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结束。
出了太极殿的臣子们好像心情都不错。
户部就那么多钱。
支持一场大战可以。
但绝对支持不了这么多场大战。
户部的钱可以支持爱打仗的粗汉去打仗。
但户部的钱也不会全部的都给兵部。
无论何时户部都会留下一部分钱。
这笔钱是用来应对突发情况的。
至于大家的心情为何不错,因为这一次陛下用的是他自己的钱。
是少府监的钱,是太上皇的钱。
历朝历代里,没有任何一个臣子是希望皇帝很有钱的。
就跟他们掌权者不喜欢商贾很有钱是一个道理。
商人有钱会大量的囤积土地或是粮食,不从事生产。
但是他们最后却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财富。
皇室有钱,臣子身后的家族作用就会被削弱。
皇帝有钱也就代表同时拥有了军权和财权。
再加上它本身就是皇帝,这个权力就更大了。
犒劳三军四个字就足以让人害怕。
从今日的朝会来看,众人心里明白,所谓商议只是告知。
皇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断,他根本就没想过逐一击破。
皇帝要的就是一战而定之。
长孙无忌有些心不在焉,他没有因皇帝花自己的钱而窃窃自喜。
他隐隐觉得皇帝身后有一个智囊在给他出谋划策。
颜白去西域到现在。
原本许多事还需要倾听臣子意见的皇帝不见了。
如今的皇帝冷静的可怕。
对局势也透彻的可怕。
粗中有细。
尤其是对人心,就如女子一般细腻。
长孙无忌一直以为这是太上皇在背后给皇帝出谋划策。
细细地想来他又觉得也不尽然。
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太上皇。
如此行事的手段不像是太上皇的手段。
李承乾在群臣退去之后就直接去了立政殿。
自从长孙皇后在这里去世以后。
立政殿就成了李二常待的地方。
大殿后景园的所有大树都移种到了别处。
原来大树的位置种满了银杏树。
等到秋日到来,满园金黄。
如今正是最美的时候。
李承乾默默的想着心事。
刚刚走到第一个月亮门,里面一道身影就冲了出来。
猝不及防的李承乾险些被撞翻。
惹得小曹内侍发出鸭子一样的尖叫。
“小龟,你这是皮痒痒了是么?”
李承乾揉着肚子,望着虎头虎脑的龟奴气不打一处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还都是同一个地方。
龟奴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他就想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每次要出宫的时候总是会碰到皇帝。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皇帝好像是故意堵在这里一样。
龟奴慌忙的赔着礼,嘴上说着好话。
站在他身后的胡家大小子低着头。
根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他是胡风的儿子,他比龟奴大。
自从胡大战死以后,衙门就重新给胡家上了户籍。
胡氏成了遗孀。
胡风是为国而死的有功之士。
至于胡风的唯一血脉,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唐人。
今后随意的出入国子学,楼观学。
可以参加科考,可以做官。
是真正的勋贵子。
他现在就是龟奴的伴读,龟奴学什么,他也跟着学什么。
所学的都是顶尖的学问。
见的人也是人间顶流。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朝廷就是一架冰冷的机器。
它的每一道政令,每一件事都蕴含着深意。
胡风的悍勇之名被衙门宣扬了出去。
红纸黑字挂在东西两市门口挂了半年。
如今在长安胡风的事迹谁不知道。
如胡风一样的胡人也很多。
希望自己能有朝一日死在战场,蒙荫子孙。
小人物的翻身才是老百姓最爱津津乐道的。
胡风用自己的死,把民族融合硬生生的往前推了一大步。
朝廷的政策是大方面,底层的融合才是核心。
见龟奴不断地道歉,李承乾假装生气的模样有些绷不住。
气恼的伸手揉乱龟奴的发髻,笑道:
“让我猜猜你出宫做什么?
是去看小梨么?
哎呀呀,可不好,你父亲不在你就胡乱跑,小心他回来打断你的腿。”
龟奴闻言顿时急了,大声道:
“我才不喜欢那个什么孔梨,我也不会娶她,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李承乾没好气的拍了龟奴一巴掌。
“这话谁教你说的!
自打孔夫子离世前定了你和她的婚事,你这辈子就跑不了。
这话要是让她堂兄孔惠元听到了。
看他不过来抽死你!”
龟奴不说话。
他现在这个懵懂的年纪。
最讨厌的就是知道他有一个媳妇。
虽然说龟奴的媳妇不是孔家的直系。
但人家姓孔。
一个妾生的孩子能娶孔家女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至于定娃娃亲这件事,颜白没有拒绝的权利。
伽罗开心,大兄点头,孔家也觉得这门婚事是一件好姻缘。
自己虽然是孩子的父亲,但在这件事上好像没多大的权力。
李二也很不开心,李氏公主这么多.....
“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龟奴嘟着嘴巴道:“后日就来!
阿翁就给了我一天的时间。
回去见了家里的长辈,拜见母亲和姨娘之后我就回来!”
“对了,我还准备去看看昭甫大兄。
听说嫂嫂有了喜事,阿翁说怀的还是双生子呢。
我得回去看看,最好是两个妹妹。”
李承乾又揉了揉龟奴的脑袋,笑道:
“去吧,知道你归心似箭,不逗你了,走吧。
记得别迷路。
迷路找不良人让他们送你回去。
或者是送到你颜善大兄那里!”
龟奴不服气道:“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
“去吧!”
龟奴再度大步跑开,两人很快就到了第九道宫门。
腾远望着气喘吁吁的龟奴忍不住打趣道:
“小个子注意安全!”
龟奴笑着回道:
“知道了大个子!”
“等我休沐了,看我不去揍你!”
“等我陈叔回来,看他不打死你!”
想到陈摩诘,腾远心酸了一下。
上次说好了回长安就不动弹了。
一辈子就呆在长安哪里都不去了。
可到了如今……
他还是想和陈摩诘那般去看看。
“快走吧,别嘴贫了!”
龟奴摆手告别道:“走了,我后日进宫来给你们带酒,”
宫卫等人闻言哈哈大笑。
在这宫里,打趣龟奴是他们唯一的乐趣。
都是功勋之后,他们抽空还会去教龟奴骑射。
彼此之间可以说太熟了。
过了九道宫门,也就出了皇城。
城门外的大肥和布隆早早的都来等待了。
“大肥叔,布隆叔,今日是你们来接我,我大兄呢,我晋阳嫂嫂呢?”
大肥把炮弹一样冲到自己怀里的龟奴抱起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憨声憨气道:
“他们去了东宫,帮十一娘子整理嫁妆去了呢!”
“那咱们去东市看看?”
“不行,大娘子说了你必须先回家。”
“哦!”
龟奴顿时蔫了!
立政殿后面的景园内,李承乾认真道:
“父皇,此刻我们就像是一个庄家。
输了,他们拿走我们的钱。
我赢了,他们的钱都是我的!”
李二悠悠地叹了口气:“一场豪赌啊!”
“赌赢了,两代人平平安安,只要有这两代人,我大唐就不再无人可用!”
李承乾难得的开心了起来,他知道他做的是对的。
望着李承乾的笑脸,李二忽然道:“你不担心颜白么?”
“孩儿只是担心他杀的太狠!”
说着李承乾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
李二打开一看,破口大骂道:
“狗屁的阵斩五万,小小吐蕃,他哪里来的五万兵卒......”
“还李厥冲阵杀敌,俘虏两员大将,吐蕃除了禄东赞它有个狗屁的大将。”
“这军报是羊头都算进去了是吧?
御史呢,这是哪个御史写的,欺君,这狗日的欺君......”
西域的陆拾玖忽然感到浑身发寒,紧了紧衣衫,跑去熬姜汤去了。
可不敢生病,可不敢啊......
李承乾轻轻地拍打着李二的后背。
他知道父皇并不是真的生气笑道:
“父皇,不是假的,敌军号称是五万大军,军长史只能捏鼻子认.....”
“发到礼部没?”
“没,儿臣准备留着今后提气用!”
李二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笑道:“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