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终于飘泊万里吹到了西域。
颜白如今最爱的地方就是且末城的城墙上。
直到这一刻颜白才对阴阳有定有了新的感悟和属于自己的理解。
大雪落下,覆盖天地,看似让一切没有了生机。
在没膝的白雪的覆盖下。
那些小草没有了寒风的侵扰,在缓缓地茁壮成长。
如今春风来,冰雪缓缓化开,草甸子突然就有了绿意。
城里每日只能垫个肚子保证自己不饿死的牛羊终于可以出城了。
如今正在草甸子上撒欢,疯狂的吸取着养分。
李厥抬起头,疑惑道:“我觉得先生有所感悟!”
李景仁笑道:“你不懂!”
“什么意思,先生已经在城墙上看昆仑山看了好些天了。
嘴里念叨着什么“那就是青~藏~高~原~~~~””
李厥低声道:“我觉得这是悟了,在抒发内心的喜意!”
李景仁直言道:“你想多了,这哪里是什么悟了。
那是城里太臭了。
我若不巡逻,我也会去城墙上待着!”
李厥愣愣地望着李景仁离开,然后抬起头看向了城墙。
他不信李景仁的话,但他觉得好像也没错。
此刻的颜白身边躺了八九只晒太阳的小狗。
软萌软萌的很可爱。
李景仁说这是他给小七准备的礼物。
对这些小狗李景仁平日很上心。
给它们洗热水澡,还喷香水。
颜白有时候真不懂这李景仁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这小狗是很可爱……
可等到西域平定,这些小狗的狗儿子怕是都长成了大狗了吧!
这是牧羊用的牧羊犬,最是凶狠。
牧民都不喂它们,整天让它们饿肚子,这样的狗比狼都狠。
这要运回长安……
江夏王府外人也不用去了。
城墙下的商队又火热了起来。
很多商队都是趁着这个时候抓紧行动。
虽然天依旧冷,但走起来后就不冷了。
等到了五六月,只要太阳一升起来,这天地就会变成火炉。
很多人不是死在开春。
而是死在炎热的夏日。
城墙底下又响起了阿吾哥哥的呼喊声。
每喊一声,鹿入林的心就会颤一下。
军长史陆拾玖已经放出狠话了。
如果他鹿入林没忍住及乱了。
他会亲自请林间秀操刀,保证给切的漂漂亮亮的。
然后给他送进宫去刷尿桶。
军营不能有女人,作为将士更不能在战时和女人乱搞。
这是军规。
是无数人用鲜血写出来的血规。
军队中士兵多为壮年男人,火气本来旺盛。
再加上这里顿顿吃羊肉。
火气旺的都看羊屁股了。
白天上战场打仗拼命,晚上难免不会思考男女之事。
这是人之常情。
本身做的就是拼命的活,命随时可能会没。
里面不乏有那种破罐子破摔的。
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临死前也要做个完整的男人。
可俗话也说,压制的越狠,反弹就会越厉害。
如果不加以制止。
一旦有人开了头,后面就会有人学模学样。
军纪一旦涣散,兵卒造成的祸患比土匪流寇可怕一万倍。
陆拾玖就怕鹿入林忍不住开了这口子。
鹿入林也懂这些。
哪怕他很喜欢那个名字太长自己记不住的公主。
他也在努力的控制着,保持着距离。
生怕被陆拾玖把自己切了。
远处牧民唱起了歌谣,歌声很悠扬。
颜白也慢慢的体会到了些许的滋味。
“杀了我!”
不合时宜的声音破坏了颜白的好心情。
颜白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噶尔·达古日耸。
不对应该是看着悉多于。
颜白也没有想到这噶尔·达古日耸在鸿胪寺也有名字。
李厥说他叫做悉多于。
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做勃伦赞刃。
“胡儿,你还看不出来么?”
“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是在等你的父亲或是你的二兄论钦陵来救你。
那时候我会让你们兄弟几个团圆的。”
一句轻蔑的胡儿让噶尔·达古日耸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一句冷哼还没从嗓子眼冒出来,小腹就重重地挨了一脚。
噶尔·达古日耸狠狠地盯着打自己的人。
谁知头才抬起来,脸上又重重地挨了一耳光。
噶尔·达古日耸记住这个叫做戚禾的唐人了。
噶尔·达古日耸发誓。
一旦自己有机会脱困。
这戚禾落在自己手里,自己一定要留下他的右腿骨做骨笛。
因为他就是用右腿来踹的自己。
颜白指着在“交易市场”巡逻的李景仁,喃喃道:
“看到他了没有,你的大兄就是被他在太极殿外杀死的。”
“身后的那位看到了没有,他叫李厥。
你三兄的脑袋就是他砍掉的。
喂,别这么恶毒的看着他,小心戚禾挖掉你的眼睛!”
噶尔·达古日耸闻言不由的回头。
此刻戚禾的手已经握在刀柄上。
颜白笑了笑继续悠然道:
“别想着报复,如果吐蕃和大唐不交战。
你的父亲,你的赞普见了他都要行跪拜之礼。
亲吻靴子说不定都轮不上!”
噶尔·达古日耸望着颜白。
他觉得颜白这是在胡吹。
他觉得颜白这是故意来恶心自己。
在攻心。
来嘲讽自己的父亲,贬低自己的赞普国君。
“他是天可汗么?”
颜白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天可汗是他的阿翁,如今的陛下是他的阿耶。
他注定是今后的大唐皇帝,天可汗。”
噶尔·达古日耸忍不住看向了城墙下。
可此刻哪有李厥的影子。
大唐的储君来西域,这足以令人害怕。
一旦他登上帝位,手腕绝对的强硬。
就如现在的天可汗。
噶尔·达古日耸回过头来,回怼道:
“你们的皇帝不是我们的天可汗。
我们吐蕃人不认一个连高句丽都打不过的天可汗!”
颜白闻言好奇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
颜白盯着噶尔·达古日耸忽然笑了,不解道:
“不应该啊,你在吐蕃好歹也是一个贵人。
按道理来说应该读过不少书,怎么会说出如此没见识的话!”
“不是么?”
颜白深吸了一口道:
“不是,现在无事,我索性给你讲一讲。
你可知道,在前隋时高句丽就有六十万户,有军卒五十万。
在隋朝三征失败后,留下无数的匠人,军马,铠甲,这无疑让他们变得更强。
面对我朝,他们能迅速聚集十万大军。
你八九千人就带着快两万的后勤。
十五万是个什么概念我就不说了!”
“你这次要是带了这么多兵马,我扭头就跑,绝对没有丝毫的犹豫。”
颜白嗤笑道:“说句不爱听的。
你吐蕃要是在人家高句丽边上,不知道被灭了多少次了。”
你还小看高句丽,人家是强国,六百多年的强国。
你父亲难道连这些都没教你么?”
说着,颜白忽然拍了拍脑袋: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是老四,不是嫡子。
就算教也该教你大兄,二兄,你就算了!”
“你~~~”
颜白拨开噶尔·达古日耸的手,低声道:
“你是妾生的孩子吧!”
噶尔·达古日耸如遭雷击。
没有人动手打他,他自己忽然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
他浅薄的词汇无法去辩驳。
父子同心。
此刻高原上的禄东赞也痛苦的捂着胸口。
送信的人回来了,惊天霹雳的消息也传来了。
九千人外加后勤全军覆没。
噶尔·达古日耸成了俘虏。
论钦陵已经穿好盔甲。
如同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野牛。
“父亲,我知道颜白来了,让我去,我去杀了他。
我去给大兄报仇,我去灭了且末城……”
禄东赞深吸一口气。
他很想去救人,但这吐蕃已经不是他禄东赞说的算。
已经死九千多人了,不能再死了。
再死赞普就会有意见了。
吐蕃勇士不能再死在为禄东赞复仇的道路上了。
禄东赞站起身往身后地图上一指,低声道:
“突厥反了,大食人已经逼近。
我命你率领三万人下高原,兵发扁都口道?,逼近甘州,断大唐粮道!”
论钦陵不解道:“可四弟!”
禄东赞突然嘶吼道:“你就当他死了!”
论钦陵死死地咬着牙:“遵命!”
见论钦陵领命而去,禄东赞忽然道:
“钦陵赞卓,我的孩儿,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要成为吐蕃大论!”
三万人的动作很大,当席君买得知荒原上的吐蕃人斥候越来越多时,就知吐蕃人忍不住了!
席君望着地图上扁都口道?,忍不住喃喃道:
“我席君买终于等到了,我终于可以封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