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商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书卷,“不会的,在阿母眼里,我大字不识一个,还是只识百十来个字,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粗鄙不堪。”
听到自家小妹这样灰心失落的话,陈颂和陈少宫心里也非常不自在。
刚才他们躲在门外,都能感受到阿母的怒其不争。
再看着自家小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的自责,都是他们这些当兄长的没有保护好她,
陈颂:“少商,不要难过,在兄长眼中,少商可厉害。”
陈少宫:“是呀,少商,虽然你没有读多少书,但却懂得很多的道理,还能说出许多有道理的话,将她们弄得哑口无言,这点我和兄长们都是做不到的。
而且古书有云,女子无才辩是德。
虽然少商没有学过多少,但能明辨是非,也是一种美德。
况且少商你又不用去做官,就算不会读书识字,也没什么!有我和阿兄保护着你,以后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嗯嗯!”听到兄长这么暖心的话,陈少商勉强的笑了笑,“可是阿母让我把书抄十遍,怎么办?”
说到这个,陈颂和陈少宫两兄弟就只能无奈的挠挠头了,毕竟就算他们想帮少商写,可字迹不一样,阿母一眼就会认出来的。
到时候帮不了少商不说,连他们两个也要一起挨罚。
只能摇摇头,摊开双手,无奈的说,“这个兄长们也没有办法了!只能靠你自己了!”
看着小妹瞬间又失望的垂下头颅,陈颂立马就挨着坐了下来,
“这样吧,少商,次兄陪在这里,有什么不懂的,你还可以问我。”
“是呀,三兄也可以。”陈少宫说完,也坐在了陈少商的另一旁,他们兄妹三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陈少商看着自己的两个兄长像左右护法一样,守在自己两侧,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兄长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你们在这反而还会让我分心。”
“真的?”两人有些不相信,以为是少商不想麻烦他们两个才这样说的。
看他们两个一脸的不相信,陈少商非常肯定的点点头,语气十分的诚恳,
“真的,我本来就是静不下的性子,有你们两个在,我更静不下心来了。放心吧,等我把字写完,就去找你们两个玩。”
“行吧!”
看到自家小妹这么肯定,陈颂和陈少宫也不打算继续留下来打扰她了,正想扶着桌子起来,却发现这个书案十分的矮小,差点没承受住自己的力道,陈少宫“咦”了一声,这才疑惑的看着这张书案。
“怎么了?”陈颂听到自己三弟惊呼,忍不住看了过来。
陈少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看着趴在上面的陈少商,“少商,这个书案怎么这么矮?你用着费劲吗?”
“啊,还好!我平时也极少用。”
陈少商脑子里还烦恼着,这十遍书该怎么抄?突然听到三兄的话,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书案,自己一开始用的时候还很不习惯,但现在习惯了,好多了。
听到这话,陈少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想到他们都回来了,还是让小妹受了这么多委屈,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涩,
“这张书案太小了,阿兄那里还有一张好的书案,是长兄曾经送给我的麒麟四手红木漆文的书案,如今阿兄也用不上了,待会给你送过来。”
“真的?”陈少商立马惊喜的看着他,不过很快又缩了回来,“不会太麻烦三兄了,要不我让莲房和你一起去吧!”
“行!”见到少商没有和自己客气,陈少宫心里也好过了一些,立马就叫上莲房一起去搬桌子。
看着人都走了,陈少商立马沉浸了下来,趴在桌上。
尽管兄长们都安慰了自己,但阿母的那些话,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叹了一口气,想到还有十遍书卷要抄,于是拿着笔开始认真的抄写了起来,一笔一画,凑成整个字,还是有些不堪入目。
陈少商也不气馁,反而愈挫愈勇,她就不信了,自己会写不好字?
过了很久,看着自己手都写酸了,还没抄完一遍,而字迹看起来,进步也不是很大。
陈少商长叹的一声,得出一个结论,
果然,她就不是这块料!
看着自己的字迹比之前也没好多少。陈少商无奈的转了转笔,突然想起莲房怎么还没回来?
搬个书桌需要这么久吗?还是阿兄有什么事交给她?
陈少商想不明白,也没有再想,而是思考着怎样才能快速把十遍书抄完,不然自己晚饭可就没着落了。
突然脑筋一转,立马就想到了。
正在陈少商将三支笔拴在一起的时候,突然有奴仆上前禀报,阿母叫自己过去一趟。
陈少商也不知道阿母叫自己做什么,不是才批评完自己吗?
不过听到奴仆来通知自己的那一刻,心里忍不住一阵慌乱,还是跟着去了。
一入大厅就听到萧元倚一阵呵斥,“跪下!”
陈少商一眼望过去,就见萧元倚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而她阿父,三叔,三叔母坐在一旁,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而自己的丫鬟莲房正灰头土脸的跪在一旁。
陈少商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但听见自己阿母这样说,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不知阿母叫少商过来所为何事?”
“怎么回事?你当真不知道,你纵容莲房抢了姎姎的书案,还有脸在这问怎么回事?”
“阿母说什么?什么叫莲房抢了堂姊的书案?我只知道三兄说他那里有一张闲置的书案要送我,我便让莲房去搬。
可是我在房里等了许久,也没见莲房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怎么就是莲房抢了堂姊的书案呢?”
陈少商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是她敢肯定,莲房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你还敢狡辩?”
萧元倚看到她如此理直气壮,忍不住动怒。
这时听到消息的陈颂和陈少宫也跑了过来,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连忙跪在陈少商两侧,
“阿母,我的确送了一张书案给少商,正是长兄当年送予我的那张,有麟麒麟首的书案!阿母也曾见过的!”
陈姎的乳娘付母眼看局势不对,立马装作疑惑的说道,
“有麒麟首?奴婢该死,恃才慌乱没有仔细看,如果有麒麟首,那便是公子的无疑了。
只是不知道莲房怎么扛着书案路过了我家女公子的院子,莫非是莲房故意到我们女公子面前炫耀的?”
莲房赶忙解释:“不是的,是菖蒲说她家女公子也要打一张书案,不知道该打什么样式的,想让我搬过去给她们瞧一瞧,没想到她们就直接明抢!不信的话,我可以与菖蒲对峙。”
付母阴阳怪气的说着,“可菖蒲晕过去了,至今还没醒过来呢?”
陈颂看着一个老婆子也敢这样阴阳怪气的向少商泼脏水,也忍不住动怒,
“那就用水泼,用火烧,实在不行就剁她两个手指头,我看她还醒不醒?”
“你叫嚷什么?家里还准你用刑不成?”
付母看到萧元倚明显偏向她们女公子,连自己的次子也一样的呵斥,忍不住露出一脸自得的奸笑。
看到这时青苁也将菖蒲抬了进来,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都是在数次的战争中活下来的,菖蒲的小把戏青苁一眼就看了出来,直接一句威胁,菖蒲立马就醒了,不敢再装,嘴里不断的喊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菖蒲是冤枉的,求夫人饶菖蒲一命!”
听到这句话,又看着菖蒲装昏迷,在场有眼睛的人,谁看不出来是她有问题?
“你们两个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一字不落的说清楚,若敢撒谎者,定罚不饶。”
“诺!”
于是,莲房和菖蒲两个人就老老实实的将发生的事一一诉说了出来。
……
听完整个事的始末,陈颂忍不住开口了,“所以不是少商抢姎姎的东西,而是姎姎要抢少商的东西。”
话音刚落,就被萧元倚呵斥道,“你又在那胡说什么?什么叫姎姎要抢少商的东西?”
这时,陈姎也赶紧出来跪着,“大伯母,都是我的不是,没想到我家婢女如此胆大妄为,竟会如此行事不端,我实是不知,在此,给少商和次兄三弟赔罪了!”
陈姎的认错,让萧元倚感到猝不及防?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来,“姎姎,从今晨你就与我一道,此事与你何干?”
听到自己阿母如此偏颇,三兄也忍不住开口,“那少商也从今晨一直在习字呀!这是又与她何干?”
话音一落,整个大厅顿时沉默了。
萧元倚没想到一时竟会让自己下不来台,于是决定各打50大板,
“两处的婢女都有错,菖蒲,姎姎要不要那个书案,自然由她自己做主,何劳你自作主张?
莲房,少商让你去取书案,就去取书案,东跑西逛,炫耀什么?
如今这个风波就是因你们二人而起,该好好罚罚!”
看到大夫人愿意大事化小,付母也赶紧说道,“夫人说的是,都怪老妇管教不严,回去好好教导菖蒲。”
陈姎也知道这事不在莲房,“大伯母,这事怪我,是我没有教导好婢女,要怪还是怪我吧!”
看到陈姎这样善解人意,萧元倚的心更加偏向她了,
“这事和你无关,我也知你平日那么忙,疏于管理也很正常,你不用放在心上。”
看到这一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才是亲生母女呢,陈少商对此嗤之以鼻,嗤笑一声。
听到声响,萧元倚看了过去,“你笑什么?”
今日连受打击,陈少商也有些不管不顾,“我在笑今日之事,当真可笑!
今日可是菖蒲带着她那群小姊妹围殴莲房的,她们是否知晓事情的始末?阿母何不将她们带上来,一问便知。”
“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
萧元倚知道这事陈姎的婢女理亏,但如今陈姎无依无靠,自己也答应过她外祖和阿父要好好照顾她的,怎么可以让她下不来台!
“阿母这么急干什么?今天这事往小了说,就是两个婢女之间的纷争,往大了说,就是这婢女挑拨我与堂姊之间的关系,离间我们的骨肉之情。”
听到这话,付母立马跳了出来,“不是的,夫人不是这样的。自从二老爷走了以后,我们家女公子就无依无靠。不像四娘子,有三位同胞兄长撑腰,我们女公子什么也没有,就得夫人几分垂怜。
可下面的奴仆也难免看人下菜,所以我们就想着,四娘子有的,也要为我们家女公子讨上一份,这才犯下过错。”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和兄长三人联合起来欺负堂姊不是?”
“竟敢议论主家是非?来人……”陈颂也不想放过这老妪,正想开口将人拿下,就被萧元倚阻止了。
“好了,到此为止,不准在议。”
陈少商没有想到,明明所有的事,都指向这个付母和菖蒲,自己也费了这么多唇舌,却仅仅换来阿母的一句到此为止,忍不住有一些心寒。
“阿母当真觉得这老妪说得对,若这老妪说的对,那我与家兄们且就背上了欺负堂姊的罪名了,阿母可要想清楚,若这老妪说的不对,就立刻发落了她,以正视听!”
听到这话,萧元倚震惊的拍了一下桌子,缓缓脱口而出,“你敢忤逆!”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震惊的看着她,没想到她嘴里能说出这两个字。
“忤逆?谁敢忤逆?”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询问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少商立马转头看了过去。
叶朗穿着一身官服,手上拿着黄色的圣旨,缓缓走了进来,门外还有一群人侯着。
一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元倚,“刚才站在门口就听到萧将军说忤逆,不知道是谁忤逆?
要知道,当朝忤逆罪仅次于谋反叛乱,可是要被凌迟处死的,不知道陈家有谁敢忤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