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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逊大厦面临南京路和黄浦江,三面沿马路,一向被认为是上海最好的一块土地,工部局估价土地时,这块土地一直都是独占鳌头。民国十八年年9月5日大厦全部落成,造价为248万两,建成之后加上装修及其他设备,共计为560万两,废两改元后,换算成法币为784万元。沙逊大厦的底层、夹楼、一楼、二楼全部出租给一般商店,银行。三楼作为沙逊集团的本部及各附属企业的办公处所。四楼到九楼为旅馆、饭店和舞厅。旅馆的每套房间,都布置得极为豪华,分中国、日本、英国、美国、法国、西班牙等式。每套房间的日租金高达20两至70两。

甄怀仁踩着时间点,按照约定来到了这座大厦的十楼,十楼是如今沙逊集团当家人维克多·沙逊自用的地方。

“你很准时。”甄怀仁被一个西人老头带到了一间比自己家客厅还要大的餐厅,一个中年人正在吃饭,看到甄怀仁进来并没有任何起来的意思,更不要说让甄怀仁坐下用餐。

“我想我是来做生意的。”有了前车之鉴,甄怀仁很有骨气的直接坐到了长长的餐桌另一边,与中年人分庭抗礼。对方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当着自己的面大吃大喝,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哪怕甄怀仁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如今真实发生的情况惹火了,比让先生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哪怕对方没有让自己空等一个小时。

“你还不够资格坐在那里。”中年人平静的说。

“二十万顶m35钢盔,后续还有很多其他订单。总价值不低于10万英镑。”甄怀仁伸手放在桌子上很不礼貌的敲了敲。

中年人看着甄怀仁“宪兵?”

“税警总团。”甄怀仁自然没有资格私自购买军火,除非想死,可是眼看着税警总团就要纳入三青团的麾下,那么想来有孔干事的帮助,这些东西就算打个对折也应该可以换到一份午餐。

甄怀仁来之前已经向钱大钧说明了孔公子近期有意加入三青团,钱大钧没有表态,这就够了,领导不表态,可不代表不同意。宋子文死的太是时候了,原本孔公子的一百多万甄怀仁拿的很烫手,说不得真要分润一些出去。别人不说,钱大钧就跑不了。如今因为这,没有人会公开反对孔令侃加入三青团了。

“那才三万人,而且他们已经采购了不少钢盔了。”中年人熟啊,毕竟宋子文当初就是从新沙逊洋行为税警总团购买的军火。

“谁说他现在是三万人,以后就会一直是三万人?”甄怀仁没想到对方对这些情况门清,甚至他也是刚刚知道税警总团的大概情况。就这保密水平,打个屁。羞刀难入鞘的甄怀仁下意识的就开始了胡说八道,可是说完就后悔了,毕竟何尚武就是个例子,就是因为他的信口开河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好吧,我收回,不是二十万顶,也不是十万顶,也许连一万顶也没有。我来找你也不是谈这些的。我来借钱的。”

“……”中年人仿佛看到了最有趣的事,突然大笑起来“你很有趣,难道你被施加了咒语,不能说谎?”

“是的。”甄怀仁摊牌了“我需要借法郎,越多越好。”

“你有抵押品吗?”中年人不置可否。

“三青团可以吗?”甄怀仁可是做了功课的。沙逊集团对抵押放款的条件甚为苛刻。押价极低,一般仅能抵到产价的30一40%左右。但利息却甚高,至少要7.5厘、8厘,高至一分以上。欠息付不出要按季作本,利上加利。许多中、小业主到期无力归还,只好让其低价吃进。

“三青团?”中年人耸耸肩“我对你们的团体没兴趣。”

“那如果我能够促成一笔巨额军火采购呢?”甄怀仁只能再次转进,军火案没谱,借钱案没门,可说如果把两个案子合起来呢?

“那要看金额多大。”中年人打了个响指,站了起来“金额越大,你能获得的利益越大。”说着走了出去。

甄怀仁正要起身离开,刚刚的西人老头推着一辆餐车,上边摆放了丰盛的午餐走了进来。他不再动,看着老头将午餐摆好之后,站到一旁。甄怀仁感觉面前的午餐越丰盛就代表着维克多对自己越鄙视,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虽然甄怀仁知道这个世界很荒诞,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见识浅了。

“拜托了。”女人为甄怀仁整理衣服后,又跪了下来行礼。

“他是你什么人?”甄怀仁坐回到办公桌之后。面前的女人就是他今晚准备去照顾生意的诶为屋的妈妈桑,只是没想到这个叫井边千代子的女人下午就来找刚刚和维克多·沙逊吃完饭回来上班的自己。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是万分错愕,以至于进了房间先联络了一次感情,这才开始说正事。井上千代子竟然要让甄怀仁将一个鲁毅抓来的朝鲜人放掉。

“我的丈夫。”井上千代子的官话并不流利。

“也就是说你也是朝鲜人?”甄怀仁想打人了,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诶为屋,这么日本的名字,竟然是一群朝鲜人在经营。欺诈,欺诈。

“不,我是日本人。”井上千代子抬起头仰望甄怀仁“可是,金君的理想我是支持的。”

“支持朝鲜人反抗你的祖国?”甄怀仁心情稍好,拿着桌上的资料反问“就靠躺下,支持他的事业?”

“我只能做到这些,他们的组织需要钱。”井上千代子义正言辞的说“为了金君,我什么都不在乎。”说道这,井上千代子强调一句“再说一般也不用我出面。”

甄怀仁心情又好一点“起来吧。”

井上千代子听话的站了起来,却没有坐到办公桌对面,而是走到了甄怀仁身旁“我认识好多真正的东京太太,比千人针要干净的。”

甄怀仁叹口气“你先回去,晚上再说,如今人刚刚抓回来,我就放了,不能这么做。”

井上千代子无奈,只好说“拜托了。”说着亲了甄怀仁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房门打开,门口方靳鑫和两个中年人站在外边。其中个头矮小的中年人看到井上千代子一愣,井上千代子赶紧鞠躬。

方靳鑫进去后片刻走了出来说“两位先生请。”

中年人道谢之后,和另一人走了进去。

“铃木警官消息够灵通的。”甄怀仁看着总巡捕房派来的探长递过来的引渡申请嘲讽一句。

“事实上。”坐在对面的矮小中年人平静的说“上午我们正要拘捕金普元……”

“等等。”甄怀仁问一旁的法租界探长“我记得这个人是在法租界被我们请回来的吧?日本人可以在法租界抓人?”

探长尴尬的说“自然不可以。”

“是我失言了。”铃木笑着说“没有说清楚,是我们发现了金普元,正要通知法租界巡捕房,贵方的情报人员就将他抓走了。”

“根据我国政府和法租界,公共租界各方达成的协议,我方有权询问涉及到故行政院宋院长被刺案的任何人。”甄怀仁冷冷的说了一句“没毛病。”

“对。”铃木并不想纠缠“所以我方也按照条约规定,要求引渡此人。”

“可以。”甄怀仁点点头,他没有理由反驳“不过需要等我们询问结束之后。”

“贵方什么时候询问结束呢?”铃木警官咄咄逼人。

“暂时无法透露。”甄怀仁看看案卷“这家伙身上带着枪已经送到南京化验了,我们需要看看,是不是相关案件的凶器。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几天。”

“如果这样,我方可否派人协助?”铃木警官退而求其次。

“不需要。”甄怀仁平静的说“刑侦技术不比其他,弹痕检测我方足以胜任。”

“那么我方可否见见金普元。”铃木警官又问。

“他的嫌疑解除之前,我拒绝。”甄怀仁眯起眼“万一真是他,谁知道背后是谁?”

一旁的探长冷汗直冒,甄怀仁,甄大胆,果然名不虚传,这都指着和尚骂秃子了。

“明白了。”铃木警官并没有恼怒,站了起来“请尽快查清,我方对此表示严重关切。”

“好的。”甄怀仁听不懂这文邹邹的话,关切你大爷。

送走铃木井一之后,甄怀仁给李志清打了个电话,然后来到了审讯室,坐到了金普元面前“看来你很拽啊。”低头看看审讯记录。鲁毅支走了书记员,自己记录。

“您是甄怀仁先生?”金普元精神有些萎靡可是眼睛依旧有神。

“我是谁不重要。”甄怀仁平静的说“重要的是日本人现在知道你在我们这了,来要人,你要是不想落在他们手里,说些有用的。”

“我们是反抗日本人的,你们应该支持我们。”金普元的话代表了很多意思。

“你们有多少人?”甄怀仁面无表情的问。

“我们朝鲜有三千万同胞……”金普元义正言辞的说。

“别说废话。”甄怀仁拿出烟,鲁毅赶紧放下笔,为甄怀仁点上后自己也来了一颗“给日本人当马前卒的朝鲜人我见多了。”

“等国家光复之后,他们会受到惩罚的。”金普元坚定的说。

“你要这样就和日本人聊吧。”甄怀仁皱眉“快点,晚上我还要去诶为屋喝酒呢。”

鲁毅顿了一下,没有记录这句话。

金普元看着甄怀仁,片刻后说“我累了,你明天再来问我,让我想想。”

鲁毅一听,恼火的起来,撸起袖子就走了过去。

甄怀仁全程看着,没有制止,直到鲁毅打累了,这才起身“那就想想。”说着起身往外走去。看来晚上的诶为屋会很精彩。

“多了很多客人。”井上千代子走进和室,关闭障子,跪在甄怀仁身旁,为甄怀仁和对面的中年人倒酒。

“都说了那些都是狗鼻子。”甄怀仁看着对面的中年人耸耸肩。此人自称名叫王哲琦,是金普元的表哥,想要求甄怀仁放人,可以拿出十根大黄鱼。对此甄怀仁不置可否,所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王哲琦可以,叫李哲琦,张哲琦都行。他关心的是自己能够得到什么,至于金条?他确实缺钱,可是又不缺钱。

“请务必将小弟放出,拜托了。”王哲琦赶紧身子后挪,然后行大礼。

“先生,拜托了。”井边千代子同样行礼,甄怀仁有些无语,你故意穿成这样,太坏了“实说吧。我来这就是为了升官发财,你们说行刺案和你们无关,我信,这忙我可以帮。”不等王哲琦和井边千代子高兴,甄怀仁继续说“可是如今日本人介入,你们必须拿出让我愿意和日本人硬顶的利益交换。”

王哲琦沉思片刻,对井边千代子说“千代子,你去外边盯着。”

“是。”井边千代子站起身走了出去。

“相信甄先生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王哲琦一下没了之前的谦卑,挺起胸膛“直说吧,您到底要什么?”

“好好想想。”甄怀仁却不说“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啊。”说着喝干杯中酒,吃了一口生鱼片。

“我有一些关于东北的消息。”王哲琦沉默了一会开口。

“不需要。”甄怀仁的目光冰冷“你知道的,我比你还了解。说些我不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不应该在王哲琦面前情绪外露,可他是人。

王哲琦语塞,不过却敏锐的把握住了甄怀仁对日本人的态度“我们在日本国内有消息他们的一个重要间谍正在南京活动。”

“详细点。”甄怀仁看了眼王哲琦,朝鲜人难道在日本军队有人?

“无法详细。”王哲琦叹息“我们也是意外得知的,已经通报给了你们的情报部门。”

“消息源给我。”甄怀仁很不满意。

王哲琦直接说“没有用的,她只是一个妓女,人已经死了。”

甄怀仁退而求其次“那就说说她怎么听到的,看到了什么?”

“两个月前,她被一个富商包下陪着去南京游玩。在中央商场,遇到了曾经在日本陪过的军官,那名军官当时的打扮斯斯文文的,没有穿军装。女人回来后当做话题说给了我们的情报员。原本也没有人在意这些,可是上个月这个妓女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们的人才觉得这事不简单。”王哲琦知道甄怀仁想什么“谁能想到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几年后在另一个地方相见。一个妓女会去关心客从何来要往何去?”

甄怀仁笑笑“那个家伙有什么特征吗?”一名军官,不穿军装出现在南京,也有可能是日本大使馆的武官。可是如果真的是那个军官杀得妓女,就不一样了。手开始在身旁的桌子上划拉。

“除了记得对方是左撇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王哲琦喝完清酒“我们也在找他。”

“五十根大黄鱼。”甄怀仁平静的说“你们的消息什么都不是。”

黄金价格民国二十三年以前基本固定在一盎司20.67美元左右,可是这一年涨到了涨到每盎司35美元,今年开始法币和美元进行了挂钩,1元法币可以兑换0.3美元。按照一盎司相当于31.1克,一根大黄鱼十两重,相当于312.5克,则每根价值351.7美元,相当于法币1172.33元。五十根就是法币.66元。

“甄先生的要价太高了。”王哲琦算了算,他们根本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

“那不是我的事,我答应了黄金荣他们,明天午夜收手,之后就算有问题也要走正常途径。”甄怀仁却开始说不相干的事。

“我会在明天午夜之前办好的。”王哲琦十分失望又无可奈何陪着说了一会后,见甄怀仁依旧不肯退让,只好起身告辞。

甄怀仁看着探身查看的井上千代子招招手,井上千代子走了进来,关上障子“您生气了?”

“我给他们报价了。”甄怀仁好整以暇的看着井上千代子“他们出不起,就只能抱歉了,人要交给铃木井一警官。”

井上千代子扑在甄怀仁面前乞求“先生不要。”

“得了。”甄怀仁不耐烦的说“明天晚上十二点,以五十根大黄鱼为准,拿不出来就一拍两散。”说着将井上千代子推倒。有了樊瑛的前车之鉴,甄怀仁自然对于谁都是小心异常。妓女倾囊解救心上人这故事并不稀奇,可是一个日本妓女救一个朝鲜大叔,图什么?图他越老越有嚼头?下午井上千代子和铃木相见,虽然甄怀仁没有看到,可是方靳鑫看到了。立刻让李志清去查了铃木的底细,对方刚刚从东北调入上海,是个好丈夫,尽责的警官,从来不去花街柳巷。一个从来不涉足花街柳巷,刚刚来到上海的警官,怎么会认识井上千代子?更关键的是,同样有人怀疑着这个女人。

“我愿意一辈子侍奉先生的。”井上千代子一脸哀求看着近在咫尺的甄怀仁。

“你不值五十根大黄鱼。”甄怀仁恶狠狠的推开井上千代子爬了起来“五十根大黄鱼就当给你们在阴间随份子了。”

“先生,我会,我们会凑齐的。”井上千代子说着抱住了甄怀仁的腿,仰望他的身体。

“怎么凑?你们都躺着二十四小时也凑不出吧?”甄怀仁笑骂一句,将井上千代子推到墙边,一边又奋力前行一边说“我要钱,至于谁给我,我才不管。”

井上千代子避而不答,用腿抱住了甄怀仁“我会想出办法的。”

“不要忘了,还要我喜欢的东京太太。”甄怀仁笑了起来。

从诶为屋出来,甄怀仁直接开车开往法租界。

“那个千代子果然有问题,好了,说说你们拿什么来换?”甄怀仁看了眼后视镜。

王哲琦从后座冒出头“还有必要吗,金普元这个叛徒。”甄怀仁既然证明了井上千代子是日本特务,那么她千方百计要把金普元救出来就很好解释了,让金普元回到他们中间伺机而动。

“有啊。”甄怀仁笑着说“那样,我们才能通过他的嘴让日本人知道我们想让他知道的一切。”甄怀仁之所以愿意配合王哲琦万双簧是因为他发现一条赚钱的捷径,而王哲琦这帮人挺合适。显然王哲琦脑子里非此即彼,从没有考虑过也许金普元也蒙在鼓里。甄怀仁可没兴趣做好人,反正不是自己人,死活谁在乎。

王哲琦想了想“可以,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放心。”甄怀仁感觉王哲琦不适合做情报工作“日本人会替你们给的。还有,以后换个人和我联系,你不适合做这行。反应太慢,会连累我。”

“我确实不适合。”王哲琦嘴角直抽“请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在一个没有路灯的路口,甄怀仁减速,王哲琦迅速的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车子过去不多时,一辆福特不紧不慢的开了过去。

“我说过你得伤口不能做激烈运动。”卢酩清一边说一边给甄怀仁处理伤口。

甄怀仁接过蔡文娜递过来的茶“后天我要回南京。你怎么样?要去西安我派人安排。”

“我怕走两叉了。”卢酩清显然并不知道甄怀仁到底是做什么的,只是想当的认为对方是易正伦的好友,不会害她。

“赖上我了?”甄怀仁搂着蔡文娜有些恼火“我说了别以为我和易正伦关系多好。这小子还敢阴我,要是让我遇到,我第一个打死他。”当着蔡文娜的面,甄怀仁没有说的太明显。可是他确实生气,易正伦竟然是cp,也就是说,自己做的事,很可能已经广为人知。那么自己以后怎么加入cp,就算加入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清算。他现在不耽于用最阴暗的想法揣测每一个人,当然,他没想着杀易正伦,不过再打易正伦一顿是有的。

“你敢。”卢酩清对甄怀仁瞪眼,片刻后没好气的说“就知道吓唬我。”

蔡文娜有些无语,这苗头,好像有点不对,笑着说“妹妹就和我作伴好了。反正我一个人闲着无聊。”

甄怀仁心里不顺,故意说“吕老哥怎么办?”

蔡文娜恼火的要起身,却被甄怀仁拉回来,跌坐在甄怀仁怀里“我们两口子要造人,闲人回避。”

卢酩清脸色一下红了,赶紧起身跑了出去。

“要死了。”蔡文娜坐起身“我以后怎么见她?

“你还真想着她陪你啊。”甄怀仁笑着躺在沙发上,拍拍蔡文娜“过一阵风头过了送回她亲戚家。”

蔡文娜居高临下看着甄怀仁“少见,真有不偷腥的猫?”

“喵”

甄怀仁看着别墅正院大门口外的一只野猫,笑了笑。身旁的一大堆荷枪实弹的专案组成员无所事事的发呆。大家之所以在此是因为甄怀仁中午回来后,就说收到消息,有人看到了枪手在商人俞叶封的仓库附近出没过,因此兵分两路,一路由赵南康带队去仓库寻找,另外一路甄怀仁亲自带队来抓俞叶封。

这时别墅里边有了动静,刚刚进去传消息的门子走了出来“我家老爷不在家,管家说了,家里如今只有太太,小姐,有什么事,等老爷回来了再说。”

甄怀仁不耐烦的问“你家管家一家子没死绝吧?”

“怎么说话呢。”门子立刻习惯性的拉起脸“你们……”

“给你五分钟,五分钟我进不去,见不到你们管家,你和管家一家子就可以死绝了。”

甄怀仁刚说完,孙礼立刻拿出枪对着门子。方靳鑫一边腹诽一边抬起胳膊计时,他就纳闷了,甄怀仁是不是昨晚上补过头了。鲁毅等人见此,也不得不拿出枪来充充样子。本来以为甄怀仁亲自带队,有什么不一样,结果,没有任何的不一样。也不对,相比于他们抓的都是小虾米,人家可是要太岁头上动土啊。

门子再没了刚才的嚣张,赶紧连滚带爬的往回跑。不多时,一个秃头的男人在一众持枪的打手护卫下走了过来“哪位是甄专员?”

“我是。”甄怀仁直接说“你要不想给你们老爷惹祸就开门。”

秃头看看周围“这里可是……”

“爬进去,谁要反抗,就地处决。”甄怀仁不耐烦了。

孙礼二话不说,在鲁毅等人踌躇的目光中,迅速的爬上了墙头,墙下已经站着好几个持枪的打手看着孙礼。孙礼直接开了枪。

法租界很小,可是这枪声却传不太远,更不可能让时时关心各个专案组情况的三大闻人听到。

民国六年年7月14日,号称远东第一俱乐部的上海\\\"大世界\\\"开张,它占地1.4万多平方米,内设剧场、电影场、书场、杂耍台、商场、中西餐馆等。民国十九年转由黄金荣经营,以上演全国各地戏曲为主,很受大家欢迎,因而名声大噪,游客不断,成为当时远东地区最大的游乐场。平时这里不分节假从没断过人,今天却鲜有人踪。就算偶尔几个人在周围闲逛,也都揣着家伙。

三大闻人今天相约在此监督专员们最后收尾。镛老板作为三人中辈分最小的,是最先来的,一到就自顾自的开始喝茶,不多时房门打开,张啸林走了进来。

“摆了这么大阵势,阿猫阿狗抓了不少,结果怎么样?一帮小赤佬。”张啸林一进来嘲讽就嘲讽一句“还有那个甄怀仁,又搞了两个女人,有一个还是四川杨森的女人。真高看他了,这都快中午了,还在床上呢。”

镛老板平静的说“小林哥,这事再看看,不要节外生枝。”

张啸林本来挺高兴的,结果听了这话,顿时脸垮了“晓得了。我又不是那个十三点。”

镛老板点到为止,也不想为了这和张啸林生分了。

房间里的沉默直到黄金荣进来才被打破,待其落座后,镛老板开口“大哥,听廷荪哥说,大侄媳妇手里的生意要交给二侄子两口子?”

“嗯。”黄金荣点上烟“事情我可以不管,可是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镛老板终究没有再说话,他已经声势压住了黄金荣,如果再过分插手对方家世就不好了。

三人不由得岔开话题,今天这十二个小时会很难熬。好在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有时间闲聊了,毕竟如今都是家大业大,都有一堆事要处理。上次宴请几位专员,他们也根本没有说上几句话。

只是有人不想他们等下去,不多时,金廷荪走了进来“荣哥,甄怀仁带着人去了俞哥的家。”

张啸林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那个十三点要做啥子?”俞哥指的是俞叶封,同为青帮弟子,当初张啸林发家的恩人,也是儿女亲家,号称如今上海滩的第四人。

“小林哥。”镛老板却更冷静“先稍安勿躁,去那里并不代表什么,关键看他要干什么。”

“还能做啥子。”张啸林一愣,不吭声了,甄怀仁去做什么?自然是抓和刺宋案相关的人。之前两天抓的都是边角料,如今最后一天了,针对的又是一个地位仅次于几人的,要是没有证据,甄怀仁肯定不敢“畀我看看看那十三点搞什么名堂。”

黄金荣看看张啸林“老二,等等看吧。”

张啸林心里却没有底,他这个亲家什么都好,就是为人贪小便宜。他相信俞叶封不傻,不会掺和这种事,可是就怕他贪小便宜,被人当挡箭牌。

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待半个小时后,又传来消息,甄怀仁的人在俞叶封的库房找到一具尸体,尸体身上的风衣还有穿着,经过幸存者辨认,就是那天的行刺者之一。

张啸林的汗出来了。他如今已经不是想着怎么救俞叶封,而是如何撇清了。真要说起来,他和季云卿还有宋子文都有龌龊。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有过几年前一二八经验的众人好奇的向窗口看去,日本人又发疯了?

轰,霎时间刚刚还高大上装修豪华的房间变摇摇晃晃。

房间里的人莫名其妙,在法租界都能被振成这样,那炮弹得多大威力。

“有人打炮……”伴随着又一声呼啸,张啸林站在窗边的一名亲信大喊。

只是不等大家反应,就感觉到浑身五脏六腑如同撕裂一般。

镛老板捂着耳朵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透过被炸开的墙体缝隙,看到正对这里远处马路正中一辆卡车旁,有几个人正在来回走动。此刻那几人身旁一个东西冒出白烟,天空中又是一声长啸,镛老板根本无暇多想,只来得及扭头看了眼脚边张啸林的头颅,就感觉自己腾云驾雾飞了起来。

三大亨被人炮决的消息传到甄怀仁的耳朵里时,他正在审讯俞叶封。作为在上海地位仅次于三大闻人的青帮大辈,俞叶封还是很硬气的。

“问问。”甄怀仁叼着烟,看着方靳鑫将面前的房契钞票放进皮箱里。

孙礼立刻将躺在一条长凳上的秃头男子脸上的纸捅破一个窟窿“说不说?”

“你们,你们等着,等我……”秃头男子话没说完,就感觉什么东西砸在了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大喊起来。

甄怀仁扔了铁锤,示意继续。一旁的鲁毅看到甄怀仁的眼神,一哆嗦,赶紧拿起一张纸浸泡在水里之后,再次贴在了光头男子的脸上。

张泰炎看着时间,半分钟后,立刻向甄怀仁点头。甄怀仁又说“再问问。”

“爷爷,爷爷,我说,我说。”几次之后,已经四肢尽废的秃头男人终于怂了“我还有金库,都在外国银行,我都……我都说……”

“那些你要愿意告诉我们,我很高兴。”甄怀仁笑着说“不过先说说你联合洪帮许凤阳等人谋杀宋院长的事吧。”说着示意方靳鑫等人继续,自己则转身走出房间,来到了对面的卧室。床上的两个女人看到甄怀仁吓得赶紧抱在一起。

“别紧张,你们现在盖得被子也是证物,不能弄坏了啊。”甄怀仁说着就手拿起自己的裤子穿上,活动一下脖子“我以后会去舞厅照顾你们的生意的。”说着转身走出房间。

刚关上门钱明利从楼下跑了上来“课长,出事了,三大亨被人用大炮轰了。”

甄怀仁皱皱眉头“大炮?谁趁这东西?”

“不知道,现在人心惶惶的。”钱明利的心情好了很多,俞叶封的靠山张啸林死了,那么如今他们做的一切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工作积极性一下子提了上来“我立刻去查。”

“算了。”甄怀仁摆摆手“咱们不掺和。”甄怀仁斟酌一下“你去确认是不是都死了?”

“张啸林确实是死了,尸首已经找到。”钱明利赶紧报告。

甄怀仁点点头,走进对面房间“张啸林死了,问问他,怎么和张啸林串谋行刺的事?”

鲁毅,方靳鑫,看了眼甄怀仁身后的钱明利,对方显得很兴奋,根本没有注意。显然甄怀仁说的不是假话,那也就是说,他们的洋捞又可以多上不少。人是会学习的,所谓学好不易,学坏三天。这三天,他们完全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

甄怀仁扭头看向张泰炎,张泰炎有些不知所措“课长。”

甄怀仁却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张泰炎片刻后反应过来,赶紧走到一旁,果然,甄怀仁看的是斜对过的卧室大门。

“年纪轻轻,花一般的,就这么没了。”甄怀仁叹口气走了出去。

张泰炎摸不着头脑,待甄怀仁离开,看看门口,凑到刚刚被鲁毅换下的孙礼身旁,引到一旁低声说“孙哥,刚才课长看着斜对过说了……”把刚刚甄怀仁说的话重复一边“啥意思?”

“哦”孙礼笑了笑,拉着张泰炎“走,我告诉你。

甄怀仁走下楼,几个人赶紧站了起来“甄专员。”

“来了。”甄怀仁笑着坐下,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都坐。”

为首的李士群与其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坐下。

“叫你们来原本是打算把俞叶封的地盘分给你们,现在好了。”甄怀仁笑着说“有人开大炮轰了三大亨,上海滩要乱了,你们本事大,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不管。”

李士群没吭声,他旁边的一个胖脸中年人赶紧说“那不行。”

众人立刻都看向他。

胖脸中年人有些尴尬“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在给您老办事,当然以后您拿大头,我们跟着喝汤就行。”

众人互相看看,纷纷附和。

甄怀仁笑笑“我就是个小喽啰,这么着,我和黄老爷子的儿媳妇黄太太认识,介绍给你们。她一个妇道人家,你们多帮衬。”

正说着外边传来一声喊叫,众人不明所以,紧接着又是一声。

甄怀仁皱皱眉头,片刻后,张泰炎脸色苍白的跑下来“课长,俞犯叶封的妻女趁大家不在,跳楼了。”

“怎么搞的?”甄怀仁恼火的站了起来“谁看着的?”

张泰炎心中一紧,赶紧撇清“我,我和老孙都在外边,我们是听到动静冲进去的。”

甄怀仁立刻说“赶紧去救啊。”

张泰炎一听,赶紧往外跑去。

“得了,我这有麻烦事了,不留你们了。”甄怀仁不耐烦的说“你们直接去找黄太太,我会联系她的。”

李士群等人也不敢拒绝,赶紧告辞,走了出去。

“李哥,这是啥情况?”上了车,胖脸中年人赶紧问“您给分析分析,杀鸡儆猴?”

“不管什么情况,以后,上海滩就要有一位女大亨了。”李士群故作高深的顺。

“李哥,兄弟说句难听的,你别不高兴,这位爷,有那么大本事啊?”胖脸中年人狐疑的问“不就是宪兵司令部的一个课长那?”

“你懂什么。”李士群直接说“人家身份多着呢,那是最不起眼的,真正的身份,力行社的,还有最近邪乎的三青团,也是人家搭起来的。”

胖脸中年人憨憨一笑“我马蒂斯小四宝知道跟着李哥有好处不就得了。要不是李哥,这位估计就把我点了天灯了。”

“人家眼里不揉沙子的,警醒点。”李士群不再多说,他开始考虑甄怀仁交代给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