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休息,诸生尿尿的尿尿,赶抄笔记的抄笔记,而小李厨子,则被马主任给拎到了隔壁小教室。
“你就不能有点师样?那桌子就那么吸引你的臀部?”
“角度,高度,位置,硬度,刚刚好,就情不自禁。”
“什么样子。”
“我就一赶鸭子上架来代课的小助教,您就......”
“嗯?”
“是,主任教育的是。”
“还有,嘴悠着点,别胡扯八道。”
“是,主任说的对。”
“要理论联系实际,多给启发,多给问题,让学生多思考,做到三讲四坚决。”
“哦?怎么说?”
“讲易混、易错、易漏,但不等于讲解,而是点拨。”
“那,哪四坚决呢?”
“自学会的坚决不教,能通过讨论会的坚决不多讲,坚决不包办代替,坚决不讲废话。”
“嘿,好家活。”
“我要你捧哏呢?”马主任这才反应过来,眼皮一夹李乐。
“嘿嘿。”
“记住了啊,讲授清楚、演示规范、互动充分。”
“谢谢主任。”
“行了,去吧。”
看到李乐晃晃悠悠进了教室,马主任从兜里掏出茶杯,滋溜滋溜嘬了几口,盖上盖儿,嘴里哼哼着,走了。
回到教室,李乐眼睛一扫,又多了几个生面孔的女生。
捏着粉笔,叹口气,一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社会人,三个字。
“都回来了啊?”
“回来了。”
“那好,诸位,咱们书接上回。刚才想到一个小问题,那就是,咱们都是学社会学的,那么什么叫社会人?来,这位女师妹,贵姓?”
“师兄,我姓昝,处日昝。”
“哦,不见孤山浮动昝,岭头折赠若为情的那个昝?”
“是的。来,昝师妹,你来说说你的理解。”
“我理解的社会人是指人们除了物质方面的需求,还有社会和心理方面的需求,比如追求友情忠诚、关心理解、安全感和归属感,以及渴望受人尊敬等。”
“挺好,和经纪人相对是吧?这位,师弟,你滴......”
“傅将勇,宜将剩勇追穷寇。我觉得,社会.....”
“嘿嘿,哥们儿,小点声。”
“啊,哦,社会人是指那些生活在社会中,与他人有广泛联系,参与社会活动并受社会各种规范和价值观念影响的人。”
“也对,还有么?这位师妹,你叫刘雪晴吧。”
“是。”
“说说你的理解。”
“见过世面,路子野,知晓各种歪门邪道,游走在法制与文明灰色地带的社会边缘,不是生产,却又有钱,没什么明显技能能力,却能调动一些社会资源,跟普通人可能没什么关联性,但却有损害普通人私有财产和个人尊严的可能性。”
“挺好。”李乐一转身,在黑板上又写下“homo Sociologicus”几个字。
“这是拉丁文,翻译过来就是社会学的人。刚才说的,辩证冲突论的创始人之一,达伦多夫写的那本社会人的书里,讨论和分析了,什么是社会人。”
“归于每个学科,对人以及研究对象,都有预设的想像,比如经济学,这帮老财迷们,预设人类是一种经济人,因为他们觉得,没人不爱钱。而政治学那帮习惯耍心眼儿,就觉得人是一种政治生物或动物,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心理学则归为心理人,觉得人纯粹是心理机制下的产物。而,我们社会学对于人类的预设想像,就是,社会角色承担者。”
“有人说了,这不就是讲过的,社会角色理论么?”
“来,大伙儿,都看我。你们都知道我的名字,要是想研究我,就凭着名字来研究,好像不成,如果你们想要知道我是谁,要用社会学的想像力来研究,那么首先要把我放进某个社会角色的位置当中。”
“比如,助教,师兄,才华横溢的高个儿大帅哥。”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吁~~~~~~”
“别嘘,是事实不是?”
“吁~~~~~”
“难说。”有人喊道。
李乐暗记住此人面部特征,一摆手,“你们从教育领域、经济收入、颜值变迁等等社会学主题来研究我,那么,一变成某个社会角色,你们突然好像就认识我了,突然变得可以用社会学来研究了。任何人,必定扮演某个或数个社会角色。”
“在结构功能论那里,社会角色是一套规范好的行为模式,角色扮演得好,大家开心,扮演的不好,就成了越轨行为。所以这取径就是研究大家戏有没有演好。在象征互动论那里,就一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所以象征互动论取径就会研究咱们一堆戏精是怎么阳奉阴违的。”
“可达伦多夫觉得,咱们当个社会人是又可怜又难,从一出生,就开始被交代一堆角色要演。可谁想过,我自己呢??从来没有一个角色叫做‘我寄几个儿’。从来都是得演好别人分配的角色。偶尔可能想要坚持一下跳出剧本,却另一些已经沉迷于角色当中的人指指点点,就被结构功能论称为越轨。”
“只要你还是个人,和这个社会有关联,有爹有妈有老婆子女朋友。我们社会人,就永远没法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永远都活不成自己,永远都处在一种异化的状态里,轻重而已的区别。”
此时,有人举手,李乐一指。
“师兄,角色不是让我们知道自己是谁,用来自我实现的基础吗?就没有一些主动性、创造性、自我实现可言吗?”
李乐掐着腰,从讲台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说道,“其实,这就是角色之争,人究竟是永远异化的,还是有主动性的,这根本吵不完。”
“就你刚才的问题,说句拗口的逻辑话,就是,把生活形式视作一个解决问题的过程,然后用解没解决问题来评断生活形式。你能理解不?”
那人摇头。
李乐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挥着,“是不太好懂。那就换个直白点的,我们知不知道我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究竟是异化还是自我实现,得看自己有没有志向目标,能不能利用角色活出自我。所以,引申一下,不要跟着别人问说,我学社会学能干嘛?而应该要想,我学了社会学之后,能拿来干嘛。”
“我看这里还有别的专业的学弟学妹,其实一样的道理,你们以后,想用自己的专业干嘛?”
那人想了想,“谢谢师兄。”
“不客气。oK,说了点闲话,来,我们继续,社会冲突的类型分析包含以下几个,一是现实冲突与非现实冲突......”
李乐在下半节课开始提起了诸生的兴趣之后,开始洋洋洒洒。
以至于宣布下课之后,被人堵在了教室门口。
“师兄,我是政管的,大三。”
“你一个大三的,听这种基础理论课干嘛?”
“最近在做一个关于扶贫的作业,想从社会学理论上面找点灵感。”
“哦,啥事儿?”
“听了刚才你讲的,是不是能通过结构和冲突的分析框架,寻找到现在贫困治理困境中冲突的根源?”
“这个,你问你老师啊,我这水平,浅薄啊。”
“他山之石。”
李乐琢磨琢磨,“我就我自认为的啊,说几个点?”
“您说,我记。”
“不用不用,呵呵。”李乐笑了笑,“冲突在于四个要素的结构性失衡,制度结构不稳定、利益结构不均衡、治理结构非对称,以及资源结构非对等。这几种结构性的失衡共同作用,导致了现实困境。”
“比如,干群冲突中的斗地主。村民间冲突的资源分配不均,科层间冲突的层级加码和考核公正性,应对考核的造假,还有项目制冲突的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造成资源的浪费,就,这些吧。”
“啊,谢谢,谢谢。”
“不用谢。”
“诶,李师兄,我听说你是研究城市社会学方向的?”
李乐刚想抬腿,又被一女生拉住。
“啊,一半一半,咋?”
“那个,我在写一篇小论文,关于丑国城市政治和阶层矛盾的。”
“哟,这个可不小啊,你能写的来?”
“试试呗。”
“成,你比我厉害。想问什么?”
“那个,能不能给我讲讲,您对城市社会矛盾冲突的原因的理解?”
问到本行,加上憋的慌,李乐快嘴,“就给你说几个点,你自己去展开,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加剧了社会的两极分化,社会极化和政党政治间的相互作用,民众诉求未能的都有效回应,导致社会对立加剧,已经城市空间规划失误及其政策失灵,行了吧。”
“诶,等等。”
“别拉,别拉,师妹,师兄尿急哇。”
“最后问问,对咱们的启示呢?”
“收入分配格局优化,规范城市更新和土地空间利益分配,诉求有序表达,增强回应温度和效率,率,率~~~~~”
当这姑娘听到“效率”俩字的时候,李乐已经冲出人群,带着回音,消失在楼道内。
“哎呀,师兄真好,真帅。”姑娘笑道。
“诶,醒醒,别做梦了。”
“干嘛?”
“这是个大仙儿,餐风饮露的,偶尔下凡来,看看得了。”
“那也行啊。金风玉露一相逢么。”
“靠。”
。。。。。。
中午吃完饭,李乐骑着车,溜达到蓝旗营,红总回来了,怎么也得“慰问慰问”。
上楼,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叨叨。
“老王,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过年你们涨两百,我扣两百,里外里这就是四百块,我一个月的饭钱啊。”
“行了,你还看的上这点儿?”
“那不一样,这还是面子,知道不?这个老抠。”
“呵呵,你咋不说你把房子租给公司?”
“那是合理利用和规划资源,我租的便宜,公司得利,给我租金,我有收益。两全其美的事情,多好。”
“诶,你看了么,你那屋里那位。”
“看了啊,阿文,在沪海就认识了,人挺好的,住这几天,屋里干干净净的,到底是高素质男性。看看,我这不从批发市场买了个电饭煲么?一会给送过去,咱当房东的,不能学李老抠。”
“嘭”!门开。
“李总?”
“乐哥,来了啊。”
李乐瞧了瞧立正的小红,走到沙发上一坐,“红姐啊。”
“诶,李总,你瞧,你来也不说一声。我给你倒水。”
“不~~~用,诶,老王,最近不忙吧。”
王伍一看李乐的眼神,就知道这人没憋啥好屁,配合道,“啊,是啊,还成,这不第三版的教辅刚开始铺货么,还有,课程视频也已经录制的差不多,下星期就能放网上了。之后,能清闲一段时间。”
“嘿,那好,正好,下个月三八节,你带队,带着公司的姐儿们们去三亚一趟,吃海鲜去?”
“咋?你想让我当红长青啊?”
“多好?”
“那成,咱也看看大海长啥样。”
“红姐?”
“啊?”
“那个啥,你就别去了,老王走了,这边得有个坐镇的,可行?”
“李总诶,我也没看过大海啊?”
“那有啥看头,没听说么,大海啊,都特么是水,你在家看看照片得了,实在不行,密云,水库,也不远,都是水,就大了点而已。发挥一下想象,沙滩,阳光,海鸥的鸣叫,海浪,哗,哗啊,哗哗哗”
“李总?”小红挪着步子,一蛄蛹一蛄蛹的凑到李乐跟前,拿手戳了戳李乐肩膀,“咱没个功劳,也有苦劳不是?在沪海,我这出生入死的,挣下这么大一份家业,您就这么......”
“我不是抠么?”
“哪有的事儿,谁说的?我撕烂她的嘴。您可大方了,跑遍全燕京城,都没您这么大方的老板不是?”
“真的?”
“真的,我对着灯泡发誓。”
李乐歪头,瞅了眼小红,“诶,你租给公司的房子,多钱一个月来着?”
“一千,二。”
“嗯?”
“一千,一千!”
“行吧,那就这么说了啊,我看你也不急着住,按这个价码,补签个三年吧。”
“多少?三年,我这是三室一厅,我......要不,两年?”小红推了推李乐,伸出指头,比划比划。
“说好了啊。不准反悔。”
“嗯,不反悔。”
“老王,你看?”
“呵呵,一群姑娘,我跟着,不合适。”
“别啊,都去,课程表排一排,分两批去,公司掏钱,别回头又有人说公司抠门儿。”
“好啊。”老王笑道。
“就是,就是,李总可大方了。”
“你闭嘴。”
“哦。”
李乐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递过去,“这个给你,三八节,女员工一人一套化妆品,这是取货单子,后天,你安排人,去燕莎的柜台取。”
“偶吼吼,好好,老板大气!”拿过李乐给的单子看了眼,“这个,不从公司走账吧?”
“不走,我给人给的,公司的另算,你们看看去年买的啥,今天照旧不就成了?”
“好好。”
“对了,还有,这个给你。”李乐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拍到桌子上。
“啥?手机,我有啊。”
“不要?”
“要,呵呵,摩托V60嘿。”
“省的说我压榨你。老王,你的,诺基亚8250。”
“哟,我也有啊。”
“走百信那边一起拿的。”李乐起身,“我去个厕所,红姐,叫人,开个会。”
“好。”看着李乐推门走远,小红美滋滋拆开手机盒 ,摸着新手机在那乐呵。
王伍笑道,“傻乐啥?”
“乐总给的哎。”
“两年,一个月两百,这手机不就相当于你自己买的?”
“呃......这不是,这不是,拿老王的拳头捣老王的眼?我这,又给他省钱了?”
“你以为呢?”
“啊啊啊啊啊,李老抠,奸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