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未停,天悦楼。
身上滴着雨水的黑衣杀手急步上楼,单膝下跪在阎罗面前道:“殿主,姓朱的恢复了理智,正从东北边的巷子杀向天悦楼,我们前去拦截的兄弟已有三十多人死在他手中了!”
十殿殿主阎罗脸容隐藏在面具之下瞧不出神色变化,但一双眼眸却是犀利如剑:“知道了,继续派人拦截!”
报信的黑衣杀手心中一愣,咬牙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手!”
一旁的鬼首看着那杀手离去,扭头瞧了阎罗一眼:“阎罗兄,多年弄蛇却一朝被蛇咬,你们十殿这傀儡秘术是不是也太儿戏了些?”
阎罗冷冷道:“鬼首兄,世间万法万术皆非完美无瑕,大多都有破绽!”
“阎罗兄说得有道理!只是——”鬼首沉声道,“这黄泉的大当家受控制时的确是一大战力,但一旦失了控后果将不堪设想!到时你的那些手下都拦他不住,无论你我谁出手,都会影响后面的战局!”
“多谢提醒,我心中有数!”阎罗默默走到木栏边上,抬头看着外头遮天的雨线,沉声道,“到时本殿主自会出手,不劳鬼首兄费心!”
又有浑身湿透的黑衣杀手匆匆上楼:“禀报殿主,十位长老失手惨死,姓方的已经脱困!此外,徐尘一行人刚刚进入地狱大阵,天奉度望府另外一位千候官胡犁出手,镇守奈何桥的孟婆阵亡了!”
“都是废物!”阎罗闻言一声怒喝,挥拳砸烂了眼前的围栏,碎屑一半落在他的脚下,一半随着檐边雨水径自坠下楼去,“怎么又是度望府?”
鬼首见状一愣,劝道:“阎罗兄稍安勿躁,胜负乃兵家常事,此番失利,下次再找补回来就是了!”
阎罗冷哼一声道:“鬼首兄说得好听,如今损失惨重的可是我十殿的精英!”
鬼首淡淡道:“阎罗兄可别忘了,我那五百鬼仆可是一开头就成了炮灰的!不止你们十殿,是大家都有惨重伤亡!”
阎罗深呼吸一口气,神情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道:“现如今骑虎难下,我十殿全部后手都在那地狱大阵里头了,如果还是不能拦住他们,鬼首兄知道该怎么做!”
鬼首点头道:“阎罗兄放心,我鬼渊剩下的五百鬼仆,将会继续在天悦楼与望京台之间这十里地与他们死战!只是眼前的大麻烦,还是朱成力和方白二人!”
“地狱大阵一旦启动便用不着本殿主了,我现在就去杀了朱成力!”阎罗突然转身下楼,头也不回冷笑道,“他不是说本殿主上次以诡计囚他胜之不武吗?本殿主就跟他认认真真打一场,让他心服口服死得瞑目!”
“那方白就交给我!”鬼首面具下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祝阎罗兄马到成功!”
天悦楼上很快便只剩下鬼首一人,他沉默了片刻,扭头对身后道:“把最新的情况报给望京台!”
“是!”有鬼仆领了命,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旗令官。
“方白?”鬼首走到木栏旁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屑,低声嘿嘿笑道,“方白当然由我来对付,不过不是现在!”
在他身后不远处,旗令官扬动手中黑白旗,井始往南边传递消息,消息顺着十四个旗点一级一级传回了望京台!
望京台中,国公爷主仆二人坐在案桌旁假寐,默默等着新的战报。
旗令官终于动了,手中黑白小旗上下翻飞。
书录师爷把最新的战报恭敬放在了洛惊鹄的面前:
五百鬼仆溃散,十殿攻城弩被毁!
随后,第四份战报也摆到了案桌之上:
十殿长老皆战死于方白之手,杀手殁近百人,阎罗将战朱成力!
很快,第五份战报也传了回来:
徐尘入地狱大阵,千候官狐狸击杀孟婆!
一连三份战报,洛惊鹄看得是眉头紧皱:“周全,这形势你怎么看?”
周全凑前看了一眼三份战报,思索了片刻道:“主上,貌似好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十殿的十位长老和孟婆都死了,再加上死的近百名杀手,十殿的实力可以说已被消耗一半!”洛惊鹄冷笑道,“等阎罗与朱成力再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剩下的杀手在地狱大阵中再被消耗一波,估计十殿很快也会步黄泉的后尘!”
“主上英明!”周全笑道,“到时主上答应陛下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陛下竟把度望府的两个千候官都派到了洛水郡!周全,看来咱们的皇帝陛下也不是傻子啊!”洛惊鹄默然许久,才开口道,“不过君臣一场,这也算是我这做臣子的最后一次解君之忧了!”
他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周全啊周全,看这形势,这一战的结局还真不好说了!我之前言词托大,以为能亲眼瞧瞧徐老儿死前的模样,看来未必能如愿!”
周全怔了一下,劝道:“主上,最后的胜负还未分呢!”
“点点滴滴已见端倪!”洛惊鹄沉声道,“我在官场摸爬滚打二三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周全点头道:“主上放心,我们离府之前已有应对之策的!”
浩惊鹄沉吟了片刻,扭头问道:“府里头那位爷怎么样了?”
周全恭敬回答道:“出来前属下已去看过,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好吃好喝美人相伴养了他十几年,也是时候出来为主上解忧了!”
洛惊鹄点头道:“我的那些宝贝可都藏好了?”
“主上放心,断龙石一下府中财宝皆与世隔绝,除了那唯一的打开方法,没有其他方法能让它们重见天日!”周全认真回答道,“他日主人回到天奉,便能以它们作为根基再图大事!”
洛惊鹄脸上笑容冷酷,突然起身走到石台边上,抬头隔着漫天雨幕往北看去,喃喃道:“周全,你到国公府也十六年了,可曾想念关外的风光?”
周全愣了一下,恭敬回答道:“回主上的话,偶尔也是会想的!”
洛惊鹄神色黯然:“我儿埋在那苦寒大荒里也有十六年了,我也是时候去看看他了!”
周全起身走到洛惊鹄身旁,一同并肩往外看去,安慰道:“少主在天有灵,肯定也是挂念着主上的!”
洛惊鹄苦笑一声:“自打慕城死后,这十几年我放浪形骸,政事上用心用力,私生活却实在是有些荒唐!”
他嘿嘿一笑,又说了一句:“可是我唯一的儿子都死了,我还循规蹈矩给谁看?谁也不配,包括奉天殿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我洛惊鹄所谓的好兄弟,当今的奉天帝祈光,他就更不配了!”
“主上说得是!”周全听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辞脸色不变,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这都是天奉王朝的错,奉天帝也得为此付出代价才对!”
“算了!”洛惊鹄突然摇了摇头,对周全道,“后面的事情已经没意思了,我累了也不想看了!”
周全一怔,点头道:“好,属下马上准备启程!”
洛惊鹄扭头看了不远处的旗令官和书录师爷一眼,嘴边浮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先处理干净了!”
周全点点头,缓缓走向旗令官和书录师爷!
听了太多不该听到的东西,书录师爷早已脸色如灰颤抖不已,看见周全杀气腾腾而来,竟然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旗令官见状,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只是把手中黑白小旗悄悄扔在地上,一脸悲凉地闭上了双眼!
兔死狗烹,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