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四面无窗的石室内,白衣女子坐在桌前,宛若白玉的柔荑轻轻托着额头,她闭着眼似在小憩,又似在沉思。
柳叶眉时不时向额中靠拢。
“圣女。”
一人入室,带来一缕轻风微微掀起白衣女子脸上的面纱。
她坐直身子,看向来人,声音不似白日那般冰冷,甚至有些沙哑。
“如何了?”
“他们在半路歇下了,没有其他人发现。”
她轻轻颔首,似松了口气,“今日之事不可再让其他人知晓。”
想到秦渡,她又颦眉问道,“杨梅妆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大小姐前段时日好似又跟圣人讨要蛊虫,听闻圣人依旧没给她。”
她冷笑道:“还算他没老糊涂,十八年前北国那事,若非那村人都死光了,怕是以蛊控人之事早就传的天下尽知。
这么多年,圣族想方设法远离世人,杨梅妆当年情窦初开,仅凭一幅画像便要去寻那盛安皇帝,后来那人死了,她又瞧上了那摄政王秦渡,真是荒唐!”
不过,迄今为止有一点她一直没想明白,当年的盛安皇帝为何会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收入后宫,而且待她还不错。
这杨梅妆自小行事便不择手段,如今又与盛安的左相暗中勾结,各谋利益。
想到沈言看秦渡的眼神,圣女眉头颦的更加厉害。
万一这杨梅妆对付他该怎么办,说到底,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当年她伤心欲绝,从未给过两孩子一点关爱,现在回想起来,稚子何其无辜,对不起她的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个男人而已。
她心中是恨那个男人的,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可当听闻摄政王秦渡砍下了他的脑袋,她又开始恨秦渡。
直到今日之前,她甚至日日都想杀了他。
现在想来,她还真是可笑。
她该恨的是那个欺骗利用她的男人,他明明知晓她心仪于他,却毅然决然将她送给了他的皇兄。
后来,他架空了他皇兄的势力,又将她抢了回来,日日囚禁她占有她,直至两年后她逃出那个牢笼。
想着当年的一切,圣女自嘲摇头,怪她年轻气盛,痴心错付。
还好,不言这孩子活着,那么染尘那孩子呢,还活着吗,如今又在何处。
染尘那孩子自小便娇气粘人得很,印象中他好像日日都在哭。
也不知她走后,那孩子有没有变坚强些。
*
翌日。
两声巨响在密林中炸开,连着整片山林都晃荡起来。
秦渡先是伸手扶住差点被震倒的沈言,随后牵住受惊的黑马。
他看着浓烟滚滚的方向,原本探出大半个树身的神树此刻哪儿还有半点影子。
就连方圆几十米内的树木都未能幸免于难。
“哇,威力这么大?!”
沈言此刻只顾着震惊和兴奋了,完全没留意到秦渡看他的目光愈加复杂。
“秦渡,还得是你,站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扔过去。”
“嗯,走吧。”
他翻身上马,弯腰对着沈言伸出掌心。
今早醒来,沈言信誓旦旦得说萧泽会没事,他没问缘由,相信了。
圣女也好,萧泽也好,还有方才那从未见过的杀伤性武器也好。
沈言不说,他便不问。
他想,会不会有一日,沈言会主动告诉他一切。
本来两人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寻找萧泽,既当下不再寻人,那便没有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秦渡夹劲马肚,黑马沿着来时的方向疾驰。
那女人说的没错,凭他一己之力确实无法撼动那个地方,昨日虽只匆匆一瞥,但那里显然不简单。
如今既找到了他们的老巢,想来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他需要顺藤摸瓜,将当年的真相彻底查清,找出真正的罪魁祸首。
终究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当下盛南灾情还有杀吴越两事更为重要。
黑马冲入密林,枝条开始抽打闯入者的身躯,沈言依旧如之前那般缩在秦渡的怀里。
秦渡有点奇怪。
介于系统那边什么也不知,沈言本想着从秦渡这里能打探到什么线索,可他自从圣族出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
那令方确定自己心意的沈言心中有些酸涩,有种被爱人忽视的委屈感。
他微微仰头看着秦渡冒出胡茬的下巴,虽然秦渡说过对残月小世子杀之后快之类的话,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小世子。
系统曾说,在完成第一个任务之前,不能让秦渡知道小世子的身份。
既如此,在那剩下10%的黑化值里,不如与这个男人谈场恋爱。
等黑化值降为0,他会第一时间将小世子的身份告知。
“秦渡。”
“嗯。”
沈言搂着秦渡的腰身,脸贴在他的胸前蹭了蹭,低声问道,“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你都会相信我吧?”
没听到秦渡的答复,沈言抬起头,看着那半张面具,不知为何,竟觉得此刻带着面具的秦渡有些陌生。
他追问道,“秦渡,你会吧?”
秦渡拉紧缰绳,黑马慢慢停下,周围生长野蛮的藤条开始窜入两人之间。
沈言抬手将横在两人之间的那根荆棘条掰断,仰头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人,桃花眼中写满疑惑。
“那你,会欺骗本王吗?”
他仰起头,笑道,“自然不会。”他只是暂时隐瞒,又不是欺骗。
“好,那本王便相信你。”
沈言不放心,继续追问道,“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对吗?”
“嗯。”
以前,沈言最烦情侣之间那套,什么假如你没做到,我就怎样怎样的说辞,可是当下,他也有点恋爱脑上头。
他勾住秦渡的小拇指,两人的大拇指紧紧相贴。
他眯着眼警告道:“约定已成!若你失约,我便换个人喜欢了。”
“休想!”
秦渡低下头含住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将人紧紧扣在怀中。
为何他心中还是不安,怀里这人好似在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
他知道沈言对他无敌意,若真有,那等杀伤性武器早就用在他身上了。
这么久了,沈言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反而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他。
会不会只是他想多了,爱慕之人突然与他心意相通,所以他才会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才会患得患失。
离开树林后,尽管天色还早,秦渡还是投了客栈,两人洗漱一番后,他便将人狠狠压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验证这人是他的。
待夜色降临,他搂着怀里陷入沉睡的人,从额头一直吻到唇瓣,再深入纠缠。
“唔......不要了,好累......”
沈言迷迷糊糊地推开他的脸,却被他抓住放在唇边亲了亲。
“言言?”
“嗯......”
“沈言?”
“嗯......”
“你会离开本王吗?”
被问之人已彻底陷入沉睡,房间里只剩一人平稳的呼吸声。
而另一人,早已穿好衣衫,趁着夜色,从窗户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