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越野车驶出龙山乡繁华地段,拐进一条乡道。
轮胎压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柳曼青时不时看向后视镜,好奇的打量着襁褓中的幼婴。
常胜安静的坐在副驾驶,眼眶微红,嘴角却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就在刚刚,襁褓中的婴儿准确的说出了一些事情的细节。
乱葬岗。
黄皮子讨封。
蓝仙子和一坨粑粑这种离谱回答。
门神贴画。
酒桌上的对话。
三姑供奉的保家仙叫白凤秋。
当常胜确定襁褓中的婴儿就是刘大勇的时候,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哽咽着说了两句话。
“大勇哥,谢谢你。”
“大勇哥,对不起。”
略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常胜转头看向刘大勇,犹豫着问道:“大勇哥,嫂子她……?”
刘大勇奶声奶气又老气横秋的叹息一声,回答道:“你嫂子她……等到家咱哥俩再细唠。”
……
月上枝头。
越野车驶入某个村庄,最后在妇人的指引下,开进了一间极为宽敞的院子。
院子正北边坐落着三间大瓦房,东侧是用木桩和铁丝网制成的苞米楼子,里面装着黄澄澄的苞米。
西侧盖有一间猪圈,六七头大肥猪睡得正香,空气中弥漫着猪粪味。
一个披着棉袄的老汉从屋子里走出来。
老汉打量了一眼常胜跟柳曼青,然后又看向妇人,开口问道:“孩子他三姑那边来人了?”
还不等妇人开口,襁褓中的刘大勇就说道:“爹,这是我兄弟常胜。”
“兄弟,这是我爹,王德发。”
常胜一脑门子问号。
what the f……?
王德发丢掉手里的半截旱烟,主动招呼道:“小常冷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
“王大爷好,这都快过年了,还打扰你跟大娘,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这次来的太匆忙,也没个准备,大爷大娘别见怪。”
常胜客套了几句,然后一边从越野车上取出几条华子和几瓶台子,一边对柳曼青说道:“曼青,把街坊们送的年货拿出来一些。”
“好的,胜哥。”
柳曼青应了一声,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盒名贵保健品。
寒暄过后,一行人走进屋子。
“爹,我跟常胜兄弟去西屋唠会嗑。”
妇人应了一声,然后将襁褓交给了常胜。
常胜小心翼翼的‘抱着’刘大勇,走进了西屋。
刚关上门,刘大勇就开口说道:“兄弟,你嫂子情况跟我差不多,也带着记忆,投胎到这个村子里了,不过她现在……呜呜呜~”
刘大勇说了一半,忽然哭了起来。
常胜抱着襁褓,就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晃动。
“大勇哥不哭嗷,你慢慢说,嫂子咋地了?”
过了好一会,刘大勇才止住了哭声,缓缓诉说起他死后的离奇经历。
刘大勇夫妻被黄翠芝害死后,意识飘到了一处诡异空间。
头顶是灰蒙蒙的迷雾,没有太阳,没有云彩,没有月亮。
脚下是一条土路,看不到尽头。
路两旁开满了红色小花,花蕊中是一张张表情痛苦的人脸,摇曳间发出诡异低吟。
刘大勇夫妇浑浑噩噩的,沿着土路一直往西走,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鬼气森森的青铜大门。
门上写着三个大字。
“鬼门关。”
鬼门关前站着一位头戴高帽,身穿白袍的男子。
男子的高帽上书写了四个字——一见生财。
传说中的白无常就在眼前,夫妻二人这才意识到,幽冥地府是真实存在的。
“白无常并不像民间描述那般,脸色铁青,面容可怖,舌头耷拉老长,反而像……”
刘大勇说到这,忽然沉吟了起来,似乎在斟酌着合适的形容词。
常胜也曾在鬼楼副本中见过白无常,当下便接话道:“反而像个面容清秀,谦虚有礼的书生,就是脸色苍白了一些?”
刘大勇立马说道:“对对对,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在刘大勇的描述中,他们两口子好像还跟无常老爷唠了几句嗑,但却忘记了具体内容。
然后鬼气森森的铜门忽然开了,从鬼门关里走出一位手持文书的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身形比白无常还要高大一些,头戴同款高帽,只不过是黑色的,上面的四个大字则是天下太平。
常胜心想,这个黑袍男子,肯定是黑无常范无救了。
据刘大勇所说,黑袍男子也与他们两口子有过对话,可依旧忘记了具体内容。
在这以后,刘大勇的魂魄就晕了过去。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投胎了,保留了前世记忆,成为了王德发的儿子。
在刘大勇剪断脐带的瞬间,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王桂芹于同年同日,已投胎本村李家。”
王桂芹,是刘大嫂的名字。
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妇,老来得子,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都是一件喜事。
可因为孩子刚出生就会说话,又为这件喜事增加了些许惊悚。
“爹,咱们村的老李家今天生了个闺女,你抓紧去老李家把娃娃亲定下来,那是我媳妇。”
儿子一出生就会说话,还唠出如此逆天之磕,老汉王德发当场就懵逼了。
他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三个字。
像是在念叨自己的名字,又像是在质问老天爷。
“王德发?”
……
与此同时,同村李家,也在经历着离谱一幕。
与王德发两口子不同,这已经是李永胜夫妇的第三胎了。
前两胎都是闺女,老大叫李引娣,老二叫李招娣。
通过这两个名字,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李永胜夫妇对于“带把的”渴望,是何等迫切。
当接生稳婆说出“老李,恭喜你啊,又是个千金”的时候,李永胜的脸色比生吃了二斤大粪还要难看。
李赐娣,李赏娣。
正当李永胜说琢磨着哪个名字好的时候,刚刚出生三闺女却忽然说话了。
“爸,咱村老王家今天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是我……”
“当家的。”
……
同一天降生的两名婴儿,都是刚一出生就会说话,还言之凿凿的说对方是自己的媳妇(当家的)。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在村子里引起巨大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