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段时间身体有点不大得劲,夜里整宿整宿睡不着,在家里又怕影响了你婶子休息,夜里就会围着村子瞎溜达,走累了就回家睡觉。那天夜里就看到五婶在我们村的老十字路口刨坑埋东西。”
“刨坑埋东西?路上的土多硬啊,她为啥要在路上刨坑?换个地方埋不行吗?”大婶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啊,我当时也奇怪。埋东西不都应该去沟里或者地里埋,老十字路口现在走的人不是很多,车子也不咋过,可那么多年走下来,地也踩得很硬了,就好奇凑近看了一眼。”
“那她埋的是什么?”
“不晓得,我刚走近,她就听到声音了,吓得声音都变了,我出声喊了她好几遍,她才听出来是我。我当时问她大半夜的在路上刨坑干啥,她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当家的,你说,她该不会埋的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小先生一说,我就回忆起来了,那几天刚好是老八媳妇生的闺女刚好夭折的时候。”
“那你当时咋没跟我说过?”大婶显然有些不太开心,觉得自己丈夫有事情瞒着自己。
“我绕着村子走了一大圈,回来累了就直接睡了,等到第二天,我刚出门,五婶就找来了,跟我说,她夜里埋东西那是给家里风水祈福的,让我别声张。她都那么说了,我就答应她了,想着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跟你说,后来时间一久,我也给忘了,要不是今天小先生说起来,我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大婶不再说话,只是看向大叔的眼神却依旧带着不爽,明显对老公这种有事情不告诉她的举动很不满。
这听他们两个说完,这才开口道:“大叔,你还记得当初挖坑埋东西的具体位置吗?能不能带我过去?”
“那肯定中。小先生,你过去是准备干啥?”大叔问道。
“能不能再借我一个镐头,我想挖开确认一下。”
“啥借不借的,再说了,这种粗活儿哪儿能让小先生来干,我们两口子来干就行了。”
我稍微谦让了一下,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不是我懒,是我真不是干活儿的料,从小到大跟着外公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儿。
真的给我个镐头,让我刨几下地,手掌搞出血泡都算是小事,虎口直接震裂开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别看这大叔大婶岁数看着不小,干活我还真比不过他们,而且这种事情,他们两个帮忙也能积点功德,更有利于大婶送走身上的婴灵。
大叔和大婶重新进院子拿了工具,领着我一起朝村子那个老十字路口出发了。
这个老十字路口算是个泥土小路,以前是这边去镇上比较近的一条路,所以大家去镇上赶集都会走这里。
后来国家搞村村通公路,从另外一边跟公路连上了,大家就都习惯骑电动车走村村通水泥路去镇上,这边也就渐渐荒废了。
我跟在大叔大婶身后,一路听着他们讲述着这些年的变化。
到了目的地一看,果然大叔大婶说的那样,这边早已荒废了,连道路上都长满了荒草,只剩下一条很窄的小路,明显是人用脚踩出来的。
“村上老头老太太不会骑电动车,去赶集偶尔还是会从这里走的。”
大叔解释了一句,看了看四周,回忆了一下具体的位置,就招呼着大娘,跟他一起抡起镐头,在坚硬的泥土地面上刨了起来。
我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着实有些尴尬。
随着镐头的挥舞,坚硬的泥土被一点点挖了出来,因为时间久远而模糊,大叔和大婶挖开了一大片位置,生怕错过了不能找到。
当泥土挖到大概三四十厘米的时候,大叔忽然开口道:“停,好像挖到了。”
我赶忙上前,看到刚刚挖出的那一块土壤带着红褐色,还有一些碎布片,其中似乎还带着一些腐败物,里面似乎还有一些碎骨渣,却早已腐朽不堪,似乎一捏就会碎掉。
这是很正常的,婴儿的骨头很脆很软,并没有多少的钙质沉淀,埋葬之后,是很容易腐化到只剩下一些渣滓的。
还没等我开口,那边大婶也开口道:“旁边挨着好像还有一个。”
“这里还有一个。”
看着这些一团团红褐色的土壤,我只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一团红褐色的土壤,就代表着一个死去的女婴,她们才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被自己的亲人用这样残酷的手段杀害,又这样埋在十字路口,任由来往的行人用脚踩踏,一直不见天日。
大叔和大婶看着这一团团红褐色的土壤,也是止不住的叹息:“作孽啊,这也太作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大叔,大婶,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拜托你们两个把这些土敲碎之后,放在筛子里筛一筛?”
“中,咋不中咧,都听你的。怪不得你刚才喊我们多拿个铁筛子,原来是干这个的。”
大叔说着,将其中一团红褐色的土壤放进了铁筛中,把镐头横了过来,三五下就把土壤敲碎了,随后用力筛了起来。
随着筛解,细碎的土壤从铁筛中漏下,铁筛中很快就剩下一些碎布片,暂未彻底腐化的骨骼,还有一些泥土团。
大叔把碎布片和骨骼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又准备拿起镐头去敲碎剩下的泥土团,被我给拦下来了。
“等等,我看看。”
我伸手捏起一块细长的泥土团,它的两头有些尖,中间不规则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随意黏在一起的。
我轻轻地用手捻动着这团泥土,表面的泥土一点点脱落,露出了泥土团最深处的真容。
那是一根已经锈蚀到极限的缝衣针,甚至连缝衣针的针眼都已经看不出来了,缝衣针上有着不少铁锈,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倒刺一般。
看到这根缝衣针,我仿佛再次见到了昨夜见到的那只黑色独眼怪蛇。
那一根根立起的倒刺,原来就是缝衣针上这些在血肉中长出的铁锈锈迹。
怪不得我会在独眼怪蛇身上见到那么纯粹的怨念,因为这是要了一个女婴性命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