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清醒着知道的是,我已经变成了更好的自己。过去的一切都成为了被我丢弃的记忆。充斥着失望、想起来就胃疼的深渊感觉,我不断地尝试着各种方式脱离。但还有更简单的解决方法,我只要找到孙越,然后对他说,我有新的不开心的事情想要遗忘了,也就一劳永逸了。
人都是活的越清醒越痛苦。迷蒙中才学得会享受。
我有知觉的时候,我也意识地到。什么都做不了,绝望地等待着负面的可预知的结果发生。更多的时候,我依赖着他人的人眼光。我需要朋友,需要别人向我报以友好,我需要集体,不想总显得孤身一人。我一直都知道。每一个不想回述的过往瞬间,都被封存在一支一支的试剂里了。
无数次和过去告别,第二天早上睁眼想的还是同样的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这些烦忧都无意义了。担忧、恐惧、不怀好意,都不过是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而推卸给他人罢了。
这个时候孙越来了。
最后一次记忆实验过后,我们就自然而然地断联了。孙越掌握着我的记忆,比我本人还了解我。凭借这个实验,那些不好的经历都被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等量的一段美好但虚幻的记忆——我做过的梦。
没有人会理解那时候的我的。就连现在的我也不理解。
生活没有遇到大的变故或起色,为什么总要陷入不幸的深渊中去呢。
一个人走一段路,从来都不是孤独。不合群也从来都不能算作不幸。
我在这个小木屋里,有个叫瓦砾的机器人陪着我。
面试官看了我的模拟结果,说小木屋,草地和那片山林,就是我脑空间自由意志构成的全部了。“你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吧?”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如果做过什么梦的话,我也都不记得了。”
“每天都在梦到重复性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了。”
“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一个人从白天待到黑夜,坐在小木屋的门板前和小机器人一起看星空。”
那才是我应有的生活的全部吧。我依然沉湎于做梦。
欧越童走在最前面,我们几个按照下车的顺序紧随其后。
诺筱叶说,大多数人的梦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人,这些人来源于生活中各种渠道获取的印象,人每天都在和人打交道。人的世界也因此充斥着他人。可人终归只是自然界微不足道的一份子而已。是人把目光放窄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重要,决定着人未来的生存难度,人每天都在思考怎么和人打交道——而孙越的自由意识里,看不到任何人的痕迹。更多的是,记忆。他比我们更了解人,可他这么了解人,他的世界里却没有任何人。
“你为什么决定参与实验呢?”在店里免单的那次,我问孙越。
“因为记忆才是我们最放不下的东西啊。”他笑了。“如果抹去了这些,我们又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