版本吗？”
叶长天品酒问道。
“第三个版本就有些骇人听闻了。”呼延博看着叶长天，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说道：“在这个版本中，也有着沧澜的影子。传闻沧澜反对东方寻仙，联合众人想要谋逆，东方寻仙被迫血洗居正山——”
叶长天皱着眉头，这个版本有些血腥，但未必没有真实。
只不过，直接血洗居正山貌似应该是不太可能的，流血牺牲应该是存在的，但很可能只是几个人而已。
沧澜当时并不起眼，能联合几个人去？
扣黑锅的事情，是谁都会做的。
也许正是圣地伤了沧澜的心，沧澜离开圣地之后，对于圣地再没有提起半句。
虽然这三个版本不同，内容不同，但导致的结果是一致的，那就是居正山从一个天下共和，众生平等的道法之地演变成了一个道法自然，无为而为，护卫苍生，保护玄灵的宗门，名为圣地。
无论东方寻仙的初衷是什么，圣地都摒弃了天下共和的思想，原本打开的门关上了，原本平等的目光变得不平等了。圣地成为了不可亵渎的存在，成为了只可仰望，不可登入的神圣之地。
呼延博讲述道：“东方寻仙让圣地走向了封闭，两百年后，东方寻仙便将圣地之主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东方昆仑，飞升而去。”
“东方昆仑？”
叶长天听过这个名字，在情报中有提到过，这是圣主东方悠然的父亲！
呼延博眼神闪亮着说道：“东方昆仑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对于东方寻仙的一些做法并不认同。比如东方寻仙设置的长老制，东方家族的人占据着绝大部分，非东方家族的人，只有着很少的名额。又如苍生殿位于三殿之首，万民殿与百姓殿需听从苍生殿的号令，但苍生殿殿主只能以东方家族的人来继承——”
“东方寻仙的一些做法明显触动了非东方家族人员的利益，要知道圣地七星中，还有五位是非东方家族的人，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后人，有着非凡的实力与影响力。所以，东方昆仑便力主恢复圣地的‘外圣内王’，修德修身，并安排非东方家族的人进入苍生殿……”
“东方昆仑有限地打开了圣地，维持了圣地的团结，但东方昆仑却有些不幸，在九九天劫下神魂俱灭。此后，东方悠然成为圣主，并保证了圣地的和平长达四百年。”
“两千五百年前，东方悠然为了证明圣地的力量，显示圣地的威严，借着符盟覆灭的余波，推行了闻名于世的大修士之约。”
叶长天听到这里，才算是了解到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历史。
看来所谓的圣地，早在三千多年前便丢到了“圣”心。
呼延博很是伤痛地说道：“大修士之约后，东方悠然的声望达到顶峰，突然对圣地其他非东方家族下手，引起了圣地内乱。”
“圣地内乱？”
叶长天有些惊讶，东方悠然的行为貌似有些不符合常理。
在这个时候，正是自己统治地位稳固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对内动手？
呼延博长叹一声，露出了苦涩的神情：“说是内乱并不妥当，因为当时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对抗东方家族。三场大战后，东方家族确定了在圣地的统治地位，其他家族则被迫妥协，成为了圣地长老与附属。两千年前，圣地在帝京大陆对海族开战，并借助鬼魔，给大海修建了藩篱……”
叶长天思考着这一连串的历史，看着呼延博，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符盟灭了，大修士之约出现了。帝京大陆出了乱子，鬼魔就出来了，大海被圣地封禁了。这种巧合，怎么有一种人为推动的意味？”
呼延博这次没有端起酒碗，而是拿起了一旁的一坛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个透彻，末了还将空了的酒坛子砸在桌案上，眼神通红地看着叶长天说道：“叶长天，你可知道魏不悔？”
叶长天更疑惑了。
神殿魏不悔，运筹第一人。
这个让弑神吃了不少苦头的家伙，甚至打败过梢月谋划的人，自己当然知道。
呼延博站了起来，有些摇晃地看着叶长天，呵呵笑道：“一入东方终无悔，圣地万古我修真。究极权谋风云术，运筹棋盘六道轮！魏不悔，真实的名字是东方无悔！”
“东方无悔！”
叶长天豁然站了起来，面色霎时苍白！
“呵呵，你听过这个名字，你一定知道他的厉害！”
呼延博笑着喊道。
叶长天的手有些颤抖。
自己何止是听过这个名字！
东方无悔，便是方如昨的师傅！
只是不知道方如昨与东方无悔哪里出了问题，方如昨被放逐到了北灵大陆，而方如昨一怒之下，便运用风云谋划之术，以势运势，推波助澜之下，北灵十大宗门覆灭。
自此之后，方如昨成名于玄灵。
圣地以此为由，号召玄灵追杀方如昨，而沧澜便是在这个时候救下了方如昨，两人成为兄弟。
现在看来，沧澜救走方如昨，未尝没有一种“报复”圣地的心思在其中。
叶长天有些苦涩，方如昨也好，东方无悔也好，都是风云操控的好手，也是借势运势，谋划布局的高手，在这个屠灭时代之下，看来这对师徒的对决还会进行，直至分出胜负。
“如此说来，圣地已经完全站在了神殿？”
叶长天平息着震惊，坐了下来。
东方无悔化名魏不悔执掌神殿，这本身就说明了圣地的态度与选择。
“不完全是。”
呼延博认真地说道。
“什么意思？”
叶长天不解地看着呼延博。
“叶长天，圣地的改变始于三千多年前，但真正让人不安的改变，还是开始于两千五百年前。圣主东方悠然一改寻常的从容、儒雅与平和，举起了屠刀，这是无法想象的事。”
呼延博说道。
“东方寻仙隐藏了一千多年，直至熬走了所有大佬，自己成为了唯一的大佬，东方悠然作为其后代，隐忍个四五百年，也不算什么吧？”
叶长天有些不屑。
“不！东方悠然是一个真正的圣人，他是不会对圣地的人痛下杀手的！”
呼延博严肃地说道。
“东方悠然是一个圣人？”
叶长天鄙视地看了一眼呼延博。
自己不是二百五，在宿无情的记忆中看到了东方怀古、第五鸿蒙一起覆灭符盟的景象，可以肯定的是，在两千五百年前，圣地便已经和第五鸿蒙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
如果说没有东方悠然的许可，东方怀古绝对没有胆量对符盟动手。
符盟的覆灭成就了大修士之约，而大修士之约又成就了圣地的威名，为玄灵披上了枷锁，保护了各大宗门，同时也保护了圣地本身！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是谋算利益的高手，不惜一切手段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怎么可能是圣人！
“叶长天，不要怀疑这一点，东方悠然的确是一个圣人，他悲悯天下，心怀苍生，他修行的，便是最正统的内圣外王之法，他曾在一次鬼魔入侵时，亲自带人杀入至幽冥通道之内，以无上之力封印了幽冥通道，避免了一次玄灵浩劫！”
呼延博认真地看着叶长天。
叶长天终于严肃了起来，说道：“鬼魔入侵？什么时候的事？”
呼延博叹了一口气，端起酒碗，却发现已经空了，索然地丢了下去，说道：“两千五百多年前！”
“哪里？”
叶长天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追问道。
“北灵大陆，尾巴山！”
呼延博看着叶长天，不苟言笑。
叶长天再一次吃惊了起来，尾巴山不正是镇压鲲鱼子，自己与血屠大战的地方吗？
尾巴山下的通道，并不是人工的矿道？
尾巴山的荒凉，也并非是自然的贫瘠？
而是因为两千多年前鬼魔曾在那里出现过？
“尾巴山的鬼魔入侵时，碰巧被圣地的人第一时间发现，圣主东方悠然便带领圣地高手，直接出手！甚至来不及召唤中都力量加入到战斗之中！那一战，圣地损失惨重，就连圣主本人，也受了重伤！修养了二十余年方才恢复！”
呼延博肃然起敬，挺直了胸膛，对叶长天说道：“圣地的牺牲，没有惊扰玄灵。圣主的重伤，玄灵一无所知。请问叶门主，圣主所作所为，是否但当得上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叶长天拿出了一坛酒，丢给了呼延博，便自顾自饮酒起来。
诚然，按照呼延博所说，东方悠然算得上是一个圣人。
要知道，圣地完全可以不必死人，只需要发出圣地令，召唤各大宗门，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大家一扎堆，合计下谁家派多少替死鬼，看谁不顺眼就派出去。
如果这些人打败鬼魔，自然是天下太平，圣地平安无事。
如果这些人打不败鬼魔，圣地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护卫苍生，不仅可以展示圣地的力量，还可以获得无限的声望，岂不是双赢？
可东方悠然却没有这样做，而是为苍生作前驱，几赴死而不言于玄灵！
一碗酒接一碗酒。
叶长天很想知道为什么曾经的东方悠然变了一个人，为了威名，设置大修士之约，为了威名，封禁大海！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东方悠然？
呼延博有些微醺，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叶长天，现在圣地的内部分为两派，一派是东方世家，以东方净沙、东方怀古、东方悲情等为主，当然，东方怀古被你杀了。一派则是以三长老蓬尊令为主。蓬尊令经过漫长的调查，得出了一个推论，这个推论，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