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思佳下楼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第一轮会晤的结果发消息给江雪说了,并且加上了她自己的判断。
她觉得如果这一年固定和GALp合作的话,应该是可以要到拿到六百万到七百万这个价位的。
不过消息发出去,等了一会儿江雪也没回,估计在忙着。
于是她把手机扔在一边,开车离开了。
之前签代言合同的时候,她信守了对金总的承诺,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找了两个经常合作的夜场朋友约金总打了一场牌,把那点佣金在牌桌上故意输给了他。
那时候毕竟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她的一切行动都很小心翼翼。
在内心里她自然是相信雪雪的,对于这一单,其实也有两分赌的成分。
品牌方虽然也有自己的关系网,但娱乐圈内里的许多细节他们也打听不到,那会儿看似风平浪静的情形下,实际上江雪却正处在进退维谷的境地之下,万一她赌错了,她在GALp这里的这条商务渠道不说彻底凉透,至少也要偃旗息鼓一年半载。
现在好了,雪雪争气,新歌那一锤子敲下去,名气人气事业看着就蒸蒸日上,GALp立马就跟着想要来续约。
师傅在于江蓠的授意下和自己签了一个私下协议,自己和雪雪也有协议。
最开始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怕星虹知道,想着两头下注,现在重注的那一头赢了,星虹给自己的掣肘反倒又少了很多。
大家出来求财,都很现实,而世上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祁总前几天就专门找了个高端会所找她谈心。
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
那是一个没有招牌的私人园林,一间在外面看上去很古朴的茅屋,里面却全是考究的木质家具,一屋子的木香。
她不懂实木,也不懂明代家具风格究竟是个什么风格,反正只要知道价格很贵就是了。
一个一身大概是唐代汉服的茶艺师帮她们沏好一壶茶就出去了,茶香沁人心脾。
那天祁成海微笑着看着她说,“小郝啊,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反正你在我眼里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的。”
他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一说出来,郝思佳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第一有人去告了她的密;第二他祁总监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
她就很谦虚地笑了笑,认账是不可能认账的,就算他明说了,也不能认账,于是她说,“祁总,我最近工作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劳您这样专门来敲打我,女团那边我只是兼着执行和商务,该做的我都做了,女团该有的代言一个没少,现场也没出纰漏呀。郭宁现在也不错啊,有几个通告我都追得很死的,应该也快下来了。”
祁总晃着手指冲她笑,“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表现优秀的地方,我专程请你过来,就是觉得小郝你最近辛苦了。”
说她辛苦是假,要真心想犒劳她也用不着选这种高端的会所。
冬港那么多高级饭店,哪里不能犒劳?这种地方,都是用来谈一些秘而不宣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时茶艺师敲了敲门,获得祁总的同意之后又进来帮他们的茶炉换炭火以及重新沏茶。
茶艺师看上去很年轻,皮肤又白又嫩,整片香肩都露了出来,在唐制汉服的衬托下,性感得娇艳欲滴。
郝思佳一个女孩子看着她都觉得美不胜收,这几千万人口的冬港市,不知道有多少秘而不宣的几千万上亿的生意,就是在这茶香氤氲中谈成的。
茶艺师出去了,郝思佳喝了一口那几万一斤的茶叶沏出来的绿茶,保持着乖巧的微笑,没有表态,只是说,“祁总您过奖了,我也没什么辛苦的,做经纪人,这是我的本分。”
两人拉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祁成海先摊了牌,“你呀,老姐姐把你教得可真是好。真不错,聪明。”
“还请祁总明示。”
“罢了,”他说,“你有不表态的资本,谁叫老姐姐给你撑着腰呢?而且江雪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往后我估计也有不少需要找你合作的地方。公司里有人跟我说你和木禾江雪私底下都有合作,到我这里就截止了。江雪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记恨,公司和董事会那边的决定我也左右不了,我不过就是比你们年长一点,一样也是个小把戏。做经纪人嘛,有点外线关系很正常的,我们把江雪这一篇揭过去,反正她已经单飞了,对吧?”
祁总这最后一个问句是给她台阶下的,于是她顺势就下去了,“是的祁总,她已经单飞了。”
后来他们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总之祁成海要带给她的意思是——
我知道木禾、江雪和你之间是有私下关系的,你懂我懂,我们心照不宣就可以;这圈子里的事情,都是一环套着一环,我代表星虹不会也不敢把你怎么样,而且星虹和木禾艾米都有合作,以后可能和江雪也会有合作,希望大家都揭过这一篇去。
郝思佳直到最后也没有明着承认自己和江雪以及木禾的关系,做人不能飘,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拿着这事当刀子给她砍来了。
她并不相信总监,不过为了照顾总监的面子,她还是非常暧昧地默认了。
算是给了他一个不明确的回应。
最后临走时,祁总问她,“你不想知道是谁来跟我说的吗?”
郝思佳留给祁总一个莞尔,“总监您真是看我笑话,这种事,我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人家嚼舌根。”
祁成海一手挑拨的手段没有成,就呵呵笑着说,“老姐姐真是没看错你,大气,稳妥,泼辣,八面玲珑。”
“谢谢。”
之后他们各自离去了,纵使有这么一件事情去做了铺垫。
她后来还是维持着公司与江雪之间的平衡,两边的渠道都分得清清楚楚,明面上依然没有表露出什么来。
还能是谁告的密呢?公司里任何一个经纪人都有可能,甚至还有可能是他祁成海指使小张去查出来的,可能还想挑拨一手打压其他人。
她不愿意让刚刚走上正轨的雪雪为自己操心,这件事情就没有跟她说,但却详详细细给师傅黎筠汇报了。
师傅没有多做评论,也是夸她,“你确实有够稳妥的”
“师傅呀,”郝思佳跟黎筠倒出去一杯苦水,“徒弟我是无根草,一个人来冬港飘,又想有所成就,又不敢得罪人,要是可以,谁不想像宋雅那个样子呢?家里有背景,人前飞扬跋扈,好随性快意啊。”
对于宋雅,师傅却评论说,“刀子磨得太利了容易断,她要是受江雪受的那种苦,不一定扛得住;她要是学田卿那样八面玲珑,她也做不到;她更不可能像阿蓠年轻的时候那样乖巧。”
对于她不敢得罪人的言论,师傅则笑着逗她说,“你虽然没敢明着得罪人,但暗地里不是把星虹给安排了吗?要是再来一次,你还安排吗?”
“下次还敢!”
“关键的时候,眼前是一团迷雾,你觉得是对的,就应该随着自己的决心去做,也许会赢,也许会输。我们不一定能赢人生,但我们需要赢过自己。”
师傅的人生,算成功吗?她忽然有些疑惑,“师傅你怎么忽然说这么沉重的话。”
“说给你听的,我指的是米米,江雪,或者也可以指的是你。我这一把年纪,回首往事,我只觉得我是运气好,但让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带上那八百块钱来冬港。”
“似懂非懂。”
“不必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