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大人,是我啊!季藏。”我赶忙回答道,怕黑无常真的想不起来,还赶忙补充道:“我外公是上一任引路人,现在我在保管着引魂灯,您忘了?”
在我看来,就算黑无常真的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的名字,只要提起引魂灯和引路人的事情,他一定会想起我来。
之前他对引魂灯的事情那么在意,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听到我的话,黑无常像是完全失忆了一样,再次开口道:“什么人?!地府办差,无关人等退散。”
这一次说完之后,他手中的黑色油纸伞稍微转动了一些,我顿觉一股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刺得我皮肤生疼。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靠近黑无常的身周。
走廊里几个木然坐在长椅上的病人家属也被这股冰冷的气息刺激到了,忍不住搓起了身上的鸡皮疙瘩。
“医院这冷气怎么突然开那么大?冻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去找护士问问。”
……
我看了一眼浑身充满冰冷气息的黑无常,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前问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黑无常转过身子,朝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下一刻,他举着黑色油纸伞,直接穿过了重症监护室的墙壁,走进了重症监护室里。
我看着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我很快又释然了:黑无常可是地府的鬼差大人,穿墙过壁应该是常规操作。
这应该是来勾魂索命的,就是不知道被勾魂索命的是什么人。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跑去重症监护室的门口,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看看情况时,黑无常已经撑着黑色油纸伞再次穿墙走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右手上多出了一条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外一头拴着一个人影,被他拽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经过我的身边时,黑无常稍微停下了脚步,转过黑色油纸伞,朝我看了过来。
即便隔着黑色油纸伞,我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只是我总有种错觉,这目光的锐利程度和压迫感,比不上之前。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拖拽着那个人影,继续朝前走去,医院走廊的墙壁上突然多出了一扇黑色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黑无常拖着那人影走进黑色的房门后,房门关闭,黑色房门瞬间消失,恢复成了医院洁白的墙壁。
这时,重症监护室里有仪器警报声尖锐的响了起来,有医生和护士飞快的冲了进去,开始了紧急抢救。
见到这一幕,我也不急着去办理出院手续了,只想留下来看一看最终结果。
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的样子,一个护士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全有德的家属在不在?”
角落里几个一直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的一家人站了起来:“在,在。”
“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已经出现了器官衰竭,再抢救下去意义不大,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求求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我爸的生命。”
“我已经说了,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护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能维持住基本的生命体征吗?”家属当中有另外一个女人问道。
“维持基本生命体征倒是可以,可没有任何意义啊,对你们家属来说,花销也很大。”护士有些不解。
“没事的,我爸的医保是全额报销,有什么进口药,你们都给用上,该插管插管,该用呼吸机就用呼吸机,一定要保住我爸的生命体征,能保多久保多久。”
“可这样对病人来说,是很痛苦的,特别是插管,后面血肉会直接长在管壁上。”这名护士明显很年轻,没有多少的工作经验,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些不能理解。
这时,又有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家属又把话说了一遍,那名年长的护士立刻领会了意思:“那你们家属签字吧,我们会尽可能延长病人的生命体征的。对了,你们家属也要请一下护工,给病人定时翻身,长时间卧床不进行翻身的话,病人会生出严重的褥疮。”
“这个我们知道,医院有没有好的护工推荐?”
“等下你们去护士站找护士长就可以了,她会安排的。”
一家人又是签字,又是忙着请护工,忙得不可开交。
我站在一旁看着,觉得相当稀奇。
就在这时,之前那位向我推荐凤凰传奇版海底的中年大哥凑到了我的身旁,低声道:“知道这全有德是谁不?”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咱们城建局以前的局长,当初搞强拆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有两家钉子户赔偿不够不肯搬家,那些地痞流氓就直接把人家房子给推倒了,老太太活活砸死在里面,另外一户砸成了瘫痪,没几年也死了。这就是这家伙干的事情。”
“真的假的?不会是谣传吧?”
“谣传个屁。我们村的事儿,我咋会不知道?就这种人,住院还能全额报销,真他妈的浪费国家资源,就该直接枪毙了。不,枪毙太便宜他了,应该千刀万剐。”中年大哥一脸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说这个全有德,是不是个地中海秃头,喜欢把周围头发留长,盖住头顶?”我想了想,开口问道。
“对,这老小子就长这样,我们私底下都喊他球毛。”
看来中年大哥并没有说谎,这外号,足以说明百姓对他的厌恶程度了。
我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黑无常会跑来重症监护室勾魂索命了。
这个全有德分明就是个罪孽深重的家伙,才会有黑无常亲自来勾魂索命的待遇。
不过相比勾魂索命,他的身体依旧在遭受着另外一种意义的折磨。
我想了想,跟身旁的中年大哥说道:“大哥,你有没有想过,这老小子其实已经现世报了?”
“啥现世报?现世报他就应该被抓去坐牢,千刀万剐了。”
“你想啊,刚才护士都出来说了,他都器官衰竭没救了,家里人为了他那点退休金,还要用仪器维持着他的生命体征,插管能让血肉都长上了,你说是不是折磨?古代的刑法也没这么残酷吧?这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有啥区别?”
中年大哥听到我的话,忍不住一拍大腿:“老弟你说得对,这老小子做那么多孽,还真是现世报,死了也不得安宁,还是他亲人做的决定。”
正当我准备继续跟中年大哥讨论现世报的时候,一把黑色油纸伞突然从我身旁的墙壁里伸了出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季藏,刚才是你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