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晓倩只是情人,又非自然死亡,按照权家规矩,不可在主厅设灵堂。
不过权振辞发疯偏要设在主厅,倪青梧不想再掺和这件事,没有阻拦,权荣盛怕他真发疯把自己也给弄没了,索性也由着他去。
按道理二老都放任不管,枪打出头鸟的,权振辞这事儿就算再不合理,也没人会来反驳。
只是,上次在主厅设灵堂的人,是陆雅馨。
正妻之位,才能同权家直系一样,死后在主楼正厅设灵堂。
但孔晓倩,是什么货色?
情人上位,大婚那日就同他下死手,之前在高架桥上派车追他们的多半也是她,如今又想害温蝶,死前还穿那么一身大红袍。
明知中秋快到了,倪青梧会和往年一样不计前嫌,去她院里与她商量办中秋晚宴的事。
结果,弄这出阴招。
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住吓她不是不知道,但她就是这么做了。
如此心肠歹毒,说是无意,怕是权家三岁小儿也不会信。
是可忍孰不可忍,权振辞要发疯,也得分清楚是什么事儿。
正在布置灵堂的人不敢动了。
几行黑衣保镖如黑影一般涌了进来,各个手上都拿着枪,看着跟索命的似的。
都是些普通佣人身上没有工夫的,被这么一吓,顿时手里的动作都停下,啊啊大叫了几声,一动不敢动,全凝在那里。
一个被放出去给管家王海报信,王海收到消息哆哆嗦嗦地进来。
昨天下午被权斯燃那一拎一甩,王海身上疼得都快碎了,昨晚连夜去医院检查,药油擦了满背,如今火辣辣的疼。
见到是权斯燃闹事,顿时只觉得身上更痛了。
“大少爷,这是先生的吩咐……”
权斯燃是不久前才接到的消息,此刻已是晚上八点半了,大概是觉得白天忙活这些太不吉利,入了夜挑个吉利点的时间灵堂才开始布置。
收到消息设在主厅,权斯燃原本打算陪温蝶看场电影,冷着脸带着人到了这边来。
“先生的吩咐?”权斯燃冷笑。
就是这一刹,他觉得他今早心里的那个“礼佛”的想法,着实是不太可能实现了。
当然,也可能是,能够早一点实现。
因为,他突然改了个主意。
“你的意思是,父亲他不懂家规?要忤逆家规?”
五岁之前,权斯燃最厌恶背诵家规,规矩忒多,听着就烦。
但好在虽然那时候烦,可他在这些事上,却是有一种近乎于“义务”的自觉。
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要服从于权家家规的。
当然,极大可能是因为陆雅馨女士,真的太会cpU了。
时至今日,权斯燃不得不承认,如今看来,他的母亲陆雅馨,才是最大的那个隐形boSS。
她用生命教会了他如何走向成功。
刚会走路就让他练武术,五岁之后他才能次次扭转乾坤,化险为夷。
不然,他早就死在那匹被下了药的疯马蹄下,也不能在许苏烟往牛奶里放蛆后,翻窗把那些恶心东西通通还给她。
拜菩萨,让他懂退让,懂存良知。
也是仅存的那点良知和知晓退让的重要性,让他得了温蝶的一颗真心。
枯燥乏味的家规及处罚条例,从小就让他记在心里,夜里睡前必然抽查。
不过关就罚抄,直到记清楚为止。
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我记得族谱里有记载很清楚的一件事,而且,离得并不算远——爷爷的父亲,我的曾祖父,当年也是这样,非把情人的灵堂设置在了主楼正厅。”
“后来啊,按照家法,他有唯二的两个选择——
一,削家主之职后,受鞭罚十次,由新任家主对上任家主之错进行纠正,以儆效尤。”
二,不削家主之职,受鞭罚百次,即使因鞭罚惨死,犹需行刑完毕,后,方可收尸。”
权斯燃一字一顿,字字冰寒,如恶魔咒语。
王海听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直接给跪下了。
他是听明白了,大少爷这话,不就是在说,他在盼着家主死么。
这么大的罪名,直接啪一下就往他头上扣了。
“我说清楚了吗?”
正厅里,权斯燃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王海,刚才还有些冷的面孔此刻不知想到什么,竟是又勾唇笑起来。
“你和我行如此大礼做什么?还不去,劝劝,家主?”
那声家主念得又轻又慢,王海脸色唰一下更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人精里的人精,哪能听不懂权斯燃的话。
别人不知道他作为管家可不会不知道。
蛇庄里一庄子的毒蛇,养来是干什么的。
如今权斯燃手握主家之根本“宏德”,“辉鹏”又是迟早要给他的。
地上住的,天上飞的都给了他,权司书却只有A国那小小的分公司以及长乐市那个刚起步的化妆品公司。
一对比,能干什么?
何况那薛小姐又是个不成器的,上回,权振辞还点名说了,辉鹏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王海越想越慌,越想越慌,屁滚尿流的带着身后跟来的佣人上了车。
脸白如墙纸,一碰就要碎了,让司机加速再加速,说话都有些神经质。
权振辞又把自己关到那个小院子里,说谁也不见。
但管他谁也不见,他只知道今晚他要是不阻止权振辞。
明年的明天,可能就是他王海的忌日!
他上有老下有小,刚抱上孙子,还不想死。
……
权斯燃本来电影都挑好了,结果接到宋兰生的电话后就说有事要离开。
不用想,必然是出了大事。
只是虽如此,温蝶倒也不算太担心。
因为权斯燃当时尽管冷得要命,可离开前,他却还是平复好了心绪抱了抱她,吻落下得也很温柔,还向她保证了他会早点回来。
他那话就是不想她担心,孕期也不适合多思虑,权斯燃不做没把握的事。
温蝶相信他,没有多想,此刻权斯燃回来,便正巧碰到从浴室里出来的少女。
脸颊水润润粉扑扑的,正用干发毛巾吸着头发的水,身上穿着米白色的浴袍。
见到他,和他打招呼,“回来了?”
“嗯。”权斯燃应了声,上前抱住她,脑袋埋在她颈间嗅了嗅,闻到熟悉的香味心里宁静不少。
“夫人不问我去做了什么吗?”他吻她脸颊。
温蝶笑着摇头,“不问,我要你帮我吹头发。”
权斯燃扬了扬唇角,将干发毛巾接到手上,“好,那我帮夫人吹头发。”
她太懂他,即使她不问,他还是会什么都说给她听。
在她说不问的那一瞬,在这场爱情追逐战里,他就输得彻彻底底。
呜呜的吹风声里,权斯燃想,不过,他们之间早已不存在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