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常王殿下了!
荥阳侯夫人如今最糟心的就是这门婚事,睡觉都做噩梦的。
皇后动了动嘴角,撞进了常王那双清媚无辜的眼睛,只觉得见着了第二个胖猫仔儿。
都是这么坏!
装纯真的常王殿下眨了眨水意盎然的眼睛,见面前的美女笑容僵硬了,眼中还升起了晶莹的泪花,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取了帕子送到那名为婉婉的少女的手上,叹着气劝说道,“本王知道的,你是个好姑娘,这是心疼熏香银子?”
他偏头一笑,眼角有水一样的涟漪慢慢晕散开,抬眼对上头的皇后温声笑道,“到底是皇嫂的妹妹,她没钱,皇嫂就给点儿,熏香值什么呢?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叫功德不是?”
若他摆出王爷的谱儿来,也不过是寻常的仗势欺人,然而眼下却偏偏善解人意,句句往人心里捅刀子,就叫大家伙儿都接受不了了。
“王爷不知,这婚事……”荥阳侯夫人强笑了一声,见上手的皇后脸上带着纵容地看着发坏的常王,心里就是一紧。
她当年得罪皇后得罪得狠了,如今只怕皇后只会看自己笑话。况婉婉的亲事为何不能退,这其中皇后没发坏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皇后是在报复,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爱女嫁给一个流放的罪人。
为了这个,她就得跟仇人低头,左右日子还长着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婚事怎么了?”常王纤细美丽的手指在半空一划,目光落在了面前这娇滴滴的少女身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难道侯府还想要退亲不成?呵呵……本王就知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承诺信义呢?落井下石不是来的快些?他富贵的时候姑娘你愿意嫁去锦上添花,如今落魄了,也不过是嫌贫爱富。这虽然挺不是东西,然而大家都能理解,对不对?”
他一笑,眉目似画,在荥阳侯夫人面前却仿佛厉鬼!
这一刻在常王的面前,她竟然觉得这王爷说中了自己的心声,很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不过这王爷是不是在拐着弯儿地骂她?
“怎么会?”荥阳侯夫人从未招惹过常王,觉得自己想多了,强笑了一声。
嫌贫爱富的名声传出去,哪怕她闺女是天仙儿下凡,也很难嫁到好人家儿去了。
常王愉快地看着荥阳侯夫人双手发抖的模样,拿手掩住嘴唇弯起眼睛笑了,如同弯月。
还是他小伙伴儿胖猫仔儿说得对,欺负人什么的,真是好开心呀。
心里的小人扭了扭,面上笑容和气的常王微微点头,赞赏地说道,“到底是侯府大家的小姐,果然有风骨。”
皇后知道常王此时如此,是在给自己撑腰,想到这皇弟的用心良苦,心里就十分感激。
勋贵那点儿事说不清道不明,谁家都糟心,关上门打出人头狗脑子来也不过是寻常,然而丑事若是闹到外头,总是叫人说一句不知分寸。
继母是个歹毒的人,然而若皇后不敬,外头就要说皇后骄狂,显贵了就不将继母与家族放在眼里。
皇后母仪天下,更不好叫人拿住这样的把柄。
“王爷不知。”荥阳侯夫人是个很有急智的女人,不然当年不会耗死了前头皇后的生母自己上位,见眼前的常王十分在意皇后的喜怒,知这二人只怕是交情极好,心中就是一动,暗中打量眼前的青年,见他笑如春风,容貌绝丽,如今府中没有姬妾,就在心中忖思了起来。
愿意为皇后张目,虽然为难的是她们母女,然而也能看得出常王的性情,这样的青年,合该做她的女婿。
日后人道婉婉一声常王妃,不是比皇后苦守八皇子府十几年才守得云开来的强些?
况常王都说极有钱,婉婉也不会吃苦。
心里想到这个,荥阳侯夫人眼珠子就转了起来,她是知道皇后定然不会肯叫这婚事退了成全婉婉的,然而若常王殿下自己相中了呢?
常王是皇帝的亲弟弟,总会成全的,对不对?
皇后目光落在了荥阳侯夫人的身上,脸色冷淡,只冷眼旁观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来。
按规矩,她叫她进宫,然而若是以为她忘记旧日的仇恨一笑解恩仇什么的,对不住,皇后娘娘做不到啊。
“侯夫人今日入宫,是何缘故?”皇后是不肯叫这女人一声母亲的,此时捧了茶喝了,脸色平淡地说道,“本宫宫务繁忙,若是没有要事,侯夫人日后不必入宫。”
“实在是侯爷的缘故。”荥阳侯夫人见皇后笑了,心里直跳,却还是咬着牙说道,“侯爷听闻大爷就要回京?这一大家子回来,多热闹,然侯府有点儿窄小……”
“大哥哥得了陛下赏赐的宅子,父亲多虑了。”皇后见荥阳侯夫人目光闪烁,只冷冷地说道,“本宫是看顾家族的人,却不会叫你们都为非作歹!荥阳侯府左边住的是谭阁老,右面住的是礼部李侍郎!本宫听说父亲嫌侯府地方小,想要买了人家的宅子?说起来不像!若觉得小,就自己搬家!仗着本宫与太子的势逼迫?咱们在宫里都不敢这样张狂!”说到最后,皇后已经一脸怒色!
今日叫荥阳侯夫人入宫,她也是为了呵斥。
她不得势的时候都是缩头乌龟,恨不能没有她这个女儿,如今她得势了,自己还未如何,外头就仗着她张狂起来,都做梦呢!
“皇嫂别担心,”常王就在一旁对皇后笑道,“太后娘娘的承恩公府前儿遭了大罪,皇兄不是还孝顺太后娘娘?不过是个侯府罢了,如今的荥阳侯不好,叫御史参一本,夺爵就是,反正世子也要回京……”
见荥阳侯夫人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美丽的青年便慢悠悠地微笑说道,“不过到时,就是新出炉的承恩公,岂不是比从前还体面些?”叫常王殿下说,就夺了荥阳侯的爵位,皇后不是两个兄弟们?大哥就去做风风光光的承恩公,落下的荥阳侯的爵位,正好就便宜了他很看好的冯宁冯将军。
两全其美,不过如此。
常王殿下心里美滋滋的,想到自己很有好看的那位很清朗的青年冯将军,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娘娘!”荥阳侯夫人脸色煞白地叫道。
“九弟说的,就是本宫的话。”皇后指了指猛地跪在了自己面前的荥阳侯夫人,脸色冰冷地说道,“你是应该跪!只是除了本宫,你要跪的人,实在太多!”
“大姐姐怎么这样恶毒?!”婉婉在一旁看着母亲苦苦地跪在皇后的面前,然而皇后竟然一脸漠然,连动都不动一下的,竟忘了尊卑冲到了皇后的面前尖声叫道,“你怎么能叫母亲给你下跪?!你,你……”她突然叫道,“我要回府去告诉祖母与父亲,叫外头都知道你不孝!”
话音未落,就见皇后脸色不变,眉头都没抬,然而她身后的一个老嬷嬷却转身出来,抬手就是一个大耳瓜子!
“婉婉!”荥阳侯夫人叫女儿被抽倒在地,顿时急了,爬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见了婉婉姣好的脸上的鲜红的巴掌印,顿时哭道,“这是不叫人活着了!”她一生只有这一个女儿,爱如珍宝,却在皇后的面前受辱,实在叫她恨得眼里流血。
“下一次再敢在娘娘面前放肆,就不是一个巴掌了!”迎着荥阳侯夫人投向自己的怨恨的眼神,那老嬷嬷高高地仰着头傲慢地说道,“侯夫人得记着!皇家的尊严不能挑衅!娘娘是尊,你们是卑!先国法,再家法!娘娘给你们体面,唤你们一声母家,若是娘娘不喜欢,你们就是奴才!跪在娘娘面前算什么?就算是荥阳侯,见了娘娘,也得先磕头!”
这说得确实是真正的规矩,然而知道,与接受,却不是完全的道理。
荥阳侯夫人就不大能接受,掩面哭道,“娘娘的意思,是将我们做奴才么?”
“瞧瞧你奴才不奴才的。”常王托着香腮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戏,听见更里头仿佛有隐隐的响动,显然是有人醒来,眼珠子一转,决定给添把柴,起身笑呵呵地亲手在那婉婉不敢相信,之后羞红了脸的羞涩里将她扶起,温柔地说道,“婉婉楚楚可怜,叫本王瞧着也不忍目睹不是?!”
方才眼睛睁得最大,都不舍得眨眼地看热闹的就是常王殿下了,只是这些都不必说,不然不是伤了美人的心?
常王殿下最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了,见那婉婉羞涩地应了,便笑眯眯地说道,“婉婉的心情都不好了,真叫人唏嘘,不如……”他想了想,指着一处角落的一张琴笑道,“去弹弹琴,许心里就好受了呢?”
“王爷想听,你就弹琴去。”荥阳侯夫人见常王挺身而出,眼睛一亮,抹了一把眼泪都没问皇后一句可不可以弹琴,推了女儿一把。
婉婉目光潋滟柔软地看了常王深深的一眼,转身到了琴后。
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来,常王殿下笑容满面地听着这琴声,耳朵一抖,仿佛就听到了这琴声背后,还有一声十分愤怒的胖猫仔儿的咆哮。
睡午觉啊?听听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