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清之所以这样，是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做到这份上，他们还是要一心关停纺织厂，那只能说明——
他们是真的想关停纺织厂。
回到森森北清服装店的时候，店里面又有不少人在选衣服。
杨美玲在院子里已经待不住了，出来帮丁萍萍招呼顾客，她这个人在，做了半辈子教书育人的活，还是头一次做售货员。
司清清依在门口看着她一板一眼的跟人介绍衣服，嘴角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谁能想到，自己出口成章的婆婆，竟然也有一天会被买衣服的人问的哑口无言，不知所云。
“妈，你先歇会，我来吧！”
看了一会儿，司清清算是看不下去了，她可是个孝顺的儿媳妇，怎么能看婆婆的笑话呢。
杨美玲看到司清清来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哎哟，清清，你快跟这个同志说说，这两件衣服相差在哪里，为啥看着差不多的料子，价格还差了五块钱呢！”
杨美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给她刚才急坏了。
因为她确实也看不出两件衣服的差别在哪里，这年头五块钱可是够普通人家一个星期的饭菜钱的。
司清清从容的接过衣服，熟稔的给顾客介绍。
“这两件衣服虽然都是夹克，但是它们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你看这件，里面有两个口袋，外面两个。而这件，除了外面有四个口袋之外，衣袖上还有两个，另外还有肩章。看上去虽然差不多，但是上身效果确实千差万别，你可以上身试一下。”
那人看了又看，还是觉得多两个口袋并没有什么差别。
“就两个口袋，就五块钱？”
司清清笑。
“不仅仅是口袋的原因，你穿上看看效果。”
衣服挂起来，大差不差的。
但是版型问题，只有上身才能看出效果。
“你的肩膀比较窄，要是穿这件没有肩章的话，就会显得头脸比较大，我觉得这件更适合你。”
司清清率先将有肩章的那件递过去。
那顾客嘴角撇了撇。
只觉得司清清就是想多赚她五块钱，没有接那件，反而是先拿了没有肩章的那件穿。
这件衣服也很不错，但是因为司清清的话，她的目光不断的在自己脑袋和肩膀上游移。
这么一看，好像真的头很大。
于是就想试试另一件，反正试试也不用花钱。
果然，这件一上身，马上就效果不一样了。
显得她头脸很小，酷帅中有点娇媚，比刚才那件好多了。
这时候司清清并不说话，只静静的等待顾客自己做决定。
穿穿脱脱好几遍。
她终于还是决定穿司清清推荐的那一件，“就这件吧，虽然贵五块钱……”
有些肉疼！
司清清笑着拿袋子把衣服给她包好。
“虽然贵了五块钱，但是你买到了适合自己的衣服，而且牛仔布料耐磨，你可以穿好几年呢！”
杨美玲端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心里不禁感慨，谁能想到，卖个衣裳还有这么多讲究。
也不知道她儿媳妇咋就这么轻易能看出来，哪件衣服衬哪个人。
当她发出这样的疑问时，司清清笑了。
“妈，这个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多观察，多分析，很快就能发现人和人之间的差异的。”
衣服配人，是多少年多少人致力于其中的一门学问。
很多人买了一辈子的新衣服，都没有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风格。
司清清也不想为难自己的婆婆。
这太需要花时间精力去钻研了，所以只给她讲解了一些简单的，一眼能看到的浅显匹配原理。
丁萍萍一边踩缝纫机，一边偷师学艺。
这段时间跟着司清清，她可算知道了什么叫只有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别人是偷不去的。
每次她以为已经学到了司清清所知道的本事时，司清清总会有新的理念让她震惊。
忙碌了一阵子，婆媳两人送走了一波顾客，两人坐下来休息。
“清清啊，你说的那个买厂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大清早儿媳妇就出门了，回来的时候表情平静，看不出喜乐，也不知道昨晚上熬夜在忙的事情有没有个结果。
司清清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殚精竭虑的，现在倒是很平静。
她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在一边，淡声道：
“尽人事，听天命。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决定了。”
啊？
就这？
杨美玲做了一辈子的老师，这要是她寄予厚望的学生没考出好成绩，她都要焦虑上几个月。
没想到司清清遇到事能这样泰然处之。
在本店看了一会儿。
司清清又和杨美玲手挽手，一起去分店转悠看看。
这边售卖的衣服不多，基本上都是样衣，并且注明要买衣服，可去转角的总店购买。
赵艳红这里基本上就是接订单，制作更多一些。
魏如风已经被司清清薅过来干活了，此刻正在别别扭扭的给人量尺寸。
赵艳红则是在埋头赶工。
“司老板，你来了？”
看到司清清来了，拿着软尺的魏如风抽了抽嘴角，将尺子藏在自己身后。
“继续量啊，别人顾客等着。”
司清清眼神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过多停留在他这边。
赵艳红脚下的缝纫机没有挺，之抬起头对司清清微笑打招呼，“老板。”
“嗯，今天怎么样，来做衣服的人多吗？”
赵艳红猛踩两下，一条裤子的裤腿就缝好了，她麻利的剪掉线头。
“今天上午来了五个，中午这会人比较多，来了有七八个，前三天下单的衣服我基本上已经做完了，这是最后一条裤子。完了就可以做今天的了！”
赵艳红脑子里记得清楚，这些天找她做衣服的人，可比她过去几个月的都要多。
虽然辛苦点，但这对她来讲也是好事，做的越多，她赚的越多。
“嗯，那很好，辛苦你了！”
司清清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随手拿过赵艳红刚做的衣服看了看。
她选的人果然没错。
赵艳红的针脚特别好，而且衣服也没什么线头，再熨一熨，绝对能吊打县城里百分之九十的裁缝。
“不辛苦不辛苦，还好有如风兄弟，他可帮了我大忙了，又是招待客人，又是量尺寸做登记，有时候还能帮我熨一熨衣服，有他在，我们这个分店的单子绝对不会耽误的。”
司清清点头。
魏如风还是觉得一个“大男人”做衣服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司清清一来，他更别扭了，给人量个肩宽，量了三遍还没确定到底是多少。
司清清浅笑一下。
不适应就不适应吧，反正她找他来又不是做这个的。
“艳红，原先在你店里的那个阿姨呢？”
她记得之前赵艳红店里也有一个帮工的，那个阿姨看着年纪有些大，但是手脚很麻利。
赵艳红一愣，很快明白过来，赶紧道：
“当初店里不赚钱以后，她就回老家去种地了，就在二十里地外的一个村子里。”
“你托人打听一下，她要是愿意来，就继续回来给你做帮手，也还和清清北森服装店签合同，你们两人相熟，配合起来应该也顺手……”
说着，司清清忽然看到赵艳红的表情有点复杂，又改口道：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她回来，也没关系。”
赵艳红刚才表情复杂，只是因为没想到司清清居然还记得自己店里原来的样子，感动之余又有些不可思议。
听到司清清要改主意，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是为她高兴，我很想她回来的。”
“那就好。”
这对话落入魏如风的耳朵里，他瞬间打起精神。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量好了顾客的尺寸。
啥意思？
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扭捏之态让司清清看到了，不想让他继续在这里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