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让开位置,看着卫云麻利戴上手套,用铁钩从锅里捞出张工头点的菜,拿起菜刀就大刀阔斧地切了起来。
看着他切的那一指厚的猪腿肉,袁朗与宋子安,林泽惊得目瞪口呆,张工头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小兄弟,你这切法,摊主怕是要亏死了!还是换个人切吧!我张重阳不占人便宜。”
“我,我……”卫云尴尬不已,连忙停下动作,抬头看向袁朗。
“多谢张工头包容!”袁朗笑着点头,推了推宋子安,“安安你来!”
“哦!好!”
宋子安笑着拿出新的手套戴上,从一脸解脱的卫云手中接过菜刀,快速给张工头切好肉菜,码在碗里,随即放上调料浇上热汤。
想想,又挑了两块卫云切厚的肉放进他碗里,双手递过去,脸上扬起笑意,“张工头,家里弟弟没怎么干过这个,抱歉了!”
“你这小哥儿,挺会来事儿!”
张工头笑着接过碗,随即看向卫云,“小兄弟,这切菜的活儿你还是让给哥哥,今天也是遇到我,换做别人,你那些肉都得进人家肚子,折本不说,还影响生意,知道吗?”
“知道!谢谢工头提点!”
卫云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很是虚心接受,张工头见他没在意,便与几人打了个招呼,站到一旁,让林泽给他拿馒头去了。
见人走远,袁朗看着两人交代,“卫云,后面你就负责打下手收钱,安安做吃食,千万别出岔子知道吗?”
卫云愧疚地低下头,“知道!袁哥对不起!”
“多大事儿啊!别放心上!”
袁朗笑着安慰他,“也是我没考虑全面,忘了你不擅长这个!别多想,后面好好做事就行,知道吗?”
卫云见他真没怪自己,终于重拾笑脸,“嗯!谢谢袁哥!”
袁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见一群行人正巧走了过来,连忙喊道,“安安,都是熟客,准备忙了!”
话音刚落,众人已行至摊前,纷纷点起了菜。
“老板来碗卤菜,要大肠,蹄膀,猪肺,土豆,香干!”
“这里来两碗一样的!”
“我要一碗,猪肺换成猪心,不要香菜……”
“马上!马上!”宋子安把客人点的菜麻利切好装碗,卫云就立马给人端过去,有时帮着客人从林泽那儿拿包子馒头,一开始,两人还有些慌乱,等接待十来个客人后,就彻底稳了下来。
“客官!您的少辣!”
“要哪几样荤菜?”
“牙口不好?没关系,我们东西都很软糯,吃着不废牙……”
“卤菜两碗,饭盒两个,总共56文……”
袁朗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未帮过两人一分,见他们配合得如此之好,脸上皆是满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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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赵前程家。
“长河!这事儿你放心!我定会去为那俩孩子主持公道!你且家去,后日我一定到场!”
老村长连忙站起来,向里正拱了拱手,“那既然如此,长河就先回去了,后日我在村口迎您。”
里长赵前程笑着摆摆手,“去吧!俊儿,送送你村长大叔。”
“是!”一旁的年轻男子连忙上前,抬手做请,“长河叔,我送您出去。”
“好好!”老村长笑着向赵前程再次告辞,便与赵俊出了屋子,行至院中,正巧遇到抱着的孩子回来的陈镖头,赵俊笑着与弟夫打招呼,“陈虎,又带睿儿去吃好吃的了?”
“是啊!这还给你们带了一碗!”
老村长看着陈镖头端着的碗,沉思片刻,忍不住开口询问,“冒昧问一句,你这可是卤菜?”
“是啊!”陈镖头仿佛找到知音,笑着问道,“老人家也爱吃?”
“当然当然!”老村长一副与有荣焉地站直了身子,“这可是我们莽山村的后辈自家研究出来,味道很是美味。”
“陈虎!”赵俊连忙介绍,“这是莽山村村长!”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陈镖头抱着孩子又端着碗,不好行礼,只得向他点头示好,老村长摆摆手,“我一种地的,失敬啥?你们忙,我就先走了,还有事儿呢!”
赵俊向他抬手虚扶了下,“行!您老慢走!”
陈镖头也连忙道别,“村长慢走!”
“好嘞!留步吧!”
老村长背着手,神色轻松地出了院子,没一会儿就看不到身影。
陈镖头把碗递给陈俊,“帮我端过去,睿儿打瞌睡了,我先送他阿么房里。”
“去吧!”赵俊接过碗扭头去了厨房,陈镖头笑着把孩子抱进卧房,见自家夫郎在睡午觉,睿儿阿嬷正在给他摇扇,连忙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道,“阿么,辛苦了!”
“回来了!”赵阿么站起来,看到孙子睡着了,连忙放下蒲扇,伸手把人接过,“给我吧!你镖局里有事儿就先去忙,别耽误了!”
“谢谢阿么!”
陈镖头笑着向他欠了欠身,“我确实有些事要处理,辛苦阿么先帮我照顾孩子和夫郎,陈虎去去就来!”
赵阿么笑着摆摆手,转身把孩子放在小床上,盖好被子,陈镖头见此,放心地转身离开,去了堂屋。
正在说话的里正与赵俊二人见他进来,点头示意他坐下。
“虎儿可是有事?”
里正知道,自己这哥儿婿很忙,他平时的时间,不是打理镖局,就是围着夫郎和睿儿转,很少有空主动找他们坐下闲聊。
“是的岳父大人!”
陈镖头正色点头,“小婿好奇,那莽山村村长来找您,是不是,与一位小哥儿和叫袁朗的青年有关?”
里正和赵俊诧异看向他,“你,你怎的知道?”
陈镖头笑着解释,“说来巧合,我每日带睿儿去买那吃食,便是叫袁朗的年轻汉子卖的,小婿与他很是投缘,今日……”
里正听完他的解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林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长河也是老实,就只给我说了去做公证的事,其他绝口不提,他这臭脾气,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陈镖头听着岳父这话,感觉里面有不少不为人知的事,忍不住开口问道,“岳父大人,这话怎讲?
还有那林家……听您这口气,早就不满他们的作为,为何还一直放任?”
“哎!”说起这个,里正无奈地摇起了头,“不是我要放任,是,是其他人立不起来!”
里正赵前程管理着三个村子,分别是:莽山村,靠山村,牛头村。
三个村子,以莽山村人口最多,但人际关系也最复杂。
表面看,卫是大姓,村长也一直出自这一族,但,其实早已被林氏压制死死的,很难翻身。
再加上,卫氏族里内斗严重,又不团结,很多事情,他这个里正就算是有心想帮都帮不了。
就如当年袁朗之事,其实解决起来很容易,但就因为卫氏立不起来不说,还帮着林家那边给村长卫长河施加压力,而房子又确实是林氏的,最后只能委屈袁朗。
其实,这事最终的输家还是卫氏中人,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做法,只会助长林氏气焰,假以时日,卫氏将在莽山村彻底没有立足之地,沦为林氏附属。
里正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是替袁朗不值,“卫氏可以说是自作自受,袁朗就真的可怜。
我见过他很多次,是个不错的孩子,没出事前,可爱帮人了,整日笑眯眯的。
后来发生那事,意志消沉许久,才慢慢走出来!不过,他性情也因此大变。
那些个烂心肝的,还想把人家继续当傻子割韭菜,袁朗不搭理,他们就到处败坏他的名声,害得他20好几都没能娶亲!”
陈镖头见岳父一脸惋惜的样子,连忙开口劝说,“岳父大人,您别急,我看袁朗那人是个有主意的,说不定,这莽山村的僵局将会被他彻底打破!”
他看向里正,说话的语气满是笃定,“村里那些人,还在为着鸡毛蒜皮的事算计他,殊不知,人袁朗已经在闷声干大事了!”
“噢?是吗?”
“当然!”
陈镖头笑着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站起来,向里正与赵俊欠了欠身,“岳父,大哥,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
“去吧去吧!正事要紧!”里正听他要去办事,可不敢耽误,他这哥儿婿,说是个镖头,其实本事大着呢!
“那小婿就先行告退了!”陈虎拱了拱手,转身便出了堂屋,里正与儿子对看一眼,笑了起来,“这陈虎最近咋那么礼貌斯文?我看着心里瘆得慌!”
赵俊咧嘴大笑,“还不是咱家小霜!上次陈虎不准他吃凉的,他就哭着发脾气,说陈虎是大老粗,爱吼人,说话大声,陈虎哄了一天才哄好,后面就学着那些斯文人做派,说是不想被小霜嫌弃!”
里正又气又好笑,“这哥儿,尽胡来!陈虎也是由着他……”
老村长依着袁朗说的位置,到码头来寻三人,此时,卤味早已卖完,他们正在收摊,看到人来,连忙打招呼。
卫长河笑眯了眼,“都卖完了?”
“嗯!老叔,这是林泽,平日里帮我很多!”袁朗指着一旁收摊的林泽介绍,随即看向林泽,“林泽,这是咱们村长。”
“村长好!”
林泽放下手里的活,几步上前,笑着打招呼,村长连连点头,一脸和蔼地看着他,“小伙子谢谢你帮着我们袁朗,得空去村里玩啊!”
“好的村长大叔!”
袁朗伸手拍拍他肩膀,“林泽,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嘞!”
林泽笑着看他们走远,转身走到摊前,收拾好东西,也欢快离去。
袁朗带着三人一路去了肉摊,要了与昨日一样的货,并告诉王屠夫夫妻,明后日他都不在,到时候由宋子安与卫云过来拿货,希望他们帮着照看点儿。
夫妻俩满口答应,袁朗这才带着三人拿上买的东西一路出了城。
“叔!咱们村,现在地怎么卖?”
老村长背着手踱步前行,“那看你买什么地,良田8两一亩,旱地7两,如果是山地就是5两,你那住处的位置等同山地,便是5两。”
他转头看袁朗一眼,视线立马回正看向前方笑道,“想好没,要买几亩?”
“不用多想。”
袁朗认真道,“我住那片全部买下,至于良田……有的话就买些,到时请人种!村里种田好手,您熟悉吗?”
老村长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其实咱们这辈儿的种田都是好把式,不过,还是不要和他们过多沾扯,都是些不识好歹的。
卫老爹家种地不错,人也多,但,现在要跟着你做生意,没必要让他家分神,合适的人嘛,倒是有一个……”
袁朗听他话里有话,笑着开口,“您老明说!”
老村长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就是林有财的大儿子林和平!”
卫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爹!和平哥虽好,和林家那些人不一样,可您就不怕袁哥惹得一身骚吗?”
“哎!我这不是看他夫夫两过不下去了,才提的吗?”
老村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无奈瞪了拆他台的儿子一眼,“和平多好的孩子,却被他爹那糊涂蛋毁成这样!”
“老叔,林和平怎么了?您为何如此说?”
袁朗穿越过来,自是接收了原身的全部记忆,林和平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原身被赶出老猎户房子时,他是为数不多,也是林氏唯一一个帮过他的人。
可惜,好人通常没有好报,林和平从小被遭受的恶意太多,林婆子家里穷,当年看上家境不错的林有财,就设计了林和平生母朱玉芬,让林有财误以为妻子早就与别人有染,而林和平也不是他的亲骨肉,为此要休了她,甚至要丢掉林和平。
多少人劝都不信,朱玉芬一时想不通,便上吊自杀以死明志。
见闹出人命,林有财为了名声,便没敢丢弃几岁的林和平,不过,在半月之后,他就把林婆子迎进了门,而此时,林婆子已经怀孕三月有余。
她进了门,就百般磋磨年幼的林和平,林有财看在眼里只觉痛快,他不仅不管,还跟着虐待儿子,林和平小时候本来挺活泼开朗一孩子,被亲爹后母如此对待,久而久之,性格变得沉闷起来。
村长为此,说了林有财夫妻多次,可不仅不管用,还因着他的帮腔,让林和平受到更多虐待,他便不敢过多插手。
大伙都知林和平无辜,可人的恶意就是莫名其妙,要说原因,大概他们自己过得不好,就希望有人活得比自己更加糟糕,以此来找到平衡。
而这莽山村的村民,也都跟着说林和平是朱玉芬在外面找人生的是野种,林和平名声坏了,变得更加内向,整日只知干活,话都不说一句。
老村长都以为,这孩子彻底毁了,不想,林和平几年前意外救了落水的白术,两人一来二去,走到了一起。
他那夫郎是个孤儿,很是珍惜这段感情,非常护着他,自从两人在一起,但凡谁说林和平一句不好,他一定与人干仗。
可惜,林有财与林婆子不是东西,终日使唤两口子埋头干活儿,饭不给吃不饱,钱财没得一分,还让一家三口住着柴房,很是过分。
只是,不知道近日发生什么事?让村长无惧惹上麻烦事儿的风险,提出要帮他?
老村长听袁朗问,想起那人见到林和平一家三口的模样,顿时心中怒火中烧,忍不住开口大骂起来。
“那林有财不是个东西,和平跟他夫郎干一天活回去,饭没得吃,就把一家三口赶了出来。和平没法子,只能带着夫郎和孩子住山上。
昨日,他突然哭着来找我借钱,说要带孩子去看病,一问才知,孩子在山上被蛇咬了,也是恰巧你之前给了我半两银子,不然我真没钱借他。”
袁朗心下了然,“行,我明白了,这事儿我先想想,等把田地的事处理了再说!”
“好!”
老村长点头表示理解,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再说林和平有那么个爹和后母,袁朗害怕也是正常的。
四人一路闲聊,回到村子已是申时,见大伙儿不仅帮袁朗搭好了杂物房,还围了篱笆墙,看着住处也像个样子了。
袁朗与帮忙的人连连道谢,承诺他们改日请饭,把人送走后,宋子安,卫云帮他快速把食材准备好,也告了辞。
待人离开,他抓紧做好卤味,点了下今日收入,见比昨日又多赚了些,高兴的把钱扔进空间,洗漱之后,带着满满期待,进入了梦乡。
翌日,袁朗早早起床,把摆摊东西准备好,等老村长,宋子安与卫云到后,四人立马带着东西进城去了码头。
帮着两人支好摊子,袁朗再三叮嘱注意事项,便与林泽打了招呼,随即跟着老村长去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