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温蝶想不明白。
她低头望了眼身侧的男人,地下室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权斯燃闭着眼睛的脸庞看起来很有些忧郁。
那种忧郁看得她心里闷闷的,很不好受。
“还疼吗?”她问他,声音很是轻柔,说话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脸庞。
以掌为笔,缓慢而温柔地滑过他的脸部轮廓,权斯燃骤然睁开双眼,温蝶微惊,不过看懂男人眸子里挣扎的情绪,又很快冷静下来。
“我不走,哪儿也不去,继续睡吧。”
“不对。”男人纠正她的话,声音冷冷的带着一股犟。
温蝶有些好笑,真不知道这人病着怎么还这么有“想法”,毕竟闹也闹了,亲也亲了,现在身体状态也该安静安静了。
结果权斯燃这家伙偏不,反倒在身体的“疯狂”结束后,开始了精神的“疯狂”。
“哪里不对?”
“夫人想让我睡觉,就不应该摸我脸,而应该……”
他们并排躺在床上,这一声欲言又止,本是平衡而纯洁的同床共枕,突然就被打破了。
感受到后腰那股极其霸道强硬的力道,温蝶神色微变,眉心轻轻蹙了蹙。
港城两晚两回,今天下午可又来了一次。
她现在可受不起他折腾,而且这里……温蝶抬眸看了看,这氛围……怎么也不合适吧?
那块绿绿的……好像还是牌位?
“别……”
眼看男人又打算俯身亲过来,温蝶往一侧一滚,翻身坐了起来。
“你现在不清醒,要弄伤我的,我不要。”她斩钉截铁,语气尤其的霸气。
要是平常时候的权斯燃,温蝶自然不可能这样反驳对方。
不过根据她刚才和此刻犯病的权斯燃相处的时间,她大概是摸清楚此刻权斯燃的心理年龄是很低的,最多不超过十岁,因而很大概率也是可以听她说“不”的。
只要,她态度强硬一点,就像对付熊孩子一样——你温柔,他就要上天;但你凶,他就不敢凶了。
显然,温蝶赌对了,男人眼神明显带了丝慌张,“不,不要弄伤小蝴蝶。”
“嗯,所以,你乖乖睡觉,或者,我们现在回楼上房间睡觉。”
“不回房间。”权斯燃摇头,“就在这儿睡。”
温蝶默默看了眼地下室里亮着的昏昏暗暗的灯,又瞅了眼不远处的课桌椅上摆着的那块儿牌位,兴许是灯光太暗了,隔着这么近,她居然看不清楚上边的字。
不过虽然看不清,但那形状,明显是牌位……
“……”
算了,人总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知足吧,起码现在权斯燃的情绪还能被她控制住,不至于真的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估计睡一觉就好了,这种精神类疾病,睡眠是很重要也很有效的治疗方式。
“晚安,睡吧。”温蝶主动侧身环住权斯燃的腰,“睡吧,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听了少女话,现在牢牢地闭紧眼睛的男人嗯了一声,摸索着将手臂重新搭在了温蝶腰间,将少女搂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夫人,晚安,别要走。”
“不走。”温蝶有些无奈了。
这男人,怎么就不信她呢?真把她当蝴蝶了?她是那种人吗?
她要是那种人,她现在根本就不会下地下室,也根本不会找他,而是美美到三楼卧房洗澡睡觉。
不过说回来,还好今天下午事后,他们已经在浴室洗过澡了,不然现在……
还真是挺难受的。
尤其是,这样黑暗的狭小的空间,总让她想起七岁那年被秦晚玉关在禁闭室。
温蝶轻轻晃了晃脑袋,不,不能想了。
睡觉。
赶紧睡觉。
……
权家老宅,偏院。
穿着粉色旗袍的许苏烟再次带着自己院子里的男女佣人浩浩荡荡地跨了进来。
不过这次明显也和早上那回有很大的不同——许苏烟进来,已经没有女佣进到大厅里和孔晓倩汇报,而是犹如进自己院子里的自在。
无疑,大早上那通话,说中了孔晓倩的意思。
两人这是,成功结盟,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你那闺女也是厉害,跑滨海去了,你别找了,要我说啊,你也该管管,十六岁的女娃,这世道,可得小心点。”
先前权蕾的消息找到,许苏烟就通过微信的方式给孔晓倩发了消息。
还附上了权蕾在一家奶茶店出现的照片,视角明显是偷拍的。
而如今“线下”,情敌变“战友”的,许苏烟的说话方式也是明显变了。
孔晓倩抿了抿唇,有点不自在地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指甲,这才嗯了一声。
许苏烟自顾自地坐进沙发,看了后边儿自己带进来的女佣一眼。
年轻女佣立即麻溜地上前,将手里捧着的一个红木匣子奉到了孔晓倩面前。
许苏烟朱唇一勾:“早上我说了,为表示咱们之间的荣辱与共,一人给对方一件可以称得上是‘把柄’的信物——
你打开看看吧,这个是权振辞当年和我好上的时候,他给我的。”
孔晓倩嘴角抽了下,接过木匣,许苏烟继续笑着,“你的呢?”
孔晓倩深呼了一气,看向靠墙站着的一个女佣,女佣连忙鞠躬跑到了后方,没多久抱过来一个箱子。
“和你给的东西一样,也是他送我的。”
许苏烟扯了扯嘴角,眼睛却是向下瞅了眼,一抬手没说话,后边儿的女佣很是有眼力见地上前把箱子接过来。
不过显然,许苏烟对盒子里装的东西还是有些好奇。
接到后立即打了开,随后便冷笑了下。
“不愧是他,送定情信物,都送的一样。”
“不,不一样呢。”孔晓倩自嘲一笑,“你看,右下角还有我们的名字。”
许苏烟眼神深了几分,名字,名字算什么?
她要的从来不是名字,是名分。
可惜,权振辞从不给她。
但没关系,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也不再奢望那满嘴谎话的男人给她什么。
因为她明白了,想要什么,得她自己争取。
而这次,她便是要争取——
做权家下一代家主的,妈。
……
“夫人?夫人?”
权斯燃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昏暗的室内,目光触及到一边儿的古琴,眼皮猛地一跳。
随后他发现怀里趴着少女,软乎乎的少女,香香的少女。
那股花香浓烈,示意着温蝶此刻情绪并不稳定。
他见她眉头紧锁,忍不住将她唤醒。
但叫了几声后明显,少女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仿佛陷入了可怖的梦魇,无法醒来正不断坠入。
权斯燃呼吸微重了些,松开怀里的温蝶,坐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下去,弯身缓缓将少女抱到怀里,准备离开地下室。
也是这一下,他抱温蝶到灯光最明亮的地方,才注意到少女颈间冒出了汗珠,脸色还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唇色微微发白。
权斯燃瞳仁骤缩,抱着温蝶坐下,抬手覆上少女额头。
“……”
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