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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队?”甄怀仁没听懂“什么工作队?”他不止忘了早晨的事,昨天傍晚的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昨天傍晚在广播里说了三个小时,三青团往全市各大院校军校派出工作队声讨陈李白啊。”燕平森狐疑的看向高彬问“没错吧?”

“没错。”高彬有些无语“你不会忘了吧?”

“怎么会。”甄怀仁赶紧说“我记得,派工作队,工作队派了?”

“没呢,你这个秘书长不在,我们怎么派。”杜国彰讨好的说“林秘书昨晚上和我们商量出一个名单。”

林汉文拿出名单递给甄怀仁“全市各大院校军校一共有六十一所,我们拟定了这份名单,带队的都是积极分子,文化底子也不错。”

甄怀仁揉揉太阳穴,接过来看了看,一部分人他有印象“这个黄庭礼……”名单上的全都是宪校的学生和军士,这也没有办法,培训班虽然现在已经因为警务研究会变得没了保密性,可是不能出学校的规矩没有变。

“是大队副官,我推荐的。”林汉文没有藏着掖着“他文化底子很好,我们的组织需要这样的人。当然,他因为走过弯路,所以还是预备期。

三青团改组,如今入团程序又有不同,被介绍入团以后,如果必要需要经过一年的预备期。

甄怀仁点点头“就这么办吧。”组织股必须马上建立了,看了眼杜国彰又看了眼燕平森,都不是最好的人选。

副教育长杨秉樾自然不会对这件事更加干涉,相反,已经多次缺席干事组周会的他竟然用三青团干事的名义在操场为这六十一支工作队举办了誓师大会。

“……你们一定要把中央的精神传达到所有学校,要让他们明白,陈李白集团这么做是不得人心的,是错误的……”

甄怀仁坐在主席台上不得不附和着鼓掌。话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更不知道杜国彰这个总务股股长干什么吃的,怎么孤零零的把自己安排到了主席台上。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厚着脸皮看着杨秉樾同志的后脑勺发愣。跟光头佬岁数相当,还有这么浓密的头发,一看就不是爱学习的人。

待杨秉樾同志发言结束,陈韫阖走到话筒前“下边请三青团秘书长甄怀仁同志向工作队授旗。”

甄怀仁起身来到台前,杜国彰抱着一堆临时赶制的蓝旗凑了过来。这是甄怀仁提议的,自然是跟电台学的,之所以是蓝旗,则是因为后边光头佬的徒子徒孙不是号称蓝党吗?投其所好尔,这颜色看起来就是比不上红旗醒目,庄重。

虽然甄怀仁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预测,可是看到第一个上台领旗的黄庭礼那激动的模样,还是觉得这太神奇了,差点要喊“冻蒜”。好在他及时刹车。

将旗帜交给黄庭礼的同时,听到了快门声,是学校安排的。

工作队的效果怎么样,甄怀仁说实话根本不清楚,这时代通讯太费事,所以他竟然是最先从报纸上看到的工作队的成果。

有叶教授帮衬,中央政治大学自然紧跟中央,当即有学生团体联系工作队,愿意以学校名义声讨陈李白。

“老弟是有想法的。”毛人凤笑着接过烟却为甄怀仁点上“如今三青团在全市遍地开花,形势不是小好是大好。”

“这是在书记和常务副书记的带领下,我们干事组共同努力取得的成果。”甄怀仁谦虚的说“我不过是执行人,不敢居功。”

毛人凤笑着附和一声“对了,上次校长颁奖和老弟的合影已经出来了。”说着拿过文件包打开后将一摞照片拿给甄怀仁“拍的都很不错。”

甄怀仁赶紧把手在裤子上蹭蹭,小心的接过来,不错个屁,大部分都是他侧身的,只有一张还比较认可“多谢老哥了。要不是学校有纪律,我一定要请老哥,多敬几杯酒的。”

“有的是机会的。”毛人凤没有拒绝“老弟日后不是也在南京?”

甄怀仁立刻应承下来。

“老弟在南京没有房子吧?”聊了一会,毛人凤转移话题。

“是,我是跟随警高来的南京,毕业后又直接来的宪校。”甄怀仁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不巧了。”毛人凤笑道“最近处里查没了一起走私案件,那个家伙把走私的钱都买了房子。处里要房子没用,如今正在低价变现,老弟有没有兴趣?”

“老哥照顾我,我知道。”甄怀仁怎么可能没兴趣,他之所以上警高就是为了以后回天津搂票子,房子……“只是囊中羞涩,我只有六十块。”原本培训班的学员因为没有授衔也没差遣,所以是没有薪水的。可谁让警务研究会这么生猛,于是变成了中尉半薪,待光头佬走后,教育长谷正伦大笔一挥,全额补发所有特学班学员薪水。而甄怀仁直接领的是上尉的薪水,每月六十元。只是冯力文去广东,甄怀仁当时把手里的都拿给了他,只留下了一个月工资应急。

“咱俩谁跟谁。”毛人凤笑着说“反正是违法所得,还真的让老弟出钱。到时候请我多喝两回酒不就得了。”

“大恩不言谢。”甄怀仁激动的说,却想到了陈韫阖,自己搬出去,好嘛?

两人又说了一会以后,毛人凤这才拿了三青团的章程告辞。

甄怀仁掰着指头算算,还有两个星期自己就可以走出宪校这个鬼地方了。虽然离开这里让他有些不舍,可是心里还是高兴的。

回到宿舍,高彬和莫哲豪已经等着了。

“回广东?”甄怀仁想了想“两位……”

“我们在广东有关系,没准可以为国家出出力。”高彬立刻明白甄怀仁误会了。

“这种事,咱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帮不上忙吧?”甄怀仁不看好二人。梁干乔这样的都对这次任务有些没底,这次回来把家眷都接出去了,他们敲敲边鼓就行了,瞎掺和什么?

“所以才要甄秘书长出马啊。”高彬赶紧说“我听说丁处长有意你毕业后进入警务处?”

“是。”甄怀仁苦笑着说“只是还没有说准。你们不会让我找丁处长去吧?”

“总要试试。要不然咱们总不能一辈子给人当……”高彬终于说出心里话。

“老高。”莫哲豪赶紧打断高彬的话“秘书长,我们粗人的都是,嘴皮子不行的。你在后边指挥,也需要有人在前边冲锋吧。”

甄怀仁想了想,我不保证可以。

高彬和莫哲豪满口答应。

甄怀仁本来以为高彬和莫哲豪着急,不想丁树中更着急,下午派来一辆车,将甄怀仁带到了宪兵司令部。他自己定的规矩全忘了。

“徐处长好。”甄怀仁走到第五层最东头的一间办公室外敲敲门,得到回应后走了进去。

“来了。”徐藩笑着起身回了一个军礼“坐”

“是”甄怀仁干脆的坐下,却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这是他听广播里的官场小说学的,对不对不知道,毕竟是几十年后的规矩,可是总要试试。

徐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收起了笑容说“甄怀仁同志,我现在是代表谷司令长官与你谈话,请你一定要认真对待。”

“是”甄怀仁笔挺的身板又挺了挺。

“请谈谈你对宪兵的认识。”

“请谈谈你对警务处的认识。”

“请谈谈你对cp的认识。”

“你是否有勇气完成司令长官交给你得每一个任务?”

徐藩对于甄怀仁回答的每个字都记录下来“今天就到这里,不用紧张,我们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是。”甄怀仁总觉得应该说几句肉麻的话表达一下对谷司令长官的忠心,可是愣是搜肠刮肚想不出来“学生才疏学浅,无法用言语表达,请徐处长代学生向谷司令长官转达敬意。”哪怕说不好,也要把话说出来。人家小说都这么写的。

徐藩有些哭笑不得,应了。

原本甄怀仁打算借机找丁树中说高彬的事,可是一问,丁树中出去了。又想看看易正伦,却被告知已经外调下了部队,只好悻悻然告辞。

只是来的时候他是坐的丁树中的安排的车,此刻,丁树中不在,他也没有脸再去要车。只好徒步出了宪兵司令部。正好借机看看几个月没见过的世面。

不知道怎么的,路过商场时,看到橱窗里的模特,甄怀仁摸摸口袋,走了进去。

“怀仁?”甄怀仁正在盘算应该买多大的尺寸,猛然听到旁边有人喊他,一扭头,是表哥龚文浩,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哥。”

“你这么久去了哪?”龚文浩高兴的走了过来“我去你们学校找你,说你毕业就回去了,可是姨母说你在学校。”顾不得介绍就开始连珠炮似的追问。

“确实在学校,不是警高,是中央宪兵学校。”甄怀仁笑着说。他今天按照要求出来没有穿军装。

“要当兵了?”庞文浩皱皱眉头“太危险了。”

“在哪不都混口饭吃。”甄怀仁岔开话题“这位是?”

“我未婚妻,我们下个月结婚,以为你会错过呢。”庞文浩笑着介绍“女子学院郑若兰。”

“嫂子好,甄怀仁。”甄怀仁打了个招呼。

郑若兰没有虚伪的躲避,大方的回应,看了眼专柜“给女朋友买东西?”

“哪啊。”甄怀仁连忙否认“我来看衣服,这不刚才看那价钱,乖乖,吓了我一跳,一千几百块,买不起,买不起。”突然看到郑若兰的长裙和专柜上的一模一样,尴尬的说“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庞文浩也察觉了甄怀仁的窘态“下月二号,中央饭店。”

甄怀仁缩缩脖子,这位未来嫂子家底多厚啊,中央饭店。

“我弟没见过世面。”庞文浩待甄怀仁走后对郑若兰解释。

“你不是说他家在天津有些家底吗?”郑若兰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好奇。

“从小和家里闹翻了。”庞文浩无奈的说“要不是姨母让我母亲暗中照顾,我是不想掺和他们家的事的,太复杂了。”

“哦?”郑若兰却笑了“说来听听,我从来不怕复杂。”

“你该不会把这当做你的小说素材吧?”庞文浩有些迟疑。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说来听听嘛,我又不会指名道姓,再说了,我就是好奇,不一定用的上的。”郑若兰狡黠一笑。

穷人的悲欢离合永远只是富人眼中的一出剧目,他们会为此嬉笑怒骂,却不会真的在意当事人的喜怒哀乐。

陈韫阖开灯,关上门,坐到广播台,这才留意到两个小盒子放在新闻稿上。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是高档化妆品。脸一红,立刻放下,又不放心的推开放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家伙终于暴露了本来面目。

“今天咱们陈秘书怎么了,读错了好几回了。”高彬吃完饭,叼着烟在院里晒太阳。眼看就毕业了,所以课程一下子少了,大家也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

“冯老师有段时间没回来了。”燕平森暧昧的说了一句。

众人笑了起来。

甄怀仁走到燕平森跟前“老燕,你不是八极拳厉害吗?我也学过,练练。”

“行啊。”燕平森立刻答应下来“输了就一盒烟啊。”

“行。”甄怀仁爽快答应了。

“咱们秘书长是不是憋坏了。”高彬等人看甄怀仁和燕平森比划了一会“这老燕不行啊。”

“好像刚才老燕说了不该说的了。”莫哲豪突然来了一句。

杜国彰赶紧说“正常玩呢,怎么扯到这上边了。”

高彬撇撇嘴“我打赌,以后一零一要改成一零二了。”

“跟了。”莫哲豪翻了个白眼。

杜国彰没吭声,这明摆着是必输无疑。

赢了一盒烟又赔了两条烟的甄怀仁熄灯时走进播音室,打开灯,那两个盒子依旧摆在桌上。关上门,坐了下来,拿起盒子看了看,挠挠头。这女人怎么突然变脸了,不是一直勾引自己吗?易正伦怎么用这招就行,他却哪次都没有成过?难不成已经有相好的了?

一早陈韫阖再次返回播音室,打开灯立刻看向桌子,上边的盒子已经消失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得可惜,那种化妆品很贵的。打定主意找时间出去逛逛,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无意中看到废纸楼,发现那两盒化妆品竟然被扔在里边。暗骂甄怀仁败家,却也不理会。

播音结束后,陈韫阖锁好门,走出办公楼,看到甄怀仁又坐着一辆车出去了。撇撇嘴,突然想到化妆品,这个滚蛋不会又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买回来也是白费心思,她一定坚决不收。

甄怀仁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秘书模样的中年人再一次抬头看了眼他。到底是当兵的,不简单,这么坐了两个小时了。这时身后传来动静,立刻收敛心神。

钱大钧的秘书走到甄怀仁面前“跟我来。”

“是”甄怀仁起身,拿起军帽戴上,跟着秘书走进办公室。

钱大钧正在写东西,秘书把甄怀仁领进办公室就离开了,甄怀仁老老实实的站着。他听过官场小说,一般大人物有什么不满意,肯定是这样罚站,一般半个小时打底。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做的不好,可是还是开始绞尽脑汁琢磨自己错在哪了。

“哦。”钱大钧的声音大破了沉默,看到甄怀仁,赶紧说“怀仁,赶紧坐。”

甄怀仁也不推辞,依旧是回了一声,坐三分之一。

钱大钧拿出烟看了眼甄怀仁,笑道“抽烟吗?”

“抽。”甄怀仁立刻起身凑了过来。

钱大钧看到甄怀仁的反应,哭笑不得,拿出一支烟,剩下的都扔给甄怀仁“都拿去。”

甄怀仁一点都不矜持,真的拿出一支后,剩下的揣进兜里,赶紧为钱大钧点上烟。

“知道今天为什么喊你来吗?”钱大钧示意甄怀仁坐下。

“报告长官,不知道。”甄怀仁赶紧坐回去掐灭烟。

“你们在宪兵学校搞得工作队很好。”钱大钧笑着说“只是为什么警务研究会改名这么大的事情,没有通知会长同志?”

“呃”甄怀仁憋了片刻,尴尬的说“是我们做错了。”小说上说,出了错,千万不要向上级辩解,辩解是无能,是推诿。上级这么问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种要拿你祭旗,另一种是要试探你,观察你,考察你,你要发了。

“不解释吗?”钱大钧好奇的问。

“错了就要认。”甄怀仁挺直腰杆“身为警务研究会的召集人,我负主要责任。”

钱大钧不过是想敲打一下甄怀仁为下一步做铺垫,此刻却真的有了些兴趣“哦?怎么处罚?”

“研究会还没有相关章程,不过不管如何处罚,我一定领受。”甄怀仁却心里有了谱,真要是处罚,也就不用来了。

“滑头。”钱大钧笑了“为什么改成三民主义青年团?”

“为了让大家更好的理解我们的宗旨,更容易接受我们的主张。”甄怀仁大言不惭的说“校长秉持孙先生遗志,名正言顺,我们是校长的子弟兵,自当广告四方。”

钱大钧这次没有笑,看着甄怀仁“你们能有这种想法很好。可是你们终究是国家挑选出来从事情报工作的专才,也不能丢了本职工作。”

“是。”甄怀仁有些不明白,自己都要在学校安家了,从事情报,在学校,还是军校里搞情报?

“工作队是迟早要撤出来的。”钱大钧看出甄怀仁似懂非懂“可是你们现在创造的良好环境还是要维持住。”

“是。”甄怀仁明白了,可是又有些面露难色。

“有话就说嘛,这可不像你甄大胆的作风。”钱大钧笑着打趣,虽然这有些失了体统。

“我们没有经费。”甄怀仁直接开口“人员都是现成的,再有几天我们这些人就可以自由活动,他们都是个顶个的对国家忠诚的战士,可是他们跟我一样嘴笨。对付那些学生,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

钱大钧哭笑不得“你们以后自然是有专门的经费的。”

“是。”甄怀仁立刻放心了,有经费就好办了。

“经费解决了?”回来后甄怀仁就把这事说了,高彬一听,兴奋大喊。

“呃”甄怀仁看高彬的模样,不好打击对方,更不好说他给忘了,只好补救“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多会发下来。”

“要的,要的。”赵优殷凑了过来“秘书长,你呢晓得,额们四川也是国家重点关注的地方,况且那里还有宪兵团……”

“我想想,我想想。”甄怀仁赶紧跑,他就知道会这样。可是赵优殷提醒了他,明年抗战开始,四川可是大后方,与其到时候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倒不如趁早下手。可是这就需要钱。钱啊钱,你真是个好东西。甄怀仁如今看到钱比看到谁都亲。那些个混蛋完全就是甩手掌柜只知道伸手要钱。也不想想自己为了钱多么的费心费力。

“小鬼子都到了北平城外了,眼瞅着就要把咱老祖宗的地方抢了,你说咱能忍?你也是天津的,就算说祖籍,也没出了河北。你能忍?”燕平森掷地有声的质问甄怀仁。

甄怀仁蹲在墙角抽烟,他是跑都没地方跑“我自然不能忍。”

“那还是。”燕平森咧开嘴“别听高彬他们胡吹,广东有关系,有个屁关系,真有关系他们就在广东上宪校了。有那钱,给了我,我杀回去,不出半年,我给你整一个连打鬼子嗷嗷的。”

甄怀仁咋么咋么嘴“我想想。”

“想什么。”燕平森大吼“现在东北在流血,马上河北就要流血,整个华北都要流血,已经容不得你再想了。拿钱。”

甄怀仁郁闷的说“总要上边批了再说吧。”他后悔没有把经费的用途说出来了。

“那行,我等着,经费一下来,我就拿钱走人。”燕平森说完兴冲冲的走了。

“歇着呢。”不等甄怀仁松口气,曾邵鑫笑嘻嘻的走了进来,那眼神就跟嫖客见到了相好的一样。

甄怀仁赶紧说“老曾,你小子凑什么热闹,你家造反了?你家是重点关注地区?你……啥?你在陕西有关系?”甄怀仁突然想到了cp,自己打算找cp,可是这片已经被各种组织梳理筛选了无数遍了,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找到的。如果自己真的能和陕西那边直接联系上“我想想,我想想。”

被人逼债什么滋味,甄怀仁算是明白了,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于是下午他吃完饭就跑到了播音室躲着。一边发愣一边想怎么分配经费。这经费少于一万块根本不顶用啊。六十一所学校,这必须维持,就算每个学校两个人,一个人领四十块就要将近五千块。那些混蛋每个人的经费也要几百块。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了。他这都没响呢,一万块就没了。可是钱大钧真的能给那么多?一万块啊,够在市区买一套四十多平米房子了。

正愣神,听到动静,一扭头,陈韫阖走了进来。不过两人都已经习惯了,对方就当没有看到他一样,坐到了播音台。甄怀仁就这么盯着陈韫阖的背影,开始胡思乱想。恍惚中一个东西飞了过来,直接砸中了他的脑袋。

陈韫阖也诧异于自己刚刚的举动,可是想到甄怀仁刚才盯着自己的眼神,她又觉得没错“出去。”

甄怀仁捂着脑袋,无奈的起身。

陈韫阖心头一紧,看了眼门,还好敞开着,再回头,甄怀仁已经走了过去。陈韫阖那一下让他想到了一件事。听钱大钧的意思,那笔经费并不是通过学校给的,这就给了他机会。

“经费?”杨秉樾皱皱眉头“学校的经费也很紧张,都是校长和教育长东拼西凑的。”

“学生自然晓得。”甄怀仁恭敬的说“可是如今我三青团已经进入到了发展的快速期,全市六十一所大专院校纷纷询问,想要加入。面对这种大好局面,我们却受限于经费紧张,反应迟缓。这很大的挫伤了同志们的积极性还有学生们的热情。”

“我做不了主,需要向教育长汇报。”杨秉樾有些无语,这话说多了是不是甄怀仁自己都信了。不过是大家一起演一出戏哄着上边开心,真拿着鸡毛当令箭可就让人生厌了。

“好的。”甄怀仁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妥,可是如今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要是不吭声,确实不会让人生厌,可是他会被那群混蛋逼死的。

盼望着,盼望着,可是经费依旧没有消息,杨秉樾那里也没有消息。

“怎么又躲到这来了?”陈韫阖一开门就看到了甄怀仁。她当然不会去培训班宿舍区,奈何如今身为宣传股的股长,很多人自然就会主动给她送消息。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追着甄怀仁,以至于这厮每天东躲西藏,不过这让她很开心,终于没忍住不无恶意的嘲讽一句。

“笑吧,你笑起来最好看。”甄怀仁才不会让这女人得意,水性杨花,自己年轻什么都不懂,你多大了,不会带带我。

果然陈韫阖一听,冷了脸“出去。”

甄怀仁苦笑着起身,往外走。却不想走到陈韫阖身旁,她突然伸手又拽起甄怀仁的胳膊咬了一口。好巧不巧,那位置又是上次被咬的位置。

“再敢胡说,咬死你。”陈韫阖解了恨,松开嘴,恶狠狠的瞪了眼甄怀仁,不理他了。甄怀仁轻咳一声,陈韫阖扭过头怒视甄怀仁“说?”

“擦擦。”甄怀仁说着指指自己的嘴角。

陈韫阖再也忍不住,拿起桌上的一摞报纸扔了过去。甄怀仁落荒而头。

陈韫阖撇撇嘴,觉得嘴角有些不舒服,一摸,却是一抹殷红。

“国民政府任官状,厅字丙六七一号,甄怀仁任为宪兵中尉,此状,政府主席林森亲签,行政院长蒋介石,民国二十五年六月二十八日。”教育长谷正伦宣读完毕之后交给身穿笔挺军装的甄怀仁。尉级的军衔授予自然不可能劳政府主席林森大驾,不过是铨叙厅替林主席签署而已。

甄怀仁立刻接过然后敬礼,返回队列。如此一番之后,谷正伦终于颁发完了三十张委任状。

然后一旁的副官又拿出了另外一批文书走了过来“甄怀仁。”

“到。”甄怀仁走到谷正伦面前。

“任命状,部字五十一号,任命甄怀仁同志中央宪兵司令部警务处第四课中校课长。此状司令官谷正伦亲签,民国二十五年六月二十八日。”谷正伦抑扬顿挫的又宣读了一边,然后交给了甄怀仁。

甄怀仁面忍着激动接了过来。第四课是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就想知道经费多会来。他这一阵可是东躲西藏,泪比长生殿上多。如今有了职务,自己的经费应该有谱了。

回到队列,才有心情听听别人的位置。前几天崔宁一拿过一张表,说是上边让他们填报毕业以后自己愿意去的方向。甄怀仁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写了留校。却不想终究还是要在丁树中手里边讨生活。

众人的去向果然和他们讨债时说的相吻合,当然高彬和莫哲豪竟然被留校他是没想到的。终于选读完三十人之后,甄怀仁却发现谷正伦秘书手里的托盘上还有一张,正奇怪,就听到了“甄怀仁。”

“到。”甄怀仁赶紧走了过去,来到谷正伦面前敬礼。

“任命状,部字八十一号,任命甄怀仁同志中央宪兵学校训导处第三科中校科长。此状司令官谷正伦亲签,民国二十五年六月二十八日。”谷正伦读完,笑着和甄怀仁握手。

甄怀仁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赶紧躬身,想的却是自己是不是可以拿到两份中校的薪水。中校薪水一个月一百七十块,两个中校就是三百四十块钱,比一个少将都多。

“你这要不了两年就是将军了。”高彬羡慕看着甄怀仁换上新的刺绣领衔。

“哪有那么容易。”甄怀仁赶紧封住口子,不给高彬机会“多少前辈还没有个着落,我不过就是沾了团里的光。否则人家一撸,我不还是个每月四十块的小中尉。”

“对吧。”曾邵鑫笑着说“既然是沾团里的光,你不能独乐乐,而要众乐乐吧。让我们也沾沾光。”

“就是,就是。”燕平森附和到“有好处要分享。你说的。”

“我就是个光杆啊。”甄怀仁无奈的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办公室在哪,你们也得给我时间啊。”

“今天都毕业了,可以随便外出了,可是我们都是有时间限制必须限期报道的。最多三天。”杜国彰赶紧说“你要拿不出来,我们找能拿出来的人要。”

众人纷纷附和。

“你凑什么热闹?”甄怀仁恼火的说“东北的小鼻子那么狂,你单枪匹马过去顶个屁用,老老实实做你的总务股股长吧。”

“俺不。”杜国彰却坚定的说“俺跑出来的时候,答应家里了,一定要带着人马杀回去。”说着竟然眼里沁了泪花。

甄怀仁见此不好再说什么“行,三天就三天,可是你们老实点。”说着起身“我去学校问问。”走出宿舍,突然一摸脑袋,没带军帽,反身往回走。

“我就说一零一是个雏,扛不住这眼泪。哎呦你小子刚才掐的真疼。”杜国彰说着扭过头,就看到一个黑影由远及近直冲他面门而来。

打归打闹归闹,甄怀仁还是来到了副教育长杨秉樾的办公室来要经费。

“那,你新官上任,学校自然不会驳了你的面子。”出乎意料杨秉樾爽快地让秘书取过来一张汇票递给了甄怀仁。

甄怀仁赶紧道谢,表了忠心。出了杨秉樾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看金额,就被杨秉樾的秘书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据说是为了第三科特地开辟出来的,播音室西边南北两个方向一共五间办公室,而这五间办公室他记得是原本属于军需科的“感谢学校的关心。”

“甄科长喜欢就好。”杨秉樾的秘书是一名少校名叫杨明里,一副市侩的模样。

两人正说着,陈韫阖走了上来,让甄怀仁意外的是,她佩戴的是少校的领衔。

“陈副科长来了。”杨明里笑着打了声招呼“两位以后要精诚合作,我不打扰了,告辞。”说着走了。

陈韫阖怎么听不出画外音,可是她只当听不懂。待杨明里离开后,看了看办公室,选了播音室隔壁的房间直接走了进去。

甄怀仁拿出烟进了对面最西头的房间,西晒,夏天一定好不了。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房间竟然是套间,还有一个不大的休息室。甄怀仁眼睛一眯,这帮子老流氓连这都算准了。难道你们一点礼义廉耻都不要了,人家是有夫之妇,人家的男人在广东拼命。他看看房间的摆设,吊扇有,竟然还有暖气,想到这里原本是军需处的库房,大概明白了。关上门,拿起电话,摇摇手柄,拨了出去“请接宪兵补充团。”他的位置既然定了,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人马,摇人。

“这才多久,就中校了?”佩戴着宪兵少尉军衔的易正伦羡慕的看着甄怀仁的领衔。

“这你还不知道。”甄怀仁不想让易正伦多想“我不是在学校任职吗,没了职务,就是个中尉。”

“那也比哥们混得好啊。”易正伦沮丧的说“我都不知道得罪谁了,说我挂了个重要的电话,就直接打发到了补充团,发厕纸。老子可是警高毕业的。发厕纸。”

甄怀仁拍拍易正伦的肩膀“跟我干吧。”

“当然。”易正伦理所当然的说“你发了,不跟着你,我疯了。”

甄怀仁也笑了起来“咱们一起的还有谁有联系,如果愿意都过来。位置就这么几个,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他刚知道训导处三科除了自己就是陈韫阖,剩下的都要自行组建。据说这是谷正伦司令长官特意交代的。不说别的这次杨秉樾这么爽快给了整整三千块的开办费,没有谷正伦的首肯是想都不要想的。甄怀仁自然是感激涕零,比警务处的丁树中强多了。他如今也弄明白了第四课干什么的。

警务处设六课两个特警队一看守所,第一课为总务课,第二课为刑事课,第三课为外事课,第四课为政治警察课,第五课为稽查课,第六课为军法课。换句话说,第四课是专门负责保密反特的,也就是专门负责主管情报,调查首都周围cp地下工作人员和民主进步人士活动情况的。这就是个大坑,让自己这个和cp来往密切的人坐这个位子,丁树中是打算整死自己。虽然如今明面上冯力文的嫌疑已经洗脱,甚至还被委以重任,可是甄怀仁可不相信丁树中就这么好心。要知道不同于第三科,第四课早就有自己的建制,他谁都动不了,谁也指挥不了。丁树中没准打着先扬后抑的注意也说不定。不过既然走到这一步了,甄怀仁也就不准备认怂,况且他不说别的为了一年后有点力量自保也不能松手。

“方靳鑫在局里也不痛快。”易正伦苦笑对了“何家恒死了。”

“啥?”甄怀仁一愣,那个厌物死了“怎么回事?”

“三个月前有位权势之家的女公子开车违章,何家恒当时恰好路过,就说了几句,结果那位女公子直接拿枪打了他两枪,人当时就不行了。他家是东北的,这里有没有亲人,一条人命就赔了二百块钱丧葬费。”易正伦低声说了经过。

“女公子?”甄怀仁实在想不出究竟得是谁家的女公子有这么大的脾气。

“孔二小姐。”易正伦低声说。

“哦。”甄怀仁就算再孤陋寡闻也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位的新闻“不提他了,还有别人吗?”方靳鑫这个人心眼不少,甄怀仁是信不过的。

“对了,陈湄泉她在首都警察厅,她认识的人多可以找她打听。”易正伦想了想。

“那你就去吧。”甄怀仁直接一把撕下易正伦的少尉领衔“一会我给你找一副上尉的,咱哥们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