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侯夫人也不相信这种神话故事,拼尽全力要挠死负心汉!
别看她方才愿意给荥阳侯开脸个通房丫头,那是没有办法儿的事儿.况那丫头容貌不过是寻常,又是她主动给的,神气都在自己的手里叫她格外放心,这与荥阳侯在外头发展出真感情的妖精自然是不同的。
她如今年纪也老了,不上妆也没法看了,这时候若是出来个年轻貌美的争宠,又该怎么办?
她只有一个女儿傍身,日后也没有根基的。
“你说,你说呀!”荥阳侯夫人哭着用力挠了荥阳侯两把,这一回就挠在脸上了,此时这妇人也没有什么尊贵体面了,状若疯癫,叫荥阳侯都无能为力,纠缠了许久,荥阳侯方才用力一脚将荥阳侯夫人踹到地上,看着她还要扑上来与自己厮打,哪里有印象中的善解人意,只转头与一旁看傻了眼的下人厉声道,“你们都是死人?!”
虽荥阳侯夫人在府中很说了算,然到底荥阳侯才是主子,立时就有两个丫头上前压住了自家主母。
“你把那个贱人藏哪里去了?!”荥阳侯夫人被摁在地上,依旧拼命地叫道。
荥阳侯已经说不出话了,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脸,竟一脸血,这明日还是要上朝呢,可怎么见人呢?
他顿时气得要死,指着那地上疯婆子一样的女人骂道,“泼妇!泼妇!”又与上头已经看傻眼了的太夫人指责道,“都是母亲平日纵的她!竟连我都敢上爪子了,以为她是谁?!”正大声地骂了两声,就见太夫人颤巍巍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之后眼睛一翻,就往后仰去,顿时慌了,扑上去扶住了闭目厥过去了的太夫人叫道,“母亲?!”
“姨妈!”荥阳侯夫人也在下头叫。
冯宁抱着幸灾乐祸嘎嘎笑得翻过来喘不上气儿的胖猫仔儿,挑挑眉。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闹成这样儿了呢?
为什么闹成这样儿,荥阳侯自己都不知道,见太夫人双唇发白,有进气儿没出气儿,顿时指着下头的荥阳侯夫人厉声道,“母亲若有个好歹,你就给她抵命!”然而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若太夫人眼下死了,他就可以丁忧,眼前的困居,就迎刃而解!
心里一哆嗦,将这样的念头压制在了心底,荥阳侯只觉得自己不孝极了,此时抱了太夫人往屋里去,小心地放在了榻上,等了一会儿,见有大夫进来诊脉,急忙问道,“本侯母亲如何?”
“怒极攻心,老人家受不住这个了。”这大夫是在侯府常来常往的,谁有什么毛病自然是知道的,此时便叹了一声说道,“老太太本易怒,从前小老儿就劝过她戒骄戒躁,不要轻易动怒着急,这怎么不听话呢?如今可好,这就算是醒了,只怕也不如从前利索了。”他一边叹气一边开了药方子,又见荥阳侯脸上阴晴不定,地上还摁着一个嚎哭的荥阳侯夫人,知见了侯府的秘事,急忙不敢再看地走了。
“你竟害了母亲至此!”荥阳侯大人怎么可能有错呢?此时,这些错儿都是与他起了争执的荥阳侯夫人的!
荥阳侯夫人一抬头,对上了荥阳侯冷酷的眼睛,心中陡然一寒。
不管如何,太夫人都是因这场大闹病了,这只怕都要算在她的头上,况就算太夫人醒了,日后不能动弹,恐怕也会迁怒与她。
她这一生的靠山就是太夫人与荥阳侯,若这两个同时恶了她,日后她该如何在侯府立足?
不由自主地,荥阳侯夫人就想起前头那个死了的女人,家中败落,夫君无情婆婆刁难,在侯府之中连一个下人都敢欺负的那种可怕的场面。
那时她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没有想到如今,她也要落得那样的境地了!
短短半日,怎么会变成这样?!
“表哥!”心中急转,荥阳侯夫人急忙收了愤怒,流着眼泪央求道,“我心里全是表哥,因此方寸大乱。表哥若是喜欢,就将那妹妹接进来,我一定不会再闹。”
“都是我?”荥阳侯嗤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蜀地你都不肯陪我去,这就叫都是我?!”人都不能比较,想到当年发妻对自己的照顾,荥阳侯又觉得自己都想起来了。
“我愿意陪表哥去!”荥阳侯夫人眼下哪里还计较生死呢,急忙叫道。
“本侯爷,不稀罕了!”荥阳侯第一次发现,这个表妹是真的老了,老得叫自己也不怎么喜欢了,见她怔住了,便淡淡地说道,“本侯想要女人,大把的多得是,不缺你这么一个!这个什么入画儿……”
见一旁一个容貌清秀的丫头哆哆嗦嗦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荥阳侯嘴角一挑,随意地说道,“今日,就给你开了脸,不过……”见这丫头飞快抬脸露出了惊喜,侯爷的心里就很受用,端着架子无比快意地说道,“通房,低了,就做个侍妾,日后若是服侍本侯爷好了,另有赏。”
这府中谁没点儿野心呢?这入画本见荥阳侯夫人要倒霉,心里已经绝望,没想到柳暗花明竟叫自己捡了便宜,顿时喜上眉梢地给荥阳侯磕头。
这是公然在打自己的脸了,荥阳侯夫人看着对自己冷笑的夫君,竟呆滞了许久,之后委顿在了地上泣不成声,连一旁跟着小声抽泣的婉婉都顾不得了。
冯宁抱着阿眸立在一旁,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兵器一样,然而看着荥阳侯夫人如此,却并不觉得出了气。
她还活着,她的母亲却死了,这样的仇恨,眼下这些,还远远不够。
“祖母病了,父亲明日不要上朝,不然怎么说呢?”冯宁淡淡地说道,“家丑不可外扬,别叫人家看笑话!”
笑话侯爷认同地点了点头,觉得还是这个女儿贴心,为他着想。
荥阳侯夫人心里恨得流血,此时不过是忍住了,又见荥阳侯走过来与冯宁和气地问道,“饿不饿?父亲陪你……”
“宅子还有事儿,今日,我还是走吧。”冯宁才不会与荥阳侯吃饭,简直短寿十年,见今日这戏也要告一段落,改日才能继续,便不耐地拱了拱手,抱着胖猫仔儿就要走。
“喵噶!”朕的簪子!
胖猫仔儿特别坏,还举着毛爪子指了指荥阳侯手上的漂亮的小簪子。
又是金子又是宝石的,怎么能便宜了荥阳侯呢?!
“对了,囡囡的簪子,夹在耳朵上的,大概是与父亲嬉闹的时候掉的,多谢夫人给它寻回来。”冯宁低头看了看这小混蛋,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走到了荥阳侯的勉强抢过了簪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不绷着点儿,都担心笑出来。
赶明儿回宫,可得与皇后好好儿说说,这小混蛋太缺德了,怎么培养出来的呢?
“我就说,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多出一根簪子来。”荥阳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越发厌恶地往下头傻眼了的荥阳侯夫人看了一眼,只觉得这种没有道理的妒妇真是难看!
荥阳侯夫人怔怔地看了看那簪子一会儿,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病了,得治!”冯宁见这位竟然吐血,这才是怒极攻心呢,便说道,“大夫,还没有走远呢。”
“这都是你的孝心嘞”荥阳侯动容地看着“担心”的女儿,又见那只对做坏事儿天赋异禀的胖猫仔儿歪着小脑袋纯真善良的模样,便叹气道,“从前,父亲对不住你,日后一定好好儿还给你。”
“不必。”欠她母亲,她兄弟姐妹的,她都亲手讨回来!
“我送送你?”荥阳侯见闺女这么“通情达理”,眼眶顿时湿润了。
“不必。”冯宁可算是开了眼了,见荥阳侯温情地看着自己,心中冷笑了一声,抱着胖猫仔儿就走,走出了这叫自己恶心的荥阳侯府,方才吐出了一口气来,低头与拿小脑袋拱自己下颚的胖猫仔儿笑问道,“看的可开心?”她很少这样笑,竟清俊得叫阿眸心里小心肝儿噗通噗通地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如今,你只好与我往宅子吃烧饼了。”可惜了一下常王的那顿饭,冯宁温和地笑道。
“喵噶喵噶!”这胖猫仔儿拔刀相助的,怎么也得值一顿馆子呀!阿眸陛下不干了,扭着小身子打滚儿要吃好的。
“你呀。”冯宁无奈地摸了摸胖猫仔儿的头,想了想,觉得今日确实应该庆祝一下,微微迟疑,到底允了。
然而正要走,她一抬头,却见远远的街的另一头,正有个锦衣美貌的青年伏在车中,折扇半掩着一双美目,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这一笑,风流无双。
“王爷?”冯宁一怔,走到了对自己招手的常王的面前,不由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在此处?”
“我就想着,你只怕不爱留在这府中,因此来碰碰运气。”常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傻乎乎地等在荥阳侯府之外了,此时便挑着秀致的眉头笑问道,“看起来,本王与你,也是心有灵犀?”
“多谢你。”从未有人,这样傻傻地等着自己,冯宁看着对自己笑起来的青年,也突然没有负担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日光下,她笑起来的样子那样好看清逸,常王竟仿佛看的怔住了。
这样的时候,他竟觉得那漫长的没有希望的等待,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