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不见,李春的个头又往上冒了点,好像老李家人都有这种基因,十七八岁的时候还能往上窜一窜。
就像李乐,这几年对外宣称自己是高考体检时候量出来的188,其实那时候买的裤子,现在穿,已经短了两指。
又或许因为大奶奶的缘故,李春长了个子,可从后看,肩膀倒比有些男的还要宽厚,比如某个姓秦的小子。
“你得减肥。”李乐嘀咕一句。
“减个屁,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李晋乔进家门时候听到,大手摸了摸李春的脑袋,“到学校,训练一上来,自然就瘦了,要你瞎操心。”
“就是,就是。”李春“嗯嗯”的点头。“小叔,你去那边给我带礼物了么?”
“有,等等。”
李乐拉过箱子,放平打开,在里面翻腾半天,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递了过去。
“啥?”李春摸着袋子,觉得里面软软的。
“自己看。”
“呀,围巾?这是什么毛,这么舒服?”
“羊绒围巾,苏格兰特产pringle的。”
“嘿嘿,好看,好看,还有股子香味。”李春摊开围巾,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一圈,橘色系苏格兰纹彩虹,显得人更白了些。
跑进里屋,在镜子前转了好几个圈,美滋滋的冲李乐喊道,“谢谢小叔。”
“这玩意儿,老家不也产?那个谁丁尚武老丁,不也给你奶送过几条么?”
“没这个精细,也没这个好看不是?”李乐一低头,又从里面倒腾出一个袋子,“叮叮咣咣”的,递给李晋乔。
“这是啥?”
“保健品。”李乐打开袋子,一样样数着,“这是鱼肝油,这是钙片,还有鱼月见草,胶原蛋白,葡萄籽。给我姥爷和姗姨的。我妈也能吃,这不是眼瞅着要更年期了么?”
“嘿,你这话说的。”李晋乔一瞪眼。
“自然规律,你也不想她心情不好时候,给你来个家暴?”
老李琢磨琢磨,点点头,“可,这么点儿,够吃几天的,这玩意儿不得长期?”
“咱有渠道,怕啥?”
“你奶呢?”
“给她她肯定不吃,就带了几瓶琴酒,回头看谁回长安给捎回去。对了,还有这个。”李乐又掏出一大两小三盒子,大点的给了一脸期待,搓手手的老李,“这是你的,马缰革的皮带,皇室用品,用上三十年不坏的那种。”
“这么好?”
“可不。”
“嗯,没抽过你,留着抽孙子。”老李嘀咕一句。
李乐听见,嘴一撇,没理他,“哎,我妈呢?”
“楼上。”
“那我拿上去。”李乐又从箱子里拿出几本旧书,再一抬头,李晋乔已经开始抽皮带,噫~~~~
“把你妈和你姥爷叫下来吃饭。”
“哦。”李乐应着,拎着东西上了楼。
“姥爷,姥爷?”
一推门,就瞧见曾昭仪和曾敏正趴在一屋子书堆中的那张写字台上,写写画画,而万俟姗,则站在一旁,看着两人。
“哟,你可算回来了。”曾昭仪扭头,瞧见李乐,严肃的脸上难得见了笑容,冲李乐招着手。
好长时间没见曾昭仪,李乐赶忙凑过去,仔细打量着。
还好,除了瘦了些,脸上皱纹多了些,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精精神神,透着一股子哏劲儿。
倒是万俟姗,脸颊上多了两撇高原红,估摸着是跟着老爷子在甘青风餐露宿久了。可看着健康的红润笑容里,透着达成所愿之后的轻松和甜蜜。
嘿,有情饮水饱,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俩夕阳红的,是蜜里调油,还是油里拌蜜。
曾敏,就还那样,反正自从李乐活过来之后,曾老师几乎没怎么变过。
“去那边怎么样?”
“还成,算是长了长见识,也认识不少有意思的人,遇到有意思的事儿。”
万俟姗一旁笑道,“年轻时候多走走多看看,还是有好处的,瞧着是稳当不少,还是独立生活锻炼人啊。”
“我听你妈说,还去了非洲?”
“昂,和一个挺看得起我的老教授,一起去了坦桑尼亚的奥杜威,挖了十几天的坑。”
“奥杜威啊。”曾昭仪点点头,又冲万俟姗说道,“瞧见没,这孩子,运气好,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的地方。”
“那可不,尤其是咱们院里那几个史前所还有科学院人类所的几个老师,年轻时候没机会,现在有机会,身体又不行了。对了,拍照片了么?”
“有,还有视频,不过得等几天,森内特教授整理好。”
“嘿,好,回头让他们眼红眼红。”万俟姗扶着桌子,得意的笑,略拧着的身子,配上笑容,显出和年龄不相符的妩媚来。
“有什么新成果么?”
“有吧,这不新来了几个探方,各地的研究方轮流去挖掘,三德子的几个教授,前些天找到几块疑似能人的下颌骨。”
“带牙齿的?”
“嗯。”
“哦,那估计过几天有得有论文了,等......”
“爸,行了,这孩子刚回来,就聊这些,累不累啊,使唤我就行了,又使唤李乐。”曾敏捏起桌上的画稿,晃得“哗哗”的。
“让你干点活,这么多事儿?”老头叹口气,“行了,下课,吃饭去。”
“对了,姥爷,这个给您。”李乐把几本书捧到曾昭仪面前。
“什么书?”
“这是森内特教授让我送给您的,一本戈登·柴尔德的《最古老的东方》,第一版,还有他的签名。这本是埃文斯的《米诺斯考古报告汇编》,是1920年版的,上面也有他的签名。”
“哟,这可是国内见不到的好东西,好,好。”曾昭仪捧着书,小心的揭开,看了两人的签名和题字,捏在手里,左看右看,颇有些舍不得放下。
“嗯哼!!嗯哼!!”
听到曾老师的声音,李乐那还能不明白,赶紧把小盒子恭恭敬敬的分别送上,“母后,儿臣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这个,是给姗姨的。”
“啥?我瞅瞅?”万俟姗手快,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光闪闪的手链,“哇,好别致,Links of London?没听说过啊?”
“新牌子,才几年,正好逛街的时候看新店开业,就买了,您带上试试?”
“很贵吧。”万俟姗把手链从盒子里摘出来,戴在手腕上,伸到台灯底下,晃眼。
“哪有,人工钻配18k金的,要是真钻,我可买不起。”
“真好看,谢谢了啊。小敏,看看你儿子给你送的啥?”
“还能有啥,就这些玩......”打开盒子,曾敏一愣,眼前一片紫气,“这是,紫色蓝宝石?”
“在坦桑,一个当地的朋友送我的,不是紫宝石,叫坦桑石,他们家矿上自己采的,不贵,属于彩宝。”
“那也挺贵重的,这得按克拉算了吧。”曾敏眼睛转了转,笑道。
“东西是人家地里挖的,倒没什么,主要是切工好。”
“这样是想戴出去,还得找人设计加工,挺费事儿,要不你留着,给你女朋友吧。”曾敏说着,把盒子作势要递回去。
李乐忙摆手,“不用,她有,是蓝,呃.......”
“安宁哈赛呦?”曾老师手枕着桌子,翘着二郎腿,脚尖一点一点的。
又扭头冲万俟姗,“瞧见没,我说什么来着?”
万俟姗摸着腕上的手链,瞧了眼一脸窘迫的李乐,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曾敏,只觉得这娘俩真好玩。
“行了,小乐心里有数,自有分寸,你就放个心吧。”
“放什么心?”曾昭仪突然说了句。
“合着半天你没听见?”万俟姗回道。
“听见什么?这本书多好啊。诶?不是说吃饭么?走,下楼!”
“姥爷,我扶您!”李乐“唰”的站起来,伸手要扶。
“用不着。”老头起身,一指李乐,“回头,我写封信,你给那个森内特教授寄过去,谢谢人家。对了,还要不要回个礼?”
“回什么?”
“我那有本画册,是我老师当年手绘的青铜器图片......”
瞧见李乐颠颠儿的,头也不回的跟着曾昭仪出了门,曾敏一敲桌子,起身,跺脚,“儿大不由娘啊,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