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着对方看去,可对方的整个身形都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除了能看到他被剥掉皮肤的整条手臂之外,其余的根本看不到。
“外公,是你吗?你这是怎么了?手臂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朝着外公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看看迷雾当中的他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的手伸过去,却抓了一个空,那血淋淋的手臂和迷雾中的人影仿佛全都不存在一般。
“外公?!外公?!你在哪里?!”我一下子慌了,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伸手却抓了个空?
外公的声音再次远远地传来:“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赶紧离开龙潭镇,随便找个地方安静的生活,不要去做引路人,更不要去碰引魂灯,你为什么不听?”
“什么?外公,你说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引魂灯明明是外公传给我的,怎么这会儿又说不让我碰引魂灯?
想起来了,我最早梦里见到关在岩石牢房里,那个被剥去皮肤,浑身血淋淋的人形,似乎也这么对我说过。
可外公明明又回来教导了我,如果真的要让我离开,他教导我的时候就应该跟我说的。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外公?
我到底应该听谁的话?
就在这时,抓住我肩膀的那只手臂突然用力,把我往上面猛然一推。
一股巨力袭来,我不由自主的腾空飞起,接着一个激灵,重新恢复了意识。
眼前依旧是静静燃烧的引魂灯,灯油里的鲜血已经被灯芯全部吸收,杨黎明和江声艳正满脸关切的看着我。
“季藏,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还没从刚才的经历中回过神来。
“老季,你刚才滴了鲜血之后,整个人就突然呆住了,我们两个叫你,你也没反应,发生什么事了?”
“我那样呆了有多久?”
“不长,也就是一分钟的样子。我们俩还在说呢,你就突然醒了。”
一分钟左右吗?
说真的,刚才经历那样的意识下坠,我对时间失去了概念,不过感觉在那下面的时间应该不止一分钟。
其实经历了多久时间,并不是关键问题。
关键问题是,在那下面见到的那条血淋淋的手臂,还有那声音听起来跟外公一样,被迷雾所笼罩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外公?
他说让我不要乱动引魂灯,赶紧离开,我要不要听?
其实未知的恐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判断事情的真假,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老季,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变化?跟这引魂灯有没有出现什么血脉相连的感觉?”杨黎明还在操心着有没有成功。
“哪有那么容……”我话刚说到一半,眼睛扫到引魂灯,却忽然发现,引魂灯上铭刻的那些鬼文,我都能理解上面的意思了。
这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的鬼文,最前面的一部分是说引魂灯的作用的,接着就是如何沟通阴阳,将孤魂野鬼送上路。
还有就是,如何将招魂,只需要书写上面的某一段文字,再找到跟鬼魂有关的东西,就可以将鬼魂招上来。
这个跟鬼魂有关的东西,内容其实十分宽泛。
生前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拍的照片,甚至是亲属在当场心中想着他,都可以形成关联,把鬼魂给招上来。
这也是我当时能把牛三金母亲招上来的原因,因为牛三金在想着他的母亲,执念和怨气都跟他母亲相关。
“老季,你怎么又走神了?快说说看,到底有没有变化?”杨黎明着急的问道。
“的确有变化,我能看懂这上面的文字了,也知道怎么把那糟老头的鬼魂招上来,就是需要媒介。”
“媒介?什么媒介?”
我把招魂的需求跟两个人一说,杨黎明忍不住道:“要生前用过的物品啊?那咱们要不要登门一趟,想办法拿一两样东西?”
“这不好办吧?咱们突然上门,搞得跟神经病一样。再说农村的风俗都是下葬会把死者的衣服都烧干净,估计也都没了吧。”
这时,一旁的江声艳插嘴道:“那家人为了把案子弄成铁案,那老头的尸体一直被他们存放在县殡仪馆,他们让赔的钱里面,也包括了这个存放费。”
“卧槽,这都什么玩意?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人家。”杨黎明忍不住吐槽道。
“我的意思是,尸体上取下来点毛发,能不能派上用场?那应该也是跟鬼魂有牵连的吧?”江声艳解释道。
“能!肯定能。”我这才反应过来,身体毛发也是可以的。
不过随即我们又犯了难,想去殡仪馆的太平间从遗体上取点东西,怕是也不好办。
杨黎明却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犯难的?这不是妥妥的,只要去了就可以搞到。”
“你有办法?”
“陈锋就在殡仪馆上班,这小子嫌这工作太丢人,谁都没给说,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啊?!还有这事儿?!”
“等下咱们就去跑一趟,到时候你们俩在车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找他,要是咱们都去,他脸上肯定挂不住。”
“好。”
杨黎明先给陈锋打了个电话,确定他今天刚好上班,明天要轮休,最好是今天过去,我们三人决定现在就过去。
我们三人中午都喝了酒,不过杨黎明说那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早就醒酒了。
加上农村这方面查的的确不严,我又起了一卦,确定这一行平安顺利,我们三人这才出发。
杨黎明也比较小心,路上开的并不快,等到了县殡仪馆,已经是晚饭时间。
杨黎明给陈锋打了个电话,就进去找他去了。
此刻车里只剩下我和江声艳,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我们俩毕竟有过一段感情,可又有佟海涛的事情在里面搅着,这就很尴尬了。
说不怀念当年那段纯真感情吧,那是说谎,我这些年还时不时梦到操场上那甜蜜一吻。
可要说现在重新发展吧,我总感觉自己脑袋上绿油油的。
虽说江声艳是被坑了,可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之后,江声艳忽然开口道:“季藏,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啊?!”我不由一愣,很快反应到:“没有的事,绝对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江声艳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你不用骗我,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要不是我爸还在拘留所,我真想找个楼直接跳了。”
我心中不由一痛,赶忙柔声安慰道:“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要怪就怪佟海涛那个畜生,你也是受害者,可千万不能因为别人的无耻惩罚自己。”
江声艳不再回话,只是低声抽泣。
我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很想抽根烟,可是摸出香烟,想到江声艳还在车里,又放了回去。
就在这时,江声艳的声音忽然传来:“季藏,你说我们两个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