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局长一脸严肃，琢磨半天开了口，“安局，我们这次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嗯，很有可能。”安局赞同地说道，想想又补了句：
“但谁也没预料到啊，唉，我当初还在懊悔，就这么个小破服装厂，又是税务，又是公安，觉得太小题大做了。看来越是不起眼的，你越不能小瞧了它。”
“安局，让陈队查查这个叫龚福来的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我们的龚副市长。然后，再好好审审高厂长，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牵绊？”
“好的，胡市长。”
其实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们的龚副市长。
这个龚副市长的作风，他们早有耳闻，喜欢吃拿卡要。但一直小打小闹，没人举报，市领导想管也不好管，最多在市委会议上旁敲侧击地点点。
安局挂了电话，与陈队两人又商量了很久。
临出安局办公室前，陈队想想还是说了句：
“安局，你说就这5个人近三年流水有1000万，税务局不清楚是情有可原，你说银行会不知情吗？”
说完，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对方，这其中必有猫腻。
看来，得下猛料了。
陈队再次来到关押高厂长的地方。
随着“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高厂长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你又来了！”
“是啊，我又来了。”
“你想好了吗？”
“有什么可想的，我都跟你说了，我这没什么可说的，你偏不信。我就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能有什么事情。”
“是吧。你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但你老婆、你父母和你岳父岳母好像是个大款，真没看出来啊。”
“从95年初到现在，不足三年时间，5个人，银行卡上共收到转账就有近1000万元。他们几人是做什么生意呢？这么挣钱！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你知道这个行为违法吗？”
“像你们这种提供银行账户的行为，要判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知道吗？”
听完此话，高厂长瞬间颓然地瘫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只听见窗外的寒风，吹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音，额头的汗成颗成颗往地上砸。
他茫然地看着窗外，这辈子他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吗？
不对，肯定是哪里不对，当时那个朋友跟他怎么说的？说是一点风险没有，他才干的。
高厂长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想想这个事情的始末。
这个取现金挣好处费的事情，还是他服装厂的面料商贾老板介绍来的。
94年年底，他在进春款面料的时候，因为几十块钱，与贾老板讨价还价半天，贾老板才同意让步。没办法，钱难挣，得分毫必争。
叫车装完布料，贾老板把他叫到一旁，神神秘秘地跟他说：“老高，有件很挣钱的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尝试？”
“你知道，我是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我才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外传啊。”
他一听能挣钱，当然高兴，很豪气地说：“我这口紧得很，你尽管说，成不成另说。”
“这事呢，说起来非常简单，没有任何风险。”贾老板卖关子，不说正题。
他当时有疑虑，随即带着一丝怀疑看着贾老板，难道天上掉馅饼了？
“高老弟，别这样看着我，我们俩多少年的交情了，我还能骗你吗？”
“再说，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这是免费给你介绍挣钱的门路呢。”
他想想也是，他要钱没钱，就一条贱命，还有什么可骗的。
“那你赶紧说正事吧，我还赶着汽车回家呢。”
“就是人家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你呢，把钱取出来给到他，他再给你一笔钱作为报酬。”贾老板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他也不傻，贾老板肯定也在干这事儿，连忙追问：“那人家平时是怎么给你钱的？又给多少报酬呢？”
“嗯，他把钱打到我银行卡上，我取出来给到他就完事。”
“至于报酬，是按取款金额的1%。打个比方，他给你转1万元，你从银行取出来给他，他给你100元的辛苦费。”
“你要是取得越多，你挣得就越多，当然，前期你得通过别人的考核。”
他想，还有考核呢，这管得还挺严格的。
“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去取呢？”
这个问题把贾老板问住了，只见瞥了他一眼。
“有钱挣，你愿意挣就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爱挣不挣的！”说完贾老板转身就要走。
他赶紧拉着贾老板，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打量着贾老板。
“兄弟，我这不是担心吗？再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小心点总归没错，对吧？”
“嗯，我知道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回家考虑考虑，再给你电话，怎样？”
见贾老板用眼睛瞪着他，他连忙举起3根手指头，“就3天，3天后我一定给你答复。”
贾老板点头同意，高厂长连人带布料开开心心地踏上回程的大巴车。
晚上回家后，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开了会，他老婆一听就去银行取取现金就能挣钱。直嚷嚷这生意太好做了，傻子听了都愿意干。
没等到第三天，第二天高厂长在他老婆的催促下，拨通了贾老板的电话，同意帮人取钱的事儿。
慢慢地，他这个取钱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先是他爱人，然后他父母加入，再然后他岳父岳母。
公司账上也过了一些，都是收到当时，立马转到贾老板的账上。
他当时也留个心眼，没用他自己的银行账号。
他本人开家服装厂，怕他银行卡流水太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说他偷漏税什么的。
哪知最后，还是因为他想算计别人，结果把他自己算计进了局子。
想完这些，高厂长的眼神慢慢地从窗外收回来，重新看回他对面的这位陈警官。
他知道，今天看来不吐些什么是不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