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皱江南,白雪入了楼窗。
李如意呆滞的望着亓官宴,满眼的不敢置信。
亓眉未死?
当时,他亲手捏碎了亓眉的命魂,抹杀了那位转世仙人,同样也抹杀了亓眉。
怎么会没有死呢?
亓官宴望着李如意,深吸了一口气,“听说,在她死后......她的体内出现了那道转世仙的生机,就像有冥冥之中的存在...将那转世仙的神魂在还未完全苏醒时的一切,放回了她的身躯之中。”
“就如同有人,在曾经的过往之中,留下了一笔......”
李如意恍惚的望着亓官宴,张了张嘴:“她......如今怎么样了?”
亓官宴点头,“两道生机相融,她成了那个转世仙,拥有了那个转世仙的一切。”
“如今啊,她可是不凡呢......”
亓眉是转世仙的事情,亓官宴如何会知道?
李如意没有问,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亓官宴起身,再看了李如意一眼,正欲转身离开之时,一个回眸,却见到了一人站在楼梯口。
亓官宴长发飞舞,呆若木鸡。
他的眼中......徐羡渔满头白发!
她便那么站在那里,却如窗外的白雪染了头。
亓官宴猛的回头看向了李如意,又回头看向了那楼梯口的徐羡渔,强颜欢笑道:“弟妹。”
徐羡渔对着亓官宴点了点头:“怎么刚来就要走?”
“留下吃个饭吧。”
徐羡渔缓缓地走到了李如意的身旁,将手放在了李如意的肩头。李如意回头,抚上了肩头的那只苍白玉手。
“你怎么起来了?天寒了,你该好好歇息才是。”
徐羡渔摇了摇头,眸中柔情像是化不开的相守,“我没事,只是醒来见不到你,便过来了。”
她回过头,对着亓官宴笑了笑:“怎么这么久才来?如意可是时常念叨你,只是他说他心中有事,便也不敢来寻你。”
那个让李如意不敢寻亓官宴的事,便是亲手杀了亓眉。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亓官宴,却不曾想,这道让他不敢面对亓官宴的心中之事,忽然烟消云散。
亓官宴望着满头白发的徐羡渔,又看向了李如意。
他张了张嘴,摇了摇头,“还要准备成亲之事,便不久留了。”
转过头,他在徐羡渔的挽留之中,走出了药房,走入了那满天飞雪之中。
等到亓官宴离开之后,徐羡渔叹了口气,轻轻捋起自己的苍苍白发,“是不是......”
“...我的样子,吓到他了?”
李如意眼中闪过一抹解不开的哀思,转瞬即逝,脸上又挂起了笑颜,“不会,他来年开春便要成亲了,如今忙着呢。”
“成亲?”徐羡渔好奇,坐在了李如意的身旁。
李如意点头,对着徐羡渔说了亓官宴与他即将成亲妻子的过往。
李如意按照亓官宴所言,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他说的惟妙惟肖,逗得徐羡渔笑个不停,便也忘了什么......
等李如意说完,徐羡渔便笑着开口道:“真好,只可惜他的大婚,我去不了了......”
“不过,你要去,你该去!”
李如意立刻摇头,“我也不去,我成亲他都不来,他成亲我凭什么要去?”
他似有不愿离开这江南小城的苦衷,便也隐瞒了他成亲时,亓官宴去过的事实。
反正,亓官宴去过璃阳,也只有他知道。
徐羡渔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们这几个挚友呀......”
说到挚友,她望向窗外的景色,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了,温实不是说他今日要来做客吗?”
“我去准备一些吃的。”
说着,她便下楼而去。
留下了李如意一人,神色变幻不定......
......
白雪纷飞,铺上街头。
亓官宴踏在积雪的江南街头,两步一回首,看向那小小药房的目光之中,渐渐红了双眸。
江南的小城之中,横亘着许多的小溪,溪流之上又有一道道小小石桥。石桥积雪,桥下扁舟划过。
那药房之瓦上,渐起炊烟。
炊烟似云,在那积雪之上泛起了丝丝涟漪。
“这人间......不差,也不好。”亓官宴眼中苦涩,脑海之中尽是徐羡渔的苍苍白头。
“你们怎么成了这样?”
徐羡渔成了凡人,他虽然早有耳闻,却不曾想,区区六载竟白了头。
他失魂落魄,来到了一座小桥之前。
仰首望去,积白的小桥之上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白裙,似融在这漫天飞雪之中一般,手中抱着一册书卷,目光却从未看向书卷。
亓官宴走到了女子的面前,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女子看向着那远处炊烟寥寥的药房,“他......怎么样?”
亓官宴摇头,“不好。”
女子眸中闪过一抹复杂,良久又问,“他听闻我还活着,是何反应?”
亓官宴回眸望去,“很开心!”
“是吗?”女子淡然出尘,双眉之上挂上了几片飞雪。
沉默良久,她回过头看向了亓官宴,“他为何不好?”
亓官宴神情苦涩,“因为徐羡渔......快死了。”
女子低下了头,久久未语。
风雪吹来,在女子的头上也积起了一层霜白。
亓官宴望着远处,看着那小小药房,“他的命,从小就不好。到如今,依旧如此.......”
“他似乎能救这整个天下人,却唯独救不了她!”
他回过头,看向女子,“你......能帮他吗?”
女子摇头,“我也帮不了他...”
亓官宴开口,“可你如今是仙人,真正的仙人!”
“若你都帮不了他,还有谁能帮他?”
这白裙女子正是亓眉!
是啊,除了亓眉自己说起,亓官宴又怎会知道亓眉仙人转世和死后复生的事情?
亓眉低下头,“并非我不愿,可仙人也是人。”
“仙人也难以逆天而行啊.......”
亓官宴低下头,久久未语。
亓眉看向了亓官宴,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你呢?”亓官宴问。
亓眉没有说,只是遥遥地望着那药房,有些出神。
亓官宴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那小桥的另一头走来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手中拎着一壶酒,迎面撞上了亓官宴与亓眉二人。
亓官宴望着男子,神魂俱颤,呆若木鸡。
“温实......”
走来之人,赫然是那早已死在凤鸣江上,李如意的另一个故友......温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