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姿态飘逸地迎风而立。
手中一纸一笔,就这样站在屋顶正认真记录着什么。
屋内,张钰嗤笑:“天杀斩又如何?还不是被卸了兵权?他早晚会落在老子手里!”
“咱能不说大话吗?”宋连荷一脸鄙夷:“你除了能派出几个不中用的杀手,你还能做什么?我夫君好歹是大承的王爷!尔等南晨弹丸小国贼子,还敢大言不惭?”
张钰却并未生气,而是盯着她阴恻恻地笑着:“王爷?你怕是不知道,你们大承朝中,有多少人想他死吧?”
“你什么意思?不,你怎么知道?”宋连荷伪装震惊,“朝中有你们的人?!”
张钰抿紧唇,再也不肯开口。
就在这时,守在屋外的黑衣人骤然出声:“谁?!”
张钰随即变了脸色,示意手下看住宋连荷,他则来到门口。
“喵~”
屋顶上一只狸花猫,肥嘟嘟的身体,走起来略显笨重,时不时踩到瓦砾。
“没事,是只猫。”
听到外面的人这样说,张钰这才稍稍放松,可也不敢掉以轻心。
“怎么还没回来?”他等得有些焦急。
宋连荷则从角落里翻出一包花生,这玩意古时叫长生果,是个好东西。
张钰的手开始疼起来,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可她却坐在那里剥长生果吃,真是惬意得让人冒火啊。
他咬着牙,扭头质问宋连荷:“为何会这么疼?”
“大哥!需要我再梳理一遍你的病情吗?你是手筋断了!手骨也碎了!疼那就对了,不疼才废了!”
宋连荷这么理直气壮地吼过后,张钰倒是消停了不少。毕竟,听到自己还有希望恢复,这点疼也就不算什么了!
“啾——”
空中倏尔一道啼鸣。
宋连荷吃花生的动作滞一下,接着就像没听到似的,该吃吃该喝喝。
扑通——
张钰却突然从椅子摔下来,整个人脸色变得惨白,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什么?这是什么叫?到底是什么?!”
这声啼叫让他想到了周沧晏养的那只隼!
不愧是恶人,养的飞禽也是一样让人深恶痛绝!
他永远都忘不掉那只隼将锋利的爪子搭在他肩上的感觉,仿佛利爪下一瞬便能抓烂他的肉骨!
头顶的叫声,仍在继续,时而高亢,时而绵长。
不,不对!
久去不归的手下、屋顶上的猫、刺穿长空的鸣叫……
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张钰眼神阴鸷可怖,随即吩咐道:“走!”他转过头看着宋连荷,“把她一起带走!”
宋连荷便被人一把提起来,“快走!”
“你等会,我花生还没吃完呢……”
她急匆匆地抓了一大把。
张钰瞪她一眼:“真是饿死鬼投胎!”
宋连荷不以为意,又抓了一把然后都塞到怀里。
手下搀着他,没从正门走,而是穿进厨房,掀开大铁锅上的盖子,宋连荷这才发现,竟又是一条密道!
她不禁啧啧有声:“想不到你们为了混进大承,还真是挖空了心思!”
修这么多地道水道的,就冲着这份匠人精神,冲着这份专业程度,将来定会在城建上发光发热,还干什么细作啊!
容不得她多想,她就被人推了进去。
张钰紧紧跟在她身后,黑衣人不时拿手中的刀抵在她背上,催促着她快走。
黑暗中,宋连荷恼得眯起眼睛。
待会定要让他爬都爬不起来!且等着吧!
“快走!别磨蹭!”
她被人又猛推一下,一个不察,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她伸手一摸,冰凉凉,滑腻腻,软绵绵的条状物……
这是……
宋连荷意识到什么后,惊叫着一下子弹了起来。
“啊——”
“怎么了?”
宋连荷手有点抖,“是、是……”
是蛇!
张钰还不知道这暗道已经变成了蛇窝,双手包得像个粽子,只能靠双脚试探性朝前探。
与此同时,身后的黑衣人也跟着大叫:“蛇!蛇蛇!”
张钰一怔,连忙命人打开火折子。
待有了光,暗道内的情景也是一览无余。
“啊!!”
“啊啊!”
蛇,全是蛇!
触目所及,头顶、脚下、墙壁上爬的都是蛇!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蛇窟啊!
尖叫声慌乱而惊恐,人类对蛇有一种骨子里的畏惧,他们可以迎敌,可以跟敌人浴血奋战,但进了蛇窟,心底的恐惧则立即被无限放大。
张钰被手下撞得险些没见稳摔进脚下蛇堆中,慌乱中,火折子也灭了,四周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啊!我被咬了,啊!!”
“救我,快救我!”
耳边惨叫声不断,张钰吓得扭头就跑。
他什么也不顾了,没命地往来时的路跑。
直到他从那口大黑锅里钻出来,觉察到脖子不对劲,顾不得手伤,猛地拽出一条缠在颈上的蛇,扔进去后,再拿盖子给暗道封了个严实!
惊恐过后,全身的神经松懈下来,双手的疼痛感袭来,继而撕心裂肺地疼。
他疼得跌坐在地上,“宋……”
张钰一下子懵了,爬起来便冲到大黑锅那儿,对着锅盖大喊:“人呢?人呢?!”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介书生模样的男子率先进来,随即侧过身:“主公。”
周沧晏还是那身玄衣,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味走了进来。
浅棕的眸环视一圈,“人呢?”
张钰看到他,心知自己是在劫难逃,眼神朝大黑锅那瞟了瞟。
从这跳下去,九死一生。
回眸,又看周沧晏。
落到他手里,唯有死路一条。
张钰眼神一凛,当机立断,撞开锅盖就要跳进去——
“想走?”
影卫三步并两步,上前就一把揪住他衣襟,张钰半截身子还在暗道里,双腿不停挣扎着。
玄鬿探前一步,朝暗道看过一眼,皱起眉:“主公,下面有很多蛇。”
说话间,张钰开始发出惊恐的叫声:“啊啊!爬进我裤子里了!!啊啊!救命!”
一柄长剑,来到他颈间,剑身不停朝前递进,似要切掉他的脑袋一般!
“本王再问你一遍,人呢?”
“啊!她在下面,在下面!快,快把我拉上去!我求求你们了!”
听到他的话,周沧晏的脸色微微变了,低笑了声,轻声问:“所以,你把本王的王妃丢在了下面?你却自己出来了?”
“我……”
张钰不敢回答。
玄鬿突然道:“他不仅仅是把王妃丢在下面,他还盖上了盖子,封住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