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铺外,阁楼之上。
男子身披黑色氅衣,面罩半张银色面具,浓墨似的长发用玉冠束缚,鹰隼似和眸,目光冷晦。
“……二小姐还说、说定会将战马交与他,请他放心。而后……”影卫窥一眼主子,咽了咽口水,艰难道:“二小姐约他今夜在城西相见。”
男子始终没有开口,颀长的身姿,仿佛一株矗立于天地间的冷傲孤松,挺拔坚毅,带着一身令人瑟瑟的寒意,脱于尘俗,又不为尘俗所容。
影卫有些急了,“主公,今夜属下便带人去守着!定不能让那翎王得逞!”
清风习习,卷起男子满身的冷冽,浅棕的眸微阖,各种情绪羼杂。
这端与周君临“商定”后,宋连荷立即返回嗣王府。
达溪跟在她身后,眼神复杂得欲言又止。
最后,看到府门,她终是忍不住出声:“少夫人!你跟这个甚无公子……”达溪咬了咬牙,“你……你真的要跟他走?”
宋连荷站定,慢慢转过身来歪着头看她,唇畔是意味深长的笑,“你都听到了?”
达溪别开脸,“我又不傻。”
宋连荷骤然失笑:“是是是,我们溪溪最聪明啦。那既然你都猜到了,怎么办才好呢?你会去老头子面前告发我吗?”
“我……”
达溪急得瞪圆了眼睛,愤愤不平地跺一脚,“少夫人,你怎能这般糊涂?这个甚无有什么好的?一看就是个小白脸,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与我们少主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宋连荷锁眉,微微颔首:“是哦~长得是没周沧晏好看。”
“少主岂止是好看,他对你也是掏心掏肺的好!他不顾皇命从豫州赶回来只为看你一眼,亦为了你连桂嬷嬷的面子都不给!甚至他在离开前还刻意去厨房叮嘱一番,说您挑嘴得很,吃上面万不能苛待委屈了!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少主呢?!”
达溪越说越气。
宋连荷心头一悸,她倒不知……
她倏尔又一笑:“那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小‘秘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告发我吗?”
“你你……我我……”
达溪气得眼圈都红了,最后,她咬了咬唇挣扎一番,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毅然看她,“今晚,我来守门。”
宋连荷一怔,她原本只是想逗逗这姑娘,不承想她竟真的选择帮她。
“快走吧。”
达溪满脸决然,早在决心帮宋连荷离开王府时,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宋连荷望着姑娘的背影,胸口好像有股细流,涓涓流淌。
她垂眸,笑着轻叹一声,真是个可爱的傻姑娘。
宋连荷回去便立即让达溪找来钟师闽。
达溪不解,钟首领可是戎主的近侍亦是死士,他是绝对不会帮她的!
宋连荷轻笑:“无碍,你只管去找他。”
达溪无奈,只好将人寻来。
钟师闽来到菜园,看到蹲在那里正在检查藤苗的人,缓步上前:“找我何事?”
宋连荷扭头看他,男人背着阳光,身形漆黑高大,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哦,你来了。”
她要起身,兴许是蹲得太久,起身时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
突然,手臂被人握住,帮她稳住了身子。
看她站稳了,随即松开手,不动声色地敛到身后。
掌心的余温犹在,他缓缓收紧拳头,悄然退开一步。
宋连荷丝毫未觉察到他这些小动作,拍拍手上的泥土,“去那边聊。”
她提着裙摆走在前,钟师闽跟在后,始终保持与她的距离。
坐在石桌前,她不过抿了抿唇,想要喝水,就看到桌上的茶壶被人提起,倒好一杯凉茶放到她面前。
“多谢。”
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宋连荷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抬眸看向对面的男子,也不开口,就这样打量他。
钟师闽扬眉,突然道:“有事要我做?”
宋连荷笑了。
“要不说,还得是咱们钟首领呢,与我就是这么默契!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有好事找你!”
他看她,似笑非笑:“你确定,是好事?”
“必然啊!”
宋连荷接过茶壶,很殷勤地为他倒上一杯,口吻轻松道:“想你帮我杀个人。”
钟师闽眸光微变,定定地看向她。
“呵呵,别这样看着我,我就不能有个欲杀之而后快的仇家啦?”她依旧姿态放松,笑吟吟地看他。
他缓缓收敛眸光,淡声问:“杀谁?”
宋连荷这才清清喉咙,身子凑近,一股独属于她的药香气息,充盈鼻息。
钟师闽不觉又收紧掌中杯盏。
宋连荷眯起美眸,一字一句:“周、君、临!”
钟师闽蓦地抬眸,目光骤变。
也就是在一炷香前,宋连荷做了这个决定。
她要冒一回险!
她受这个世界的约束,没办法透露男主相关剧情,那便证明以后也要处处受其牵制!
她也曾试过讨好男主,可若前提是等价交换,倘若有一日,她没有可交换的呢?失去了利用价值,等待她的便是原文中的结局。
与其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人,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
回来的路上,宋连荷便做了这个决定——
她要杀了男主。
钟师闽错愕地看她,面具下的表情可谓有几分精彩。
片刻后,他才开口:“他在陵安,如何杀得了他?”
宋连荷缓缓摇头:“周君临不在陵安,他就在遂宁城内。”
钟师闽敛眸。
她一滞,随即惊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嗯。”
“啧啧啧,不愧是虎喙!那你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在他故意接近你时。”
宋连荷心中着实讶异。
这么说,他应是比她发现得还要早?
等等,钟师闽若是知道了,那……那周沧晏是不是也已知晓?!
她莫名有种心虚,虽说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可只要想到自己与周君临的一举一动,都在周沧晏的眼皮子底下,她就心惶惶。
就在这时,钟师闽倏尔问她:“你与他接触至今,就一直在盘算这个?”
事到如今,她能说不是吗?
于是,她郑重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