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狼烟熄灭了之后，突厥人就动了。
领军的人是谁颜白没有兴趣知道。
名字太长，也记不住。
而且他们的名字还都是音译过来的，更是不准确。
大雪降临，给了这群突厥人别样的信心。
就跟他们认为西域是他们的天下一样。
他们认为在大雪里面作战也是他们的强项。
他们认为唐人吃不了这个苦。
葛逻禄部的博鲁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的部族打着气。
寒冬已经降临。
对于他的族人而言，冬日就是他们族群最困难最难熬的时候。
人缺少吃的，牛羊也缺少吃的。
博鲁去找大汗了，大汗允许他外出抢掠。
只要他打下来弓月城，这城就是他博鲁的。
城里的一切都是他葛逻禄部的。
大汗的这个承诺让博鲁很开心。
在先前臣服大唐的时候他来到过弓月城。
这城虽然只是一个小城，但在唐人的治理下很富饶。
住在城池里面的都是富户。
给唐人当狗的回纥部富户。
如今天寒地冻，这些富户一定都躲在城里过着舒服的日子。
只要破城而入，那这些人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而且……
弓月城只有三千多人马，这些人还是昨日才来的。
博鲁一直跟在后面。
他很疲惫，他知道这三千人也很疲惫。
伊丽河的河水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对面三十里处就是弓月城。
博鲁拿出了狼头，带着族群的先知和勇士不断的祷告着。
他希望得到部族图腾的庇佑，
希望自己能一战而胜。
希望自己的族群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个寒冷的冬季。
至于城里的三千人他一点都不担心。
唐人的三万大军他都面对过，三千人他一点都不担心。
自己可是有青壮五千，在热海附近的绿洲还有六千族人。
就算赢不了，那也可以原路返回，在大汗那里也是有功劳的。
唐人太骄傲了。
他们难道真的以为他们这点人就能控制整个西域么？
这西域不属于大唐，这西域是自己突厥汗国的。
弓月城，颜白喝了三碗加了油盐加了茶的热汤。
原本觉得这种喝法跟喝火锅底料没有多大区别。
现在喝上几大碗之后颜白才明白身子有多舒服。
有门道，太有门道了。
“查清楚了跟在咱们后面的是哪个部族么？”
“回总管，查清楚了是突厥五部中的歌逻禄部！”
“实力如何？”
“实力一般，他们这次应该是冲着弓月城来的。”
颜白点了点头：“让将士们快些休息。
能眯一会儿就眯一会儿，他们稍后一定会趁着我们休息的时候攻城。”
孙书墨点了点头。
如今的西域的和他在兵部所知的西域融合不到一起。
兵部文书里说西域人大多数是很聪明的。
很会审时度势。
他们崇拜狼，所以都像狼一样聪明。
如今这是怎么了？
五千多人就敢跟在尚书率领的具装骑兵后。
一路尾随不说，现在还准备攻城。
真要有这个想法就在路上下手啊。
此刻，博鲁祷告完毕。
回头的时候部族的勇士已经在身后集结了起来。
战马鼻孔喷出的热气遇冷在马嘴上凝结成了冰霜。
“儿郎们再忍一忍，城里的官老爷已经给咱们准备好了火炉。
美丽的娘子已经暖好了床榻，肉汤在锅里翻滚，火光下的烤羊在滋滋冒油。”
“孩儿们，骑上你们的战马，高举起手中的弯刀。
破城之后，这一切属于你们每一个人，尽情去享受吧！”
博鲁高举图腾大吼道：
“进攻，拿回我们的土地，杀光该死的大唐强盗！”
“这西域，就该是我们突厥王族的牧马之地，杀光这群强盗。”
博鲁带着族人出动了。
所有人都被博鲁鼓舞着，幻想着。
都知道打仗就会有死亡，但没有人认为自己是那个倒霉蛋。
突厥人来了，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安静的弓月城开始不安躁动了起来。
生活在弓月城的回纥人慌了。
跑回了屋子，打开了地窖，把自己的孩子和媳妇塞到地窖里面去。
就算城破了，等他们发泄完了，换了主子，这事情就结束了。
在西域，这种情况大家都很熟悉。
今天是回纥人掌管城池，明天可能是突厥人。
弓月城屹立在茫茫的荒原上。
吐火罗、焉耆、石国、史国、何国、穆国、康国走马观花的换。
一个城池，是诸多王国亡国和兴起的见证者。
颜白站在城墙头上。
望着毫无章法的葛逻禄部，颜白不停的摇头。
没有左翼，没有右翼，这一股脑的打法怎么能赢。
一群乌合之众。
一轮冲锋穿阵就能将这数千人切割开来。
由一个整体变成了两部分。
然后再冲锋，再切割，就会变成四部分。
四个部分，最多只有一个部分能听得到号令，
其余三部分溃败就成了必然。
骑兵的恐怖不是骑兵本身有多厉害。
而是它那非常高的机动性和冲击力。
插入战场，分割战场。
速度快，就代表着我能掌控战争的主动权。
这要是把渊盖苏文拉过来，把高句丽放到这西域。
到最后哪会有什么部族，高句丽能把这些小国全灭。
说不定他连西突厥都给灭了。
绞车弩被孙书墨搬了出来。
整个弓月城也就只有三架，属于城里的安西兵校尉掌管。
他走到哪里就会把绞轴背到哪里。
没有绞轴，就算城丢了，这床弩也用不了。
可不要小看弓月城只有三架绞车弩。
这三架绞车弩不知道打退了多少次来犯之敌，七百步的射杀距离。
只要瞄的准，能在城墙上直接斩敌将。
这还是老旧的绞车弩
书院天工院研究出的新款绞车弩，改进之后能射千步的距离。
床弩厉害，射得远，威力大。
但缺点也很明显。
每射出一次，就需要二三十个壮汉一齐使劲才可以把它再次拉开。
很是耽误时间。
这东西就跟做人的道理一样。
没有一飞冲天，能飞多远全要看你在后面为此默默的积累了多少。
绞车弩射出，突厥歌逻禄部的骑兵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木屑横飞，鲜血喷洒嗤嗤的冒着热气。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胳膊粗细的箭矢蛮横的钻到人群里，把一个个勇猛的突厥人串在了一起。
除了前两个幸运儿感受不到痛苦。
后面的几个都在惨叫。
边上的幸运儿吞咽着口水，听着族人的惨叫，想去帮忙却又无从下手。
只好默默地拔出刀，替自己的族人解脱。
然后狂叫着冲了出去。
战鼓响起，弓月城的城门打开。
一千人的具装骑兵踩着惊雷从城门里咆哮而出。
然后一头扎进了突厥人的骑兵队伍里。
狼入羊群，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的惨状。
一个个族人以各种姿势躺在地上，有的还在哀嚎。
再次奔袭而来的战马直接踩踏而过，直接踩踏至死。
族人倒在雪原上。
孤零零的战马越来越多。
雪地上，那一朵朵盛开的红花也越来越艳。
博鲁望着不断倒地的部族勇士泪如雨下。
他想过可能会发生的惨状，但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惨。
自己部族的男儿在这群骑士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博鲁咬着牙，他终于明白大汗为什么同意自己的部族成为先头部队了。
自己的族人成了牺牲品。
成了试探大唐战力的牺牲品。
博鲁咬着嘴唇，颤抖道：“撤，撤啊……”
颜白看着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突厥人。
伸手往博鲁所在的后方一指，淡淡道：
“李小二出击！”
城门再次打开，一千匹焦躁的战马夺门而出。
李厥望着站在高处的突厥人，知道这是郡公在给自己铺路。
锁定住目标之后反手握刀，刀锋对外，俯身趴在马背上。
“杀，斩将！”
跟着李厥的护卫闻言立刻就疯了。
自己就算死，也要帮王拿下斩将之功。
把那个突厥人压过来，让自己的王砍掉他的脑袋。
望着肆掠的具装骑兵，颜白幽幽道：
“大材小用，他们该是用来冲牙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