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福升心里微微一怔,这老太太,不像一般人啊。
沈玉良随后进来,把陆绎拉到老太太面前。
“干娘,这是我明月姐的孩子,他来找咱们了!”
屋里有些昏暗,陆绎看不清老太太的表情,只感觉她的身子颤了颤。
陆绎从衣服领子里拿出一个玉葫芦,解下来双手放在炕上。
在顾福升的角度,很明显的看到沈老太太,瞳孔振动了下,可是她依然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陆绎脸上闪过无措,其他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正巧这个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拎着一个大肚子白瓷茶壶走进来。
沈玉良才反应过来,先让顾福升,杨开富两个人坐下,示意自家娘们给倒水,才对着老太太介绍道。
“干娘,这两位就是从豫南到咱这落户的,就是他们救了小绎,得亏这两位同志,要不小绎这孩子就得扔半道上…!”
“两个孩子可怜,老家那边闹灾,人都没了…干娘…!”
沈玉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家老娘脸色,斟酌着替陆绎说话。
沈老太太还是不吱声,只盯着那个玉葫芦看。
沈玉良挠头,想化解凝重气氛,对着自家娘们道。
“麦花娘,你去张罗点饭,这两位同志和孩子还没吃饭呢!”
沈玉良的婆娘叫王翠,闻言眼神闪了闪,又看了看沈老太太道。
“家里的棒子面吃完了,我刚才正在屋里搓粒子,打算明天起早去磨坊呢,要不家里明天早上就没米下锅了!”
现在家家挨饿,很少留人在家吃饭,可是恩人上门,那可就是又一个说法了,沈玉良却没想到自家娘们会找这么个借口。
顿时有些压不住火,扬起巴掌吼王翠。
“没有现成的棒子面了不会先出去借点,赶紧去拾掇饭,败家娘们,在家连这点事儿都干不明白…!”
王翠赶紧往旁边躲,眼底却没有多少害怕,也没有出去张罗饭的意思。
顾福升,杨开富哪能让沈玉良真动手,连忙起身拦着,嘴里不住得道。
“沈同志,我们来的时候家里都准备好饭了,就不在这吃了,可不麻烦了!”
沈玉良心里压着火,不打到王翠身上这火哪出的去,嘴里依旧嚷嚷着,几个人撕撕巴巴。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老太太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够了!”
这一声无比好使,沈玉良一下子消停了,转过身乖乖的看着自家干娘。
沈老太太却没看他,而是看着陆绎,冷淡淡的道。
“你娘一走就是二十年,她心里没我这个娘,如今我也没几年好活了,这个时候你来不来的又有什么用…回吧!”
说着闭上眼睛不在理人。
陆绎嘴唇抿了抿,缓缓拿起玉葫芦。
屋里一片沉默,半晌,陆绎开口。
“我的记忆里也没有我母亲,但是我相信她心里一定很惦念您,以后我在这里落户,我一定会代替她孝敬您!”
“今天我就先回了,等安顿好了再来看您!”
陆绎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又看了一眼沈老太太,举步走了出去。
顾福升,杨开福冲着沈玉良点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沈玉良看着沈老太太,急的直跺脚。
“我的娘唉,孩子一就都找来了,您这是何苦呢?!”
沈老太太不说话,王翠往前凑了凑,没等说话就被沈玉良,一把搡了出去。
“滚回去挫粒子去!”
王翠这回可不敢顶风上了,这会儿挨打可没人拉着。
顾福升,杨开富四人过了桥回去,天已经黑透了。
这边都安顿差不多了,张学武也领着其他社员回去了。
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临近分开的时候,杨开富拍了拍陆绎的肩膀,转身走了,心里就想不明白,那沈老太太心咋恁狠!
顾福升回到自家地窨子的时候,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倒是陆绎陆丰他们的地窨子里有响动。
里面的人也听到动静,探出头朝他们招手,是乔桂英!
“吃没?!”
乔桂英问他们,顾福升咧嘴乐了,回。
“没呢!”
乔桂英回身往里走,嘴里絮叨。
“那快进来吃吧!那俩吃完睡了,我怕你们回来凉了,用铝饭盒在炉子上热着呢!”
炉子上三个铝制的大饭盒,隐隐约约冒着香气。
顾福升一屁股坐在木头墩上,先用布巾拿起两个递给陆绎陆丰。
“有啥事儿都得先吃饭!”
说着自己又拿起来一盒。
饭盒打开,杂粮饭,炒土豆片,挨着下面的土豆片被炉子煨出金黄的嘎巴。
焦香四溢,充斥了整个地窨子。
三人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陆丰狼吞虎咽,差点噎着。
顾福升塞了满满一大口,含含糊糊的问。
“用猪大油炒的…?!真香啊!”
乔桂英点头,又笑吟吟的端过来一小铝盆白菜汤,给陆丰盛了一碗。
这些东西,铝饭盒,铝盆,是顾福升路上找机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土豆,白菜,杂粮是路过集镇买的。
吃了这一顿也就不剩啥了。
“老顾,没说这救济粮怎么给咱们发?!”
乔桂英问顾福升。
顾福升把白菜汤倒进铝饭盒里一少半,一口喝了。
“说是十四岁往下一个月头九斤,十四岁往上十五斤!”
“都是粗粮,先借咱们两个月的,明天就能拿着介绍信去公社领。”
“过了这两个月就能整地修水渠,到时候按出的工给粮食给钱!”
乔桂英愣了一下,问。
“老顾,听你这意思这救济粮还得还呐?!”
顾福升点头看着她,就是这个意思,乔桂英抿唇,这上面也是真困难啊!
“那你明天领回来粮,看看能不能想法买点别的,最重要的是黄豆,我听别人说,这边出产那东西,绿豆也买点。”
“家里缺的东西太多,有啥合适的你看着置办!”
顾福升点头,明白乔桂英的意思,按理说有些东西在这大队里也能买到,但是他们不想在大队里买,不知道价格,多了少了不好说,刚到这落户,他家可不招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