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你说他们在上面聊什么啊,都这么久了。”
沈言坐在南风馆后院的石凳上,他绷直着两条腿,修长的双臂放在大腿上,时不时抬起敲两下。
宫泽站在沈言身侧,他背靠着围墙,一条腿微微屈起,看起来随意又散漫。
一炷香前,秦渡、吴越与巫医三人返回楼中。
见那巫医欲言又止的表情,想来要说的应当与秦渡的身世有关。
可,怎么吴越也跟着去了?
沈言收回视线,见宫泽正倚靠在围墙上垂眸看着他微笑。
“阿泽,说起来,你当时为何会突然给我推荐这本小说?你自从升职后医院里不是每日忙成狗吗,你还有时间看小说?”
“你当医生是超人吗?我们就算再忙,也是要睡觉吃饭的。不过——”
他话题一转,“这本小说我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手机中,睡前翻手机无意间发现便看了看,觉得不错便推荐给你了。”
沈言弯腰伏在腿上,他声音闷闷的,“你说,若没有这本小说,我们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宫泽笑着摇头,道,“可能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
沈言轻笑,命运吗。
命运让他来到这里,让他爱上秦渡,然后再杀了他?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这命运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秦渡。
他重新直起腰,跟宫泽打探道,
“我之前听刘嫣嫣提过一些关于秦渡的过往,说他是先帝从北国带回来的。关于他的身份,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相识这么多年,秦渡也从未说过。”
沈言又往楼上瞥了一眼,心道这三人不会在里面打起来吧。
“小言。”
沈言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宫泽神情有些落寞,但他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你还能分得清虚拟和现实吗?”
沈言明白宫泽的意思,他指着正站在院中的其他人道,
“阿泽,那你觉得他们是虚拟的吗?在我看来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会痛会死,这里与现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没有区别,可是他们如何我不在意。小言,我在意的是你。你与秦......”
意识到宫泽接下来的话,沈言笑着打断道,“阿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爸妈还有大哥都在等我,我也想他们,我都知道的。”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二十多年了,沈言也从未想过,以他与宫泽的关系,也会用到“尴尬”这个词。
他哈哈两声,主动开口道,“说来,圣女救了你,你见到她的真容了吗?圣女是不是都长的美若天仙?”
宫泽只笑着回应道:“嗯,很美,与你很像。”
沈言皱了皱眉,转向宫泽不满道,“什么叫与我很像?你是想说与月染尘很像吧?”
“小言,难道你没发现,你原本就与月染尘的长相相似吗。”
“怎可能!我哪有这么受......呸,我可是一张老“攻”脸!”
见宫泽掩面低笑,沈言顿时收起长腿,他挺直腰杆炸毛道:
“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我原来那张大帅脸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小可爱!”
宫泽连连应道:“对,对,那你可知他们只是想跟你做闺蜜。”
沈言一拍桌子,毕竟是石桌,只疼得他呲牙咧嘴,但不影响他继续维护他的“攻”名。
他急急吼道:“那我之前还是荞麦色‘攻’肤呢!”
宫泽也不反驳,一边点头,一边陈述道:
“是荞麦色没错,那还不是你每隔几月美其名曰去海岛度假,实则是为了去把自己晒黑。
你莫不是忘了,毕业之前你可比月染尘还要白呢。”
见自己苦心经营的“攻”名被宫泽一一拆穿,沈言顿时气呼呼别过了头。
“放屁!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碎声后,传来的是吴越的破口大骂。
沈言第一反应是吴越不会与秦渡打起来了吧?
他起身便往楼内跑去。
待他冲入房间,只见三人所在的屋内已是一片狼藉。
巫医跪在地上,他的衣衫上满是水渍和茶叶,地上是摔得稀烂的茶杯茶壶,屋内的桌子也四脚朝上,桌布凌乱地压在底部。
吴越站在那儿喘着粗气,脸与脖子涨的通红,眸子里的寒潭似开始沸腾,隐隐透出血色。
秦渡坐在屋内唯一幸存的凳子上,他看起来还算正常,可也仅仅是看起来。
沈言看出了他的隐忍,秦渡的身体在轻颤,放在桌面还有膝上的两只手都已握成拳,手背的青筋暴起。
秦渡垂着眸子,沈言没能看到他的神色,但他的脸色甚是苍白。
沈言只觉得心脏有些发闷,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巫医,这人究竟对两人说了什么!
吴越重重地呼吸了几声,随后他转身将窗户踹烂,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巫医爬起身,先是对着秦渡行了个礼,随后面向沈言问道:“世子,您是否跟随属下回驻扎地?”
“不了,我暂时还是住华老头那吧。”
“可,首领那边需要您......”
“无碍,如今他需要的可不是我。”
巫医不清楚这首领与小世子是否又闹了别扭,见沈言拒绝,他只好独自下楼,然后带着他们的人离开了。
沈言迟疑了片刻,随后慢慢挪到秦渡身侧,他抬手欲触碰秦渡的肩膀,一只大手却阻拦了他的去路。
秦渡依旧垂着眸子,声音沙哑又低沉,听起来似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抱歉,言言,让我一个人静静。”
呵。
沈言一甩袖子,转身快步出了房间,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虽不知那巫医说了什么,但显然秦渡情绪很低落,沈言本想着暂时原谅他,安慰他一番。
既人家不领情,那他又何必自讨没趣!
沈言下楼后,便冲着一直在楼下的萧泽大声喊道:“阿泽!我们走!让某些人烂在这里吧!”
沈言与萧泽回到华神医的小院时,萧泽被院中的各种珍稀药材吸引了,待华神医归来后,两人交谈几句后更是一见如故,直接丢下沈言开始交流心得去了。
沈言撇了撇嘴,学着宫泽之前的语气道,“还什么‘小言,我在意的是你’,我看你更在意的是医学!”
于是,沈言一人托着腮无聊地坐在屋内,雀雀那家伙自早晨飞走便不知去了哪儿。
他突然觉得好安静,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繁杂的心跳声。
天慢慢暗下来,沈言的烦躁感却丝毫未减,就在他坐的全身难受准备起身出去散散火时,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向他靠近。
来人一身劲装,正是秦渡身边的人,他对着沈言半跪行礼。
“公子,王喝多了,您去劝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