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何芳芳,俨然是把自己儿子当做唯一的浮萍。
昨晚那一夜,何芳芳彻夜未眠,满是对未来的忧虑。
梅良材从未看到母亲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心底里微微揪痛了一下。
只是,想到肖柳腹中怀有自己的骨肉,刚才稍微软化的一点心肠,又重新硬了下去。
“孙律师,您先出去,我有点事想和我妈亲自谈一谈~”
作为久经风雨的人精,孙律师很是识趣的点了点头。
“好,梅先生,我在门外等您。”
“妈,你快要有小孙孙了!”
此言一出,何芳芳脸上骤然出现了狂喜的神色,转而,又是疑惑。
“是肖柳替我怀上的,我昨夜刚知道。
作为奶奶,我相信,你愿意为自己的孙子委屈点,不是吗?”
委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何芳芳眼眶更红肿了些,不敢置信道:
“儿子,你想干什么?放弃我吗?”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自私自利这块随了他们两夫妻,尽管这一点,何芳芳内心深处并不想承认。
“妈,不是放弃,而是从全局考虑。
您放心,我会让律师这边帮您周旋,尽量往夫妻不和,失手伤人这一块判处。
这样一来,您的量刑,肯定会从轻处罚。”
通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梅良材的心里早就做好了决策:
未出生的孩子最重要,就算为此,削减父母的利益,他也在所不惜……
“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何芳芳浑身的力气都似乎被抽离干,双手无力的垂在栏杆上,她已经大致清楚:
儿子这是为了那个还没成型的孙子,想要放弃她这位生母。
呵!这就是她曾经为了得一个男娃的报应吧,毕竟,她曾经为了这个孽障,接连打掉了三个女婴~~
“妈,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我是你的命。
既然如此,您再替我委屈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门再次被合上的那一刹那,何芳芳眼里的最后一次光,彻底归于暗淡。
“孙律师,我想咨询您,如果我父亲抢救无效死亡,会对我母亲的量刑有什么不同?”
听到这个问题,孙律师心中一跳:这小子,该不会是想~~
“根据你之前提供的基本资料,假设您刚来的情况成立,你此前所说的也是事实,何芳芳女士很有可能会被法官认定为故意伤害罪。
很可能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不是,我妈不是故意伤人的,我父亲如此严重的伤,也是自己脚滑所致。”
“尽管有这样的前提在,但是,你母亲的做法也是暴力行为。
主观上,存在教训梅忠义的想法,若没有这个前提,受害者就不会出现脚滑这个意外事故。”
和孙律师沟通了半个小时之久,梅良材这才回到了医院。
距离老头子进入IcU重症监护室,时间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
透过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口子,梅良材看到了浑身都插满呼吸仪器的父亲。
查房主任医生看到他后,先是长叹一声,而后开口宽慰道:
“梅先生,您父亲的求生意志比较顽强,保守治疗情况下,保住这条命不是问题。
不过,后续的治疗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很可能就一睡不起了~”
简而言之,想要你父亲活命,你就得拿真金白银去砸,否则,一命呜呼就是结局。
梅良材舔了舔嘴唇,试探的向主治医生提出自己的想法:
“医生,我前段时间失业了,如今,经济情况不好,能不能采取最基础的输液治疗?”
输液治疗,这不就是在慢性杀人?
医生眼中划过一丝愕然。
“您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二,您父亲的病,可以通过医疗保险,可以报销百分之五十左右。”
作为医者,他必须为自己经手的每一位患者负责,更何况,那人,本身也具有强烈的求生意志。
百分之五十,这又有什么用,一场大病几十万,他终究还得逃出来一大笔。
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怎么好意思和他孩子争夺生存空间的?
梅良材用指甲狠狠地戳了一下手心,须臾,他脸上表露出来一副伤心欲绝却又无可奈何的作态。
“不,苏医生,您不懂我们普通人的无奈,但凡是我有余力的话,肯定不会放弃我爸的~”
“好,如果你执意如此,你需要签署一份知情同意书和相关的免责文件!”
到底,掏钱的才是大爷,医院也不是救济堂,苏医生只能无奈颔首答应。
重症监护室内。
吴护士听说这件事后,惊讶出声:
“梅忠义患者的儿子真决定了?”
“是啊,吴护士长,我们也没办法,苏主任也是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大一截。
可是,他儿子愣是说家里没钱了,只能采取输液治疗~”
其实,但凡重大疾病选择输液治疗这一步,基本上,就是进入“死亡倒计时”。
多熬一天,那都是在跟阎王爷借命!
梅老头如今,还能感知到周围的动静,听到两位护士之间的交谈,心头随之一痛,紧闭的双眸,开始不受控制地滑下泪水来。
好一个孽障,之前,他可是把自己大半身家的私房钱都给了那个混账,银行卡的密码也告诉了他。
就怕万一有个急事,儿子手里没钱……
“哎,护士长,你快看,他流泪了?”
随后,梅老头猛然睁开了眼睛,吓得两人一跳,护士长到底反应快些,第一时间按响床边的通知铃。
“苏主任,您快来,重症监护室的梅忠义突然醒了!”
好家伙,患者听到噩耗后,居然在大手术十几小时后气急苏醒,这简直可以称之为医学奇迹了。
很快,苏主任穿上防护服来到了重症监护室。
得知消息的梅良材却心中一沉:
这老头,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与其拖着病歪歪的身体祸害他,为什么不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