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怨魂池,浩浩血夜光。
池间劲风呼啸,吹动男子的白衣呼呼作响,清乾剑的光芒从未如此耀眼过。
赵北棠神情悲怆,左手江雪,右手清乾,看着这接天蔽日的血池中无数冤魂的哭泣,他才知这些年他眼中的好弟子究竟做了些什么。
“嘶”
赵北棠闷哼,腿上又被拽下一块肉来,鲜血直流,腿边趴着数不清的恶鬼。
池边看守的恶鬼,个个面如鬼煞,青爪白牙,争先恐后得嘶扯着赵北棠的衣角,妄图想将他拉去池中,永世沉沦。
清乾剑的剑光一次弱过一次,可赵北棠的眼神愈发坚定,腿上被拽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也没有停止他的步伐。
赵北棠一路毅然决然得向池心去,摘下血色地芝,毁掉血池,就能彻底杀掉江堇风。
远方传来苍穹山峰的钟响,约定好的青羽台大婚已经进行,无数鞭炮齐鸣,彩花齐放,无尽奢华,满是芬馥。
江雪剑不受控制得颤抖着,仿佛要从赵北棠手中飞出去。
“江雪,你也为泠泠担心吗?”
赵北棠扯了扯干涸到开裂的嘴,哑声接着道:“我相信泠泠”
“一定、一定会成功的”
赵北棠眼睛上都是粘腻的血,让他睁不开眼睛,连擦一下都不能,因为手上也都是血,几乎是以灵力全消的代价,终于登上了血池的池中岛。
可刚一上岛,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赵北棠看不见,但是那种嗜血千万的气势,如芒在背,让他更加攥紧了手中清乾。
紫明金雕睁着重瞳,冷冰冰得看着这个人类修士。金雕翅膀一扇血浪翻涌,牙齿锋利如同金刚石,直接俯冲过来琢赵北棠的眼睛。
赵北棠转身一个剑光飞旋,堪堪躲过了那大雕对眼睛的攻击,但是也惹怒了那雕。
金雕高声昂叫,尖锐无比,巨大的翅膀直接将赵北棠倾飞在地,紧接着吐出烈色火焰,硬生生得将赵北棠本就鲜血淋漓的腿,烧得漆黑,跪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眼看着那金雕下一步的攻势已经蓄势待发。血色弥漫中,赵北棠看不清来时路,也看不明岛中花。
都到这一步了,难道真的要失败了。
失明的眼幕中暗红一片,只有白裙女子的笑颜越来越清晰。
赵北棠喉咙哽咽无比,握紧手中清乾,割破手心,献祭魂灵,将以寿命为代价换取灵力疯狂注入。
他不能输。
毁血池,除地芝。
这是泠泠所一直期盼的,也是二人在这万魔殿中所一直向往的,更是能够了却这乱世的解决办法。即使前方太过艰难,赵北棠也不能退却。
银光翻涌,清乾剑气像一条飞舞的银龙一样,向张牙舞爪的金雕迅速飞过去,在空中现出一道残影。
赵北棠瘫躺在地,睁着满是血污的眼,手心那割破的伤痕隐隐发烫,望向苍穹山峰的方向。
没关系的。
毁掉血池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泠泠依旧会当她的苍月峰主,各派仙门也会恢复原来的模样,盛景两国安居乐业,一切都祥和美好。
赵北棠嘴角想笑,眼里却流出泪来。
有一点点不甘心,只有一点点而已。
金雕在空中锐声尖叫,温热的血如雨一般洒在地上,断了头,失了翅膀。
赵北棠挣扎着爬起,晃晃悠悠得拄着剑,走向岛中心那朵幽幽红光的灵芝。
赵北棠越靠近那灵芝,身体就愈发像散架一样,心中的隐伤也就越来越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绝对以宗主培养的赵北棠,生出了私心。他活着的意义,好像不只是为了宗门、弟子和百姓。
还有,泠泠。
赵北棠苦笑,吐出一口血来,狼狈得趴在地上,内心的万般思绪几乎要将他撕碎。
我也想和你如同梁上燕,岁岁年年常相见,可是好像是奢望了。
泠泠,今后,好生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