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铃只觉喉间干涩,“一段与师太祖……一段与师祖?!”
三人被这一句劈得内焦里嫩,神思恍惚。
“砰”地一声刺破静寂,一道青白的身影慌乱地躲开。
孟子羌双眼无神地望向声源地,果然是很奇怪的。
“司命从前有一侍从,由他腰间一截肋骨所化形,后来被我母亲勾搭上,便有了我。”
卿铃和盛辙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那还好……那还好……”
“不是?这怎么好了,基因应该是一样的吧!”陆柯双手抱头,双目惊诧地睁圆。
卿铃疑惑,“既然是分身,那便是新的生灵,何来基因一说?”
陆柯猛地摇头,艰涩开口,“你不懂,就是这基因遗传,肯定多多少少都会相似吧!”
“你这样想,司命是她爸爸的爸爸,也就是爷爷。”
“她妈妈和她爸爸一对,有了她。”
“她又和爷爷?有了……”
陆柯越想越混乱,震撼!震撼!震撼至极!
小小弱弱冒出一句,“宿主,这在有违纲常的事也是存在的,你平常不也在看这种小说嘛……”
陆柯心中尖叫!咆哮!恨不得立刻阴暗爬行!
“小说是小说!现实不能!不可以啊!你看那些乱搞的后代,哪个不是有点生理缺陷!这是对后代的不负责啊!”
小小没有想到,宿主平时老不正经,原来还能想到这些。
它出声安慰,“木已成舟,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不能再说什么。”
“更何况,她似乎也很挣扎。”
孟子羌的神色难看得快要滴水。
陆柯反应过来,尴尬地出声安慰,“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也不知道,只是做事冲动了点……”
卿铃和盛辙也很赞同陆柯的话,此时也不好说什么,能说的都被陆柯说了,他俩决定做鹌鹑。
孟子羌的思绪抽回,继续讲来,“我后来知道后,也曾想过要不就把孩子送出去,交给一户寻常农户教养。”
“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卿铃想了想,或许“她”就是之前师祖提到的师叔孟子缘了。
孟子缘确实从出生没多久,就被送进了人间界的一户农户,这是孟子羌挑的最好的道路。
让她在人道长大,平凡的过一世就行,而后,就进入转世轮回吧。
孟子羌也想过是不是自己过于自私,可是当时的她得知那些陈年旧事,给她恶心到想吐。
她甚至一度厌恨起自己。
唯一没料到的是,孟子妙的第十世,居然和那孩子产生了交集。
那孩子数次救孟子妙于水火,在最后子妙终能以肉身进入冥界时,那孩子在挥手道别时,一步就跨了进去。
按理说,活人不可迈过鬼门关,可是那孩子自娘胎里便是与鬼气相处,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也和孟家人一般。
陆柯感慨:看看!这就叫基因的强大!
随着那孩子戏剧性地跌进鬼门关内,鬼门关也随之阖上。
孟子羌在孟婆府邸前看到二人时,面上再也维系不住一分镇定。
“子妙……这是。”
“师父,这是我的朋友,她不小心就跌进来了,我也不会开启鬼门关,便带着她一起回了。”
孟子缘战战兢兢地垂头而立,“你……你好……”
孟子羌点头,转身便回了房。
过了几日,孟子羌提出要把她送回去。
可是孟子缘怎么都不愿意与孟子妙分开,哭得梨花带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柔弱无力的破碎感。
“姨姨,你不要把我送走!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我不想离开子妙!”
她猛地扑向孟子羌,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大腿,双眼含泪,祈求地看向她。
孟子羌有些生怯,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按照寻常母女,应该亲亲热热的,可是,她却是害怕,愧疚。
这孩子本不该承受苦难,是她执意生下的。
可是,也没人告诉她真相,所有人都告诉她可以抛却过去,向前看。
可当这个孩子站在她面前,她就已经碎成许多片了。
孟子妙也早早察觉了师父与孟子缘的异样,搀扶起孟子缘,“子缘妹妹不哭,我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
孟子缘急急地摇头,“不要!不要赶我走!子妙,你答应过我的,会好好护住我的。”
她从袖口掏出一柄匕首,“你不愿再护我,那我现在死了也无妨。”
“我只想名正言顺地跟在你身边。”
一切故事的发展都是始料未及的,孟子缘将匕首横在脖颈,双手一横,便擦过了脖颈!
“铿!”
孟子羌抬手,将匕首击断,怒斥道,“要留就留!”
孟子妙惊惧地看向孟子缘,伸手将惊魂未定的孟子缘圈在怀里。
“我在这,我在这……”
“子缘,以后不要把刀对向自己……”
“你能留在这儿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
孟子缘在孟子妙接连的安慰下,渐渐平息了抽噎声,她的双眸低垂,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子缘最初不姓孟,那家农户姓何。”
卿铃觉得奇怪,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盛辙倒是一听就察觉了不对劲,“这个师叔,并非善人。”
陆柯赞同点头。
孟子羌愧疚地低头,忽地一股恶寒窜进心口,涌上颅顶,将她冷透。
她的神色一凛,平静地叙述开来,“那次她要求跟着子妙一起学艺,但是我不愿,她便没有说过了。”
直到某一日,孟子缘央求着孟子妙一同出去,收服一只恶鬼。
这对孟子妙并没有难度。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孟子缘被孟子妙用鬼力包裹着带回了冥界,她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孟子妙交代了前因后果,告诉了孟子羌,是孟子缘舍身,替她挡住了恶鬼自焚的鬼火。
等到孟子缘伤势养好,孟子羌也松口了。
自此,何子缘成了孟子缘。
她很是努力,可越努力,孟子羌等人也看出她心不定,比之孟子妙,并不适合担任孟婆一职。
于孟子羌私心而言,她不想孟子缘担任孟婆一职,只要接触,她就会想起那些。
她恨自己的愚笨和痴情,恨司命的不袒露。
可就平心而论,司命也只是被动承受的。
而且,孟子羌其实知道,他心里的人绝不会是她,也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一个早已死去多年不存在的人。
看着孟子缘的努力,孟子羌心中的坚持也慢慢放下。
她也曾主动跟孟子妙提起过,“若是孟婆一职,让你和子缘相争,你可后悔当初我将你带到冥界。”
孟子妙总是体贴的,“同是一师之门下,自然能者居之。”
孟子羌语落,提起这一句,她的神色缓了许多。
“总是有很多可是,意外在竞职前期,一封书信寄到了孟婆府。”
“那上面写着:你的父母皆为司命所害。你说说,爱上仇人是如何滋味呢?你们的孩子,呵呵,真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无凭无据,孟子羌当然不会信,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
事实——的确如此。
司命惩处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居然以最可笑的殉情跟随而去。
她一直以为,母亲很浪荡,所以在外面玩花了,从不回来。
而孟子缘,从她接触孟子妙开始,步步为营,一步步走到今天,甚至多次勾结敌手,将孟子妙置于死地,甚而故意放走了恶鬼,任由它祸害人间,残害无辜之人。
孟子羌将孟子缘关了禁闭,直接将孟婆之职交给了孟子妙。
“后来,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她制造了冥界集体魂灵跳忘川一事,子妙也因为忘川水,肉身尽毁。”
“如今,以亡灵之身,执掌孟婆一职。”
“我在此,便是采摘那味药,替子缘赎罪。”
孟子羌仰面长叹,眼角酸涩,“也替我自己。”
卿铃挥手撒了一阵白粉,孟子羌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师父。”
角落里的男人走了出来。
“给她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