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柔按照叶渐青的指示,最近这几天每天都会到贤王府走一遭,只是每天都是在门口跟管家交谈几句后便又带着愁容往回走去,从未踏入过王府里面去。
旁人见了不都开始想起前段时间茶楼的流言,纷纷猜测那府中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快要不行了,所以连最亲近的杜小姐也都不见了。
这些事也渐渐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见了面都会聊上那么几句关于贤王府的事,纵使是在春满楼这种寻欢的地方亦是如此。
江晚吟坐在二楼雅间听着楼下众人皆在议论贤王府的事,脸色平静得很。距离她上一次到贤王府来已经是四五天前的事了,只是那次她进不去。若是要这样子算的话,距离她最后一次见叶渐青也差不多快要十天了。
“叶渐青不能在这个时候死。”春姨面色严峻的走进来,显然她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只担心叶渐青在这个时候死了会影响到主子的计划。
“你上次去看她,她怎么样?”春姨着急的询问着江晚吟,她见不得江晚吟这般冷静,总想着让她再利用一下跟叶渐青的关系去打探打探。
“跟之前一样,没有意识,说话不应,双眼无神,动不动就晕倒。”江晚吟这时终于舍得将眼神从楼下收了回来。
“难不成那个人真的成功了?”春姨跟江晚吟不一样,春姨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为主子做事了,在这风月场所知道的消息也比江晚吟更多,她原就知道叶渐青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但是如今这个结局跟她最开始听到的消息倒是不同,这导致她有点怀疑是不是那人骗了她。
“谁知道呢,不过现在去也不让进,人也见不着,你着急也没有用。”江晚吟倒是轻松做派,她跟春姨不同,春姨想的永远都是要完成主子的任务,而她只是贪图那份柔情而已,所以若是叶渐青真的死了,她倒是可以继续沉溺在这份柔情中,不必为了他的计划被迫去接近秦王。
只是,一想到叶渐青真的死了,她到底还是有几分难过,虽说大家相识的目的不纯,但到底都是穿越而来的,对二十一世纪有着眷恋的,若她真的死了,那么这里便只剩她一人了。
春姨看了她一眼,她当然知道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在想些什么。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也总觉得会在这份爱中寻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只是她并没有想到过,主人那等高高在上的人会看上她这么一个在妓院跳舞的女人吗?
就算还保留着自己的身体,主人也绝对不会跟她发生什么关系,她所想的都是妄想。只是可惜了,她想不明白的话到时候也只会赴汤蹈火。
春姨离开了雅间,她知道江晚吟是不会再去一趟贤王府的,至少在贤王府放人进去之前是不会的。她不配合,她也没有打算强求,总归还是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探求个一二的。
夜深了,宵禁了,街上空无一人,只听得那巡逻的小队穿着盔甲踏步的声音,而春满楼内依旧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江晚吟离开了雅间,回到了自己房间,她还是受不了这么吵的环境,特别是在这时不时的还有阵阵萎靡的声音传入耳中,就算在这这么久了她还是听不得这个声音。
因着江晚吟特殊,春姨便故意将她的房间安排在后院较为偏僻的地方,一方面可以让她好好练舞,另一方面也是方便监视她。
她是个不可控因素,现在还可以靠着她对主人的那份爱控制她,让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但若是有一天她这份爱消磨了,那么便只能用些其他的法子了。
而江晚吟却对此毫不知情,她还一心以为这是爱人对她的特殊照顾,不想让她受到前院那些人的骚扰,也可以避开那些恼人的声音。
如今她回了房间,将身上这套较为暴露的衣服换下,换上另外一套较为日常的衣裙,从一旁拿起帷帽便悄悄离开了房间。
她经常会从后院出去,但这是大家默认同意的事情,就如同现在,她以为自己瞒着所有人偷偷外出,但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他人的允许下做的。她以为自己是只自由享受爱的飞燕,实际上不过是只被困在笼中,一举一动皆被他人看在眼中的笼中鸟。
“她要去哪里?”那日出现在江晚吟房间的使者如今同春姨两人站在春满楼高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去贤王府。”春姨说道,她自认为自己对江晚吟还是了解个几分的。
“你就这样子放她出去?”使者挑了挑眉,外面宵禁,她从这走到贤王府的成功性可不高啊。
“让她去吧,她既想要叶渐青死又不想她死,在墙头转来转去死得更快。”春姨准确无误的说出了江晚吟内心的想法。
“天真。”使者冷哼一声。
“是啊,天真的以为主子会爱上她,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爱情友情皆握在手中。可这天底下又哪里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王府、皇宫的灯光从来都不会灭,在灯光下皇宫显得金碧辉煌,光彩照人。
而春姨只觉得那光刺眼得很,她忍不住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那光,终有一天主人会亲手将它灭掉。”
她对那光恨得彻底。
使者站在她旁边,伸手将她搂得靠近自己几分,再将对方打横抱起。
他低沉的声音在春姨耳边响起:“那光不会灭,但是主人会代替它。”
春姨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没有反抗,只是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不让自己掉下去,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人对高处的恐惧还是存在的。
使者下半边脸用一条黑布包着,在黑暗中的人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的脸,春姨知道,她用手指描绘着这张脸,除了这张脸,这个人全身上下什么样她都知道。
胳膊在对方的肩膀上借力将自己的上半身微微撑起,她的唇落在那块黑布上,与布下的唇贴合在一起,这条挡住他脸的黑布就像是挡住他们关系的遮羞布一般。
使者抱着春姨走进了身后的房间。
烛光熄灭,那让江晚吟最为厌恶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
江晚吟一路躲躲藏藏,避开了不少巡逻的队伍,倒是顺利的走到了贤王府。现在的她距离贤王府的后门不过几米的距离,那扇门后的路她都很清楚,她已经走过很多遍了,那扇门后的人她也知道,但是她不敢说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她。
她只需要再往前几步就可以敲开那扇门,可以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她却开始退缩了,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
她怕叶渐青真的死了,她又怕叶渐青不死。
她承认她对叶渐青的感情很复杂,她亦是个复杂的人,她是个不清醒的人,她需要一份爱,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
而那个男人比叶渐青来得更早,来得更纯粹,所以她选择了那个男人便只能辜负叶渐青这份友情了。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门许久,她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去敲开那扇门,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了,那么她也没有退路可以走了,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转身离开,她的身影融入黑暗,在确切的消息传出来之前,她想,她不会再过来了。
“人走了。”
陆辞秋对着旁白坐得板直的叶渐青说道:“都到处宣传你命不久矣了,大晚上的还坐在这上面是怕谁看不到你吗?”
“她大半夜的过来做什么?”叶渐青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离开的江晚吟,不仅没有回答陆辞秋的问题转而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出来。
“谁知道呢。”陆辞秋摊手,他并不在乎这个女人。
“你知道吗,其实人的感情脆弱得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就可以让两个人之间支离破碎。”叶渐青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就睡不着了,而每次她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上屋顶来坐着,吹着风看着天看着看着脑子里的东西就清空了,该想的不该想的也都消失了。
只是她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看到了江晚吟,她也没想到江晚吟居然会冒着被抓到的危险来找她。
“感情脆不脆弱主要看人。”陆辞秋看了看江晚吟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叶渐青,他知道叶渐青是在感慨她跟江晚吟之间的关系吧。
他见过叶渐青对朋友的好,他也见过叶渐青对江晚吟的关心与照顾,他一开始以为这是叶渐青为了接近江晚吟而故意做的,但越到后面越发现,叶渐青她就是这样子一个人。
所以后面当他发现叶渐青对江晚吟态度有所转变的时候,他开始担心叶渐青是不是因为自己最开始所说的那些话而让她对自己的判断有了误解,所以那天他问了叶渐青这个问题。
只是他还没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