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蛮族人已在繁星如瀑的苍穹下点起篝火,大摆宴席,数十坛烧刀子摆在长桌上,辛辣浑厚地酒味儿混着烤全羊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营地。
莽汉们赤裸着上身,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若是不知的人看到此情此景,还以为自己到了个好地方。
扎合与下面几个头领渐渐酒酣,但依然扯着兴头,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荤话,突然,一道黑影自天边而来,直飞入营中,在营地中央站定。
周围嘈杂的人声一下停住,扎合猛然站起,指着他厉喝出声,“你是何人?竟敢闯我蛮族部落!?”
“哼!要你们命的人!”
黑衣人双臂微展,无名劲气自其身上爆开,将沙地中央的篝火,刮得呼呼作响,剧烈摆动。
扎合心中大震,顿时酒醒大半,慌忙后退大喊,“杀了他!快杀了他!”
众人纷纷拔刀,以包围之势,快速冲向对方,霎时间,喊杀声响彻天际。
“不自量力!”
黑衣人冷哼一声,手掌猛然翻转朝上,无数雷电裹挟着粗壮的藤蔓,自其掌心处直射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将企图接近他的蛮族人,通通洞穿,被滋滋作响的紫色雷电,炸得粉身碎骨。
众人蓦然惊住,个个吓得转身就跑,却见黑衣人陡然收势,那翠绿藤蔓与紫色雷电,疯狂交织在一起,似天罗地网般,迅速向四周扩散,将整个营地包裹得密不透风。
又如巨浪席卷一般,反向朝着惊恐奔逃,四处乱窜的蛮族人,铺天盖地直射而来,将他们刺成筛子,又裹缠成茧,炸成碎片。
剩余之人被这血腥恐怖的场面,吓得崩溃大叫,纷纷跪地磕头求饶。
“饶命啊!求求您饶了我们吧!求求您啊!”
“放过我们吧,求您了!”
“我们愿做你的奴隶,放过我们吧……”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哀求,黑衣人都未停下攻击,直至将扎合以外的蛮族人全部绞杀殆尽,他才收起攻势,迈步走向瘫倒在角落里,被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的扎合。
“怎么样?灭族的滋味儿好受吗?”
暗哑低沉的嗓音,将扎合思绪拉回,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双唇哆嗦个不停,“你,你简直是个魔鬼!魔鬼!!”
他手掌压着地面,企图爬起来逃跑,无奈全身使不上力,只余双臂撑在地上,剧烈抖个不停。
黑衣人见他如此狼狈,忍不住偏头嗤笑,“我是魔鬼,那你是什么?就只允许你去烧杀抢掠,灭人家的族,就不准我替天行道?这是什么道理!?”
扎合听其言语,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只觉心惊胆寒,身下突感一阵湿意,他眼中闪过一丝难堪,脸色臊得通红。
“啧!居然吓尿了?”
黑衣人嫌弃地后退几步,背手而立,说话的声音陡然变冷,“说吧!蛮族和夜摩罗还有什么合作,他到底是什么人?
说清楚了,你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不说?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何下场?”
“呵!你把我当傻子吗?”
扎合抬眼望着他,眼底一片猩红,“就冲你刚才这副狠劲儿,怎么可能放过我?”
“哎呦!还不算傻嘛?”
黑衣人冷笑出声,“你不说,难道我就没其他办法了?”
他语气顿了顿,垂眼看着举在胸前的右手,启唇轻道,“我刚刚……好像没见到一个女人孩子,这茫茫大漠,虽说找人不易,但对我来说,应该还不太难!”
其仿佛想到什么,突然兴奋地俯身与扎合对望,见他满眼惊恐,猛地疯狂大笑起来,“你说,我要是把蛮族余孽送到墨河北部的各个部落,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不要!我说,我说!”
扎合慌乱摆手,连滚带爬地跪行至黑衣人面前,双手合十地颤声求他,“我说,求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啧啧!你这种杀人肉麻,十恶不赦的畜生,居然也会为了家人服软求饶?真是稀奇!”
黑衣人讽刺出声,眼神微沉,“说吧!”
“是,是!”
扎合连忙点头,随之粗喘了口气,便启唇将自己所知的事,一一道来。
他告诉对方,蛮族是在几年前,才被夜摩罗收入麾下的,那会儿,他们正被大漠各部奋起反抗,联合打压,生存十分艰难,正当大家苦无出路时,对方突然带着大量物资找到了他。
扎合与族人看着成堆的粮食财宝和几千头牛羊,虽然高兴,但也知无功不受禄,这人千里迢迢地来到蛮族部落,若说只为送礼,三岁小儿都不会信,他肯定是有所图谋。
但这些东西,实在让人眼热,蛮族多年来,都是靠着掠夺财物,压榨弱者而生存,他们早已摒弃了大漠民族,勤劳朴实的天性,习惯了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收获想要的一切。
因而,扎合心里只稍微挣扎了下,便决定收下这些东西,“这位贵人,可是想要我们做些什么?”
“不愧是蛮族首领,果然爽快!”
夜摩罗毫无诚意地奉承了句,便直接进入正题,“我要你和你的族人,都归顺于我,并将墨河以北,乃至整个大漠的部落,通通拿下,纳入匈奴版图。
只要你们能完成任务,我定会册封你为漠北王,赏金银财宝,美人无数,并建立王宫,让你掌握兵权,与匈奴王并驾齐驱。”
“哼!好大的口气!”
扎合嗤笑出声,“册封我为漠北王,掌握兵权?与匈奴王并驾齐驱?
简直天方夜谭!我扎合虽有野心,但也不至于傻到被你如此忽悠,再者……”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头戴锥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地人,眼中闪过不屑。
“就你这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瘦了吧唧……啊!”
扎合话未说完,就被一道气劲扇倒在地,他顿时怒火中烧,正欲起身反击,便听对方低喝一声。
“哼!想看我的样子!你还没有资格!”
随之周身溢出浓烈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一下笼罩其中,扎合顿感体内能量渐渐流失,全身筋骨被黑气暴力挤压得发出细微嚓嚓声,仿佛在下一刻,他全身就要断裂粉碎一般。
彻骨的疼痛,让莽汉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地嚎哭出声。
“啊啊啊!好痛————,放,放过我!我错了,我错了!痛死我了……”
“哼!”
夜摩罗冷笑出声,双掌快速反转,十指微曲,那源源黑气,瞬间被其尽数吸进掌心。
扎合一下软倒在地,他后怕地双脚蹬踹着地面,向后退了退,满头大汗地粗喘着气,仰头望着对方,眼中满是惊恐。
夜摩罗被他害怕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脚步虚晃了几下,继而站稳,抬手一挥,数道线状红光,被丝丝黑气裹挟着,自其宽大袖口中射出,纷纷钻进扎合与几位头领的皮肉。
他们顿时痛得哀嚎不断,全身抽搐不止,夜摩罗却视而不见,转身就带人走出了部落。
“你们只要忠心于本神子,荣华富贵,必定享之不尽!但若敢背叛,摄魂蛊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清亮悦耳的嗓音,轻飘飘地传入扎合与族人耳中,众人却是遍体生寒,吓得冷汗直流。
那天之后,大漠让人闻风丧胆的蛮族,就彻底沦为夜摩罗的奴隶,他们两相配合着,顺利拿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部落。
而在此期间,扎合算是领教了对方的狠辣与恶毒,他没想到,夜摩罗竟然将各个部落里,曾经负隅抵抗的族人,通通炼制成了傀儡。
扎合十分不解,曾鼓足勇气问他,“神子,为何要把这些人炼成没有思想意识,只知听令的傀儡?”
夜摩罗冷笑出声,“怎么?杀人如麻的蛮族头领,突然起善心了?”
扎合心中惊恐,连忙颔首解释,“神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您既然要想统一大漠,那这些人就该留下来 为你……”
“你怕是想为自己留着吧?”
夜摩罗不屑打断他的话,嗓音如淬冰一般,“扎合!本神子奉劝你一句,说话之前,多过过脑子,小心把我惹毛了,将你也变成傀儡,该怎么做事,我自有主张,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是,是!属下不敢了,神子息怒,息怒!”
扎合跪倒在地,不停磕头,夜摩罗见其将头都磕出血来,才大笑着叫停,勉强饶他一命,并好心情地告诉对方,他志不在大漠。
这些人用来充实傀儡军团,只不过是为了之后攻打列国而做的准备。
黑衣人心中大震,这夜摩罗当真野心勃勃,若是让他得逞,这天下不得被闹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黑衣人垂眼看着惶恐不安的扎合,冷声问道,“你说了半天,夜摩罗到底是何身份,却是闭口不提,是想继续为他隐瞒吗?”
“没有没有!”
扎合慌乱摆手,颤声回话,“不是我不说,是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是十分确定。”
“什么身份,速速道来!”
“是是!”
他连连点头,望着黑衣人,焦急解释,“大概两年前,我无意听到他身边的侍卫说什么……收到太子来信,问潼城一战,燕军用的是何种新型武器,害得匈奴大军损失严重。
而后,我听到神子喊了一句王兄,我猜,他与匈奴王室,应该是关系紧密,至于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黑衣人听着他的话,脑中迅速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顿时眼前一亮,似乎抓到了某些关键信息。
扎合见其沉默不语,仿佛陷入了思考,眼波快速流转间,便悄悄撑起上半身,小心站立起来,快速朝着营外跑去。
他是不信这人会放过自己,而那夜摩罗,同样如此,如果今日不能逃离,他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扎合放轻呼吸,跑得越来越快,望着远处无边的沙漠,他眼中充满渴望,突的,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凭空响起,短促错愕的闷哼与滚烫的鲜血,自莽汉的喉咙深处喷出。
胸口传来的剧痛,让扎合忍不住低头望去,就见一株粗壮藤蔓,带着紫色雷电,将他胸膛贯穿,张牙舞爪地延伸出去数米,发出滋滋的刺耳电流声。
他眼中闪过不甘,抬头望着前方,思绪渐渐飘向那个只有老弱妇孺的地界,最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黑衣人挥手收势,随之扯下面巾,那张俊郎刚毅的脸,便露了出来,仔细一看,不是袁朗是谁?
他走进各个营寨,将里面可用物资通通收进空间,继而放了把火,环视一圈儿后,便在冲天的火光之中,迅速离开了此处,转而奔向还在路途中的秦明队伍。
“二少爷!”
秦明勒马停住,看着踏风而来的人,激动挥着手中马鞭,袁朗顿住身形,站在队伍数米之外的沙丘上,随手掀下斗篷。
“蛮族壮年,已被尽数歼灭,但老弱族妇孺均不见踪迹,想必是躲藏在附近,尽快将人找到,用计将他们收编,作为建立墨河部落的辅助劳动力。”
“是!”
秦明向其颔首,随之问他,“二少爷,那您现在要回公子那儿吗?”
袁朗抬眼望他,嘴角勾笑,“嗯!我先去那儿一趟,之后再回边城。”
他声音微微上扬,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疯狂,“接下来,我要让夜摩罗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生不如死!”
秦明因他的话而兴奋无比,当即出声催促,“二少爷您抓紧时间去吧!我和兄弟们也要过河扎营了!”
“好!”
袁朗失笑出声,知道这家伙是急着去阿瞳家乡,便没再多言,当即足下一点,飞身离开了此处,前往陈玉卿营地,却不想,对方也正在经历恶战。
成千上万,花花绿绿的甲虫,从沙土中钻出,向着军营涌入,将士们互相配合着,一队拎着油桶,四处泼洒桐油,一队举着火把点火。
火势迅速蹿起,随着桐油流淌的方向燃烧起来,疯狂吞噬着一切,赤红的火焰,舔舐着成片的甲虫,烧得毒虫吱吱怪叫,噼啪作响,发出刺鼻的腥臭味道。
只是,这些毒虫源源不断,仿佛怎么也杀不尽,待袁朗赶到之时,已有不少人受伤,袁朗在空间里看着眼前一切,心里对夜摩罗越发恨得厉害,转头快速出了营寨,在茫茫戈壁中,四处搜寻着。
他深知毒虫这玩意儿,太过遥远的距离,根本无法控制,那么,作恶之人必定不会离营寨太远。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便在胡杨林中,发现四个红瞳异族男子,袁朗当即施展异能,向其发出空间之刃,空气中瞬霎时响起破风之声。
几人只见阵阵狂暴气流,朝他们直射而来,所到之处,树木,沙石均被不断炸成粉碎,四人惊恐万分,立马停下动作,转身欲逃,却突感气流行至眼前,全身继而阵阵绞痛。
低头一看,就见各自身上的血肉,如刀刮般片片落地,四人痛得凄厉嚎叫,不到片刻,就在千刀万剐的酷刑中死去。
袁朗看着地上残缺不全的尸身,眸中闪过冷意,当即挥手扔出几个紫色光团,将其全部炸成焦炭。
这才出了空间,运转身形,飞身离开胡杨林,去了营寨。
毒虫没了埙声指挥,已经溃不成军,很快被尽数消灭,战斗结束时,战士们几乎力竭,有不少人更是受了伤。
好在陈玉卿从小跟在异姓王身边,学了不少医术,虽说比不上段无涯他们厉害,但与一般大夫无二。
他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将那些伤势较重的战士治疗完毕后,才敢坐着一边歇息,一边教刘工头他们,帮士兵处理伤口。
众人看到袁朗突然出现,纷纷惊讶不已,毕竟,这营寨之中,目前除了陈玉卿知道他没事外,其余人都以为他中了蛊虫,目前还在昏迷不醒。
袁朗未多做解释,只是说了句“演戏而已”,便丢下满脑子幻想的人,与陈玉卿一同进了屋。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夜摩罗,却因刚刚知道秦风逃走,正在大发雷霆时,突然遭到反噬,而吐血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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