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阁老看着白染，这时候她这个儿子倒是比那位天剑阁来的医修要顺眼许多，尤其是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
不过她依旧不想让白染有个天剑阁的师父，这样下去，对方迟早会脱离她的控制。
而这一点，是白阁老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白阁老眯起眼睛，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在不波及宋寒酥的情况下，让白染主动放弃宋寒酥这个师父。
最好让宋寒酥以为，白染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当然，如果宋寒酥不是天剑阁的，最好的手段是让两人互相嫌弃，这样才最为妥当。
可惜，后面这点从根本上就不成立。
白阁老看着下面跪着的白染，拄着下巴的手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敲击着脸颊。
看来，还是要从阿葵那个小妮子那边下手。
“白染。”
下面跪着的因为重伤眼神迷离的白染抬眸看向白阁老。
那眼神中的迷离感，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好不可怜。
可白阁老这个始作俑者才不在意这些。
她又重新坐直身体，睨着白染问道。
“你应该没有忘记，阿葵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
白染垂头。
“回母亲，不敢忘记。”
白阁老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又缓缓开口道。
“母亲是为你好，你本来就是个坏孩子，母亲怎么能看着你忘恩负义？”
“本性坏你还可以靠心计伪装，可这忘恩负义之举一旦做出来，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呢！”
说到这，白阁老意有所指地看向主宅外的一个方向。
白染依旧目光朦胧，但也顺从的顺着白阁老的视线看过去。
见这两人都在看，一直作壁上观的宋寒酥自然不能错过这少有的热闹。
之前其实也有很多热闹，就是看了对心情和身体都不是很好。
她看向主宅外面，看到了雕梁画柱的门廊，还有屋檐上的镇宅铜兽。
唔，就这？
这有什么好看的？
宋寒酥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然后看到了一条透明的细线。
是命运线。
宋寒酥歪了歪头，不知道是她的能力有所提升，还是画中世界的特殊性，又或者，是毁灭性规则的权柄越发与她精神融合，她在这儿特别容易就能看到其他人的命运线。
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
她看着那条看起来就很隐蔽的命运线。
命运线其实是与当事人的每一项选择息息相关的，就好比其他暗卫的命运线也都很隐蔽。
不过这一条隐蔽中带点灰色，这是，别人家送来的眼线？
宋寒酥摩挲着下巴，她好像在之前那群跟着白染的暗卫中也看到了部分这样的命运线。
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巧合。
重伤的白染看着那边，不知对方是对白阁老的了解，还是他元婴期的实力就算因为伤势有所影响可依旧实力很顶。
总之，他只是扫了那边一眼就回过头，低眉顺眼的问白阁老。
“母亲，需要我将他处理掉吗？”
白阁老向后一靠，后仰着头，脖颈修长而白皙。
她抬手敲了敲一边的桌案，沉思片刻后摆了摆手。
“不必了。”
“就算除了这个，下一个也会被想尽办法送过来。”
“更何况，人心难测啊——”
“就算是我们本家寻来、知根知底的人。”
“只要有这个心思，什么时候会变也说不定。”
“这一点，没有人比白染你更懂了不是吗？”
白染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白阁老这是在意有所指。
各大家族哪家没有其他家族的探子，他们白府也送出去不少探子在别人家。
不然那位淮少爷为何前脚刚离家出走，后脚白府上到白阁老下到小厮侍女都知道淮流逃婚一事。
而且这些探子其实留着都很有必要。
让其他家族放心是一方面，通过他们传出去一些错误的消息是另一方面。
就比如说他们现在在主宅里的在这一幕，又门口那些阵法的存在，从外面看就是一副母慈女孝的情况。
这一次，说不定就连宋寒酥的影像都被计算在内。
想到这，白染有些失落。
可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情绪，习惯到麻木。
就算他对这次来的人抱有希望，对宋寒酥的靠山也感到惊诧，可人的习惯是很难以改变。
就像习惯了吃苦，对递到面前的善意会下意识产生怀疑。
就算抱有希望，也早就做好了失望的准备。
他想如往常一般应付着面前的母亲。
白阁老是什么意思他哪里会不知道？
就是想借着阿葵的事让自己和宋寒酥之间本就没有完全确定的师徒关系彻底变为不可能。
白染垂着眼帘，想到之前宋寒酥的那句“不叫师父了”，他抿了抿唇，决定再挣扎一下，给自己一个机会。
想到这儿，他开口道。
“母亲所言极是。”
“染定会晨昏三省，严遵母亲的教导，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白阁老闻言身体前倾，眼神恶狠狠的盯着下面跪着的白染。
白染看着态度恭敬，还说会遵循自己的教导。
可这家伙哪里会不懂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真的肯乖乖听话，那白染现在就该老老实实的跟她说要带着暂住在这里的客人宋寒酥下去休息！
拜师这件事，就算这师尊看起来年龄小，可也不能是人家亲口提出来。
他们才是拜师的一方，要拿出诚意的一方也是他们！
若是他们这边不提，宋寒酥还能主动提吗？
白阁老盯着白染，双眼几乎喷火。
可转念之间，她情绪就平复下来，整个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白染，阿葵她年纪也不小了。”
“她这些年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
“你和白岚关系那样好，为何就不肯劝劝白岚呢？”
“还是说，你就忍心看着阿葵伤心？她可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
白染闻言，嘴唇动了动，最后徒劳的憋出一句。
“母亲，白岚和白芝的婚约……”
“啊呀。”
白阁老随意开口打断道，一副白染真是不懂变通的模样。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婚约了，哪里还能作数？”
“而且他们不是还没完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