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阁后院门口。
两个黑衣人蓦然出现,相互僵硬的对视了眼,后手上捏诀,齐攻向了后院的小门。
如龙卷风形状的巨光攻钻向木制的门扇,却突然被周围筑起的结界接了。
顿时,结界上电光如蛇,滋啦闪耀。
“砰!”
低响一声,结界反射的力量反攻回来,将两人反弹出去,重重的摔出了地上几米,瞬间,两人化作烟雾消失了,地上亦飘落了两张烧残的纸人。
此时东宫。
太子公仪征坐在书房,看着自己案前笔架上挂着的两纸人,蓦然黑色烟雾一散,自动燃了,在他惊异的目光中,瞬间化为了灰烬。
看着一样的情况,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蹙眉撑了腮于案上,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笔架,头疼的捏了捏鼻翼。
“还是不行吗?”
怎的怎么都探不进去?
——这国师府,怎会设这么强的结界?他设这种结界做什么……?
城街的道上。
“月冷,先去无尘阁。”
回头瞟了眼七禾受伤的手臂,公仪葭月忽又跟赶车的花月冷道。
花月冷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蹙了眉头,都没看他一眼。
因为花月冷没有回应,窗口的公仪葭月迟疑了许,才将伸出的头收回。
这破孩,又耍脾气了。
——七禾的手臂,他没有把握接好,怕出错,他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陌上尘身上。
毕竟,这不是开玩笑,若接不好,七禾的手臂就废了,他伤的是右手,如此,就再也不能握剑了。
车辇终是停在无尘阁门口。
门口紧闭,夜风下,无尘阁门口房檐挂的大红灯笼随其摇曳,其影子在房柱上忽明忽暗,夜风的衬托,使其有种孤寂的凉。
车辇一停,公仪葭月就独自下了辇。
站在门口,他仰头望了眼灯影摇曳下忽明忽暗的牌匾,犹豫了许,后走上了台阶,走到门边,拿起门环扣了扣。
片刻,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竟然是苏子卿,从里边伸了个头出来,看到是公仪葭月,微怔,忙打开了大门。
“葭月公子?你怎么……?有事?”
看到忽然到访的公仪葭月他有些惊讶,看了眼停在门前街上的车辇,故又问。
“你家公子在吗?”
公仪葭月扯了个微笑,道。
苏子卿迷惑间点头。
“在……”
“找本尊做什么?”
苏子卿话音未落,一袭白衣的陌上尘突然出现在了苏子卿身后,无澜疏清,目光就落在公仪葭月面上。
公仪葭月一顿,抬起眼皮瞄向他,目光与他对视了眼就垂下了。
“想请你帮个忙。”
低道了句,当真没有丝毫底气。
花月冷站在车辇边,看得不甚憋屈。
陌上尘无澜的打量了他两眼,看了眼车辇边的花月冷后,目光不急的落回他面上。
“什么忙?”
陌上尘依旧无澜,语音疏清不急,天生儒雅清冷。
他竟这么容易会答应?
公仪葭月意外的一愣,后回头唤了句花月冷。
“月冷。”
从公仪葭月开口说帮忙,花月冷就知道他是替七禾求帮助。
他不悦的撇了下嘴,一把掀开帘子。
“下来。”
同辇内的两人没好气的道。
因为他的口气,又是莫名的话,车里的两人一顿,后顺着下了辇来,公仪熙扶着七禾,走了上来。
陌上尘将两人打量了一下遍,目光落在七禾的断臂上。
公仪葭月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道。
“他的手臂,你应该有办法吧,可否帮个忙?不然……以后他的手都没办法握剑了。”
公仪葭月认真的说着,亦带着期望。
陌上尘则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始终落在七禾的断臂上,直到他话落,他才移动目光,落向他。
须臾。
“七皇子倒是仁慈心热,说话亦是简单。”
陌上尘无澜轻然道,话语却出的甚是不屑讽刺。
他目光落在公仪葭月意外的目光上,将他意外迷惑的表情打量了遍。
“这,确实于本尊而言,不过举手间的事,但,本尊凭什么帮你们?”
轻飘飘的话,说的不甚无情。
他尔雅的说完,突朝公仪葭月走近一步,微倾了许身子,在公仪葭月耳边低道。
“还是说,殿下依然想拿自己的身体换?”
闻言,公仪葭月脸色微僵暗了许,却依然表现得平静,他斜睨了眼邪魅轻佻的陌上尘,打量了两眼,目光落了面前苏子卿的面上才道。
“看来是我妄想了,国师哪有这般仁慈大义,——抱歉,打扰!”
公仪葭月平静说完,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看着生气的公仪葭月,其他几人一脸茫然僵愣。
懵懂的望着他上了车辇,他们才回神。
于是,三人都跟着走了,各自回了车辇。
能让公仪葭月生气,想来陌上尘必是说了什么侮辱他的话。
这,苏子卿似乎很是能猜到。
谁曾想这失忆了的陌上尘这般冷漠,对于不是他重要在意的人,他是丝毫恻隐之心都没有。
早知道,公仪葭月他也不会来自找没趣,受这般屈辱了。
虽然说自己见不得别人难过,但是若让自己拿自己的尊严去取悦帮助别人,那他还没这般大义。
做好人可以,做圣人,那他就免了吧。
左右七禾的手臂不是他弄的,他也确实无能为力。
他尽力了!
将公仪熙两人送回府后。
“你这人,就是贱,没事老喜欢赶着让人家践踏。”
都一路回到了七皇子府邸,临了进府时,将缰绳交给小斯的花月冷还是忍不住怼了句。
走到门口的公仪葭月闻言突然顿了步,盯着花月冷打量了几眼,盯的花月冷都慌张懵了许。
“人都是这样,不然,哪有‘贱人’这两字了。”
公仪葭月平静的说完,继续跨进了府去。
他觉得他说的没错,自己就是贱呢,还拉着人七禾跟公仪熙受挫。
真想甩自己两耳光!
花月冷懵在当场,没明白他话何意。
蹙了蹙眉头,后跟了上去。
经过回廊,来到大厅。
“……师、父,我一直想问你,那天……陌上尘对你做了什么?怎么你身上那么多淤青,全身都是。”
看到刚才的陌上尘,即刚才公仪葭月奇怪生气的表情,花月冷突然想起那天的事,自己帮他沐浴更衣时,看到的情景。
这事,他一直想问来着,想问的时候没机会,有机会的时候又不记得。
公仪葭月刚欲跨过门槛的动作一僵,迟疑的收了回来,缓回头盯了许一脸单纯的花月冷。
片刻。
公仪葭月扯起嘴角,露了抹难为的笑来。
“不该问的,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机械的说完,便跨了进去。
花月冷脸色瞬黑,不悦的皱眉瞪着他跨进去。
“别不要脸啊,唤你一声‘师父’,是看在你收留的份上,说的你老态龙钟似的。”
不服气的怼着走了进去。
这孩子,不服气就算,连个词都不会用。
什么老态龙钟?
公仪葭月在桌案边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
“既如此,那你倒说说,那是什么?你怎就不懂呢?”
忽略他的用词,这话,他竟然说的毫无波澜,说完就将茶水一饮而尽。
“切!”
花月冷在桌边坐下,端起他倒的茶就喝,却没得话回怼。
他确实不懂!
公仪葭月喝了几杯茶,刚欲起身让管家准备用餐,还没起身,管家就慌走了进来,在他面前恭敬低头道。
“殿下,四皇子请见。”
公仪葭月微愣,蹙了蹙眉头。
“快请。”
嘴上顺口应着,心里却嘀咕了,他不是刚才才把他们送回去么?
“是!”
管家躬身应着,忙出去了。
“这人又来干嘛?”
边上的花月冷不乐意了,鄙夷的道了句。
“月冷,不得无礼,人来,自是有事了。”
公仪葭月悉心教导。
话音刚落,公仪熙随管家领了来。
还没跨进来,公仪葭月就迎了上去。
“皇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在厅中央相遇,默自停步。
公仪熙安静的摇了下头,犹豫片刻,正正的盯着面前的公仪葭月。
“七禾的手,你可有十足的把握治好?”
公仪葭月一僵,一时间被问的哑然。
没想他特意跑来,竟是为了他的侍卫。
然,他就是没把握,才去找陌上尘的,谁知,他竟然不愿意帮忙。
这,他要如何回答呢?
他犹豫了许,还未开口。
“他要是会,就不会去找陌上尘了。”
花月冷揭人短向来不含糊,这不,他坐桌边,一边在桌上的碟子里拿了块糕点啃着,一边回答的散漫悠闲。
厅中闻言的两人几乎是同时一僵,相互望着,不知如何搭话。
良久。
“抱歉……”
“我知道了!”
公仪葭月‘抱歉’两字话音还未落,公仪熙了然的接过了话,然后,看了眼他,转身就走了。
走的不甚果断。
公仪葭月僵在当场,疑惑的望了许他离开的背影,又望了眼花月冷……
所以?
无尘阁大门口。
公仪熙的车辇停了下来,下辇后几步跨上了台阶,他的小斯,守在车辇边,看着他站在那里犹豫了许,才缓抬手去扣门环。
安静片刻,大门如初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人却不是苏子卿,是府上的管家。
“您好,请问找谁?”
管家是位老者,大概六七十的样子,打量了眼面前华衫贵服的公仪熙,礼貌的问了句。
公仪熙微愣了愣,后朝管家点了下头。
“你家公子在吗?我找你家公子。”
老者将他从下往上打量了一遍,后点点头。
“您请进吧。”
管家开了门,引了他进去,一直朝陌上尘的书房走去。
一路上,都是安静无言。
到了陌上尘书房门口,苏子卿就站在门口,看到来人是公仪熙,微愣怔了许,遣退了管家,自己领了公仪熙去见了陌上尘。
“公子,四皇子求见!”
苏子卿站在屏风口,同屏风后摇椅上的人道。
“嗯。”
屏风后的人无澜的应了声。
苏子卿才作了个请的手势,让公仪熙进去了。
“什么事,说吧。”
公仪熙刚走到他面前,还没打招呼,陌上尘就那样闭着双眸淡然问了句。
对于来人,不意外,也没丝毫失望的神色。
公仪熙微愣了下,后抬手客气的拱了下手。
“七禾的手臂,国师能否……”
公仪熙的话刚出一半,却被陌上尘蓦然睁开的双眸卡了。
陌上尘淡漠的目光平静幽幽的瞟来,落在公仪熙神色显得低矮的面上。
“公仪葭月都未曾说动本尊出手,你何来资格?”
轻尔无澜的话,如清风拂过湖面,未曾有半丝涟漪,却让公仪熙心里一窒,硬生被堵得哑口无言。
乃至,于公仪葭月莫名的妒忌。
为什么要跟他比?他跟他又没有关系!
公仪熙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默了片刻,收了客气作礼的手,抬起头直视着陌上尘。
“以国师的意思,要怎样才肯伸援手?”
既然低姿态得不到他的认可,那就仰头端起自己的傲气好了。
陌上尘悠然的收回盯着他的目光,一直靠在摇椅上拿了边上案上的一本书,无聊的打开,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
“本尊不是救世主,更不是谁的救世主,像这类的锁事,亦别说本尊会出手了,就算他要死了,本尊也一样会袖手旁观。”
他不急的说的轻描淡写,公仪熙则心一紧,因窒息而微痛。
陌上尘说着,又扭过视线,目光落在面前的公仪熙面上。
“本尊愿意锻炼你,但并非说你就是本尊的人,本尊应了,不过言出必行,你弄清楚了。”
“子卿,送客。”
陌上尘平静无澜的说完,公仪熙还未反应,他就唤了门口的苏子卿,直到苏子卿上来请他出去,他才半是回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