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想到自己的父亲老妖，再看看这位父亲的好友。
顿时明白了寒禅所说的“人情味儿”。
“寒禅前辈，父亲为取你天魂一事，的确内疚了几千年，现在一说起就是泪流满面啊！”
他顺手拉过绿裳，“你说是吧，绿裳？”
绿裳上道地接话道：“父亲哭得可惨了，头发胡子都白了。”
果不其然，寒禅如水的眉目间显出悲痛神色，他微蹙眉头，神色黯然。
“父亲在等你。”苏远趁火打铁。
“父亲院子里的梨花开得很好，风一吹，花瓣飘洒一地。地府里的人都想喝一口老妖的梨花酿。”绿裳细细描绘着。
“梨花落，离人归。”寒禅小声地念着这句话，眼泪再也忍不住，从如玉的脸庞上滑落。
“远儿。”他颤抖着声音说：“除去天宫、冥渊，我就回梨花院。”
苏远和绿裳对视一眼，大喜过望。
老妖孤苦了几千年，这下不知道该多高兴。
寒禅却没他们这样乐观，他皱起的眉头并没有抚平。
“当年我死后，被老妖带入地府。拥有记忆的我自然知道，我是不可能正常入轮回的，就算是再世为人也会被天宫找到。
而我也不愿回天界。
所以，我投了忘川！”
“忘川！”苏远大惊！
寒禅温和地对他笑了笑。
“是啊，忘川。只有忘川之魂不入轮回，也只有忘川的滔天怨气能阻隔三界追踪。”
“可忘川积累了千万年来最怨毒狠戾的怨魂，前辈就算是谪仙也受不了怨气侵蚀啊！”
寒禅轻轻摇头:
“我和老妖都爱人间，为这人间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毕竟只有蜉蝣山下的那株梨花树才会开得那么漂亮呢！”
他狡黠一笑。
“再说了，如果不下忘川，我怎么能知道忘川下面的秘密呢？”
“忘川下的秘密？”苏远有些惊讶。
“三界之前忘川就存在了，地府阴帅鬼帝都不敢深入的地方，有什么秘密？”
寒禅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凝重起来。
“我投忘川之后，便有数不尽的怨魂缠绕过来。我没有完全恢复功力，只得拼命往深处去。
越往深处走，怨魂越多，像泥沼一样困住我。当时我没有别的想法，只能一股劲往更深处走。
不知摆脱了多少怨魂的纠缠，几乎灵力耗尽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清净之地。”
寒禅抬眼往四周望了望。
“就是这座石宫。”
“我觉得自己怕是要消散了，就在此立了一块石碑，心头想着，万一，万一有人发现了这座碑，便知道寒禅在此消亡，我没有转世，我也在等，等一个机会。可是我没等到就魂飞魄散了。”
寒禅苦笑着摇头，随后对苏远展颜一笑：
“你看，我运气真好，虽然我没有消散，而且还等到了你！”
可不是吗？
苏远心想。
要不是青铜门认了主，再看见这块石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太子头上去。
“等我立好碑，用了一段时间修整下来，修为慢慢恢复。这才想起异样之处来。
照说魂入忘川，绝无生还。千万年来，万界最狠毒的怨魂尽在此处，莫说我一个小小谪仙，就算金罗大仙前来也要殒命。”
苏远点头。
忘川，血河，虫蛇遍布，腥风扑面。
千万年前即有孤魂野鬼堕入。
更多的是三界成立之后，十八层地狱都不度化的万恶不赦之人投入其中，铜蛇铁狗争食。
“永堕忘川无出路。”
绝不是一句虚言。
“我仔细想了想发现缠住我的怨魂虽多，但怨力深重、难以抵抗的却不算太多。这太不合常理。
而且这石宫周围更是清净，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怨气。
为了探个究竟，我留在这里。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有一股强大的气息靠近。
原来是一队强大的怨魂，不知被什么力量束缚着，无知无觉却自发地朝石宫走来。
沿途稍微弱一些的怨魂都被这队强大的力量吞噬殆尽。
最后他们竟穿过石宫，打开后面的青铜门，消失无踪。”
寒禅顿了顿，看向苏远。
“青铜门后是浮荒之野的死亡之海。”苏远回答道。
“死亡之海？”寒禅低语。
他接着说了下去。
“我想这就是忘川强大怨魂不多的原因，有人把他们引走了。于是我在青铜门上设下设下符阵，并留下神念在此墓碑之中。
等到下一次怨魂过来时，我便伪装成怨魂模样，跟了上去。为防打草惊蛇，我在暗中打开青铜门符阵，随着他们一起。
过了青铜门，我没有看见之前的黑海。哦，就是死亡之海，而是陡然进入了另一个位面。”
“冥渊！”苏远低声惊呼。
寒禅点头，“对，冥渊。”
“冥渊是他们在青铜门后划出的一个位面，也可以说是法力高深的上仙结成的小世界。
不在三界之中，时间空间都不与三界同步。”
寒禅神色无比沉重，他深深看向苏远，精致的脸上多了些担忧。
“冥渊很强。他们用各种手段收罗了众多强大的魂魄。
有些是心甘情愿为冥渊卖命的怨魂，更多的却是他们强行从人界、冥界掠夺的生魂，冥渊将生魂炼成丧失神智的冥渊部队。
夺取别人的生命，还要以这种残忍的手段让别人为他卖命，实在可恨！”
寒禅眼里迸射出深深的寒意。
“还好，我在青铜门上设下符阵，他们从忘川移走怨魂的通道被杜绝了。”
寒禅自信的说：“我的符阵谁也无法打开。”
他说完看了看苏远。
“当然远儿除外，你有我的天魂。”
“谁能从忘川移走这么多怨魂？”苏远疑惑满满。
这事要能瞒过地府，瞒过酆都大帝，一般人可干不了。
寒禅摇头。
“我在冥渊，以自身为阵眼，设下符阵。困住大部分冥渊大军。可还是有不少怨魂被指派出去。
冥渊是天界商贞上仙结成的小世界，可就凭他决计办不了这么大的事。
商贞后面是谁，我却不得而知。”
“到底有谁在天界、冥界都有势力？而且还不小呢？”苏远想着，口里不自觉地问道。
话音一落，他身体猛然一震。
寒禅目光骤然缩起。
两人对视，眼里掩饰不住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