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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后来又多喝了一会儿。

江雪退了一半酒疯之后又任性想喝,哥哥嫂嫂和老公都没拦。

三人都知道,反正她酒量就那么一点儿,早喝挺了早点睡。

果不其然,她摇摇晃晃又喝了几口之后就往老公身上一倒,彻底睡着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柔和的双颊上影影绰绰浮着两片红晕,嘴角挑着,像是正在做美梦的样子。

林秋把她背了起来,要把她先送回房间睡觉,大嫂就跟了过来帮忙。

梅海榕帮江雪换上棉睡衣之后问林秋,“家里的事情她跟你说得多吗?”

“不怎么说。”

林秋这会儿正蹲在床边上帮她洗脚,老婆迷迷糊糊之间还不知好歹地踢了两脚,搞得他一脸的水。

他倒是什么也没抱怨,认认真真帮她洗完了擦干,才放到床上去,给她把凉被盖好。

之后才把空调设到二十六度。

白沙岛潮闷,要开空调抽湿。

梅海榕完完全全看在眼里,心知这妹子招了这么一个老公,以后的日子有了依傍,算是熬出头了,心中就生出来许多欣慰。

“你别看她长得一副娇小可人的样子,”梅海榕说,“我嫁过来的时候也被她这副模样骗了,后来才知道,她心里能藏事,也能扛事。”

林秋一边听着大嫂的话,一边仔仔细细给江雪把被子掖好,心知大嫂说话委婉。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够照顾好江雪,替她多分担压力。

这还用说吗?他想,这是做人的责任啊。

江雪梦呓了两声,然后又不动了。

林秋抚了抚她的额头,凑在她耳边安抚了两声,就关了灯,和梅海榕一起出去了。

这卧室的面积比他们在南环的小家都宽敞,装修却并不显得阔绰。

墙是新刷的乳胶漆,地板却是坑坑洼洼的百年老木地板,走在上面吱吱呀呀。

回露台的路上,林秋跟梅海榕说,请她放心,虽然娶江雪的时候仓促急迫,也没有办什么仪式,但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也敬她爱她。

然后梅海榕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山和你没见过几次面,这个话题我开了一个头,免得尴尬,你们兄弟两个好好聊一聊。”

大嫂把他带到露台之后就走了,屋顶上灯光摇曳着,明明有虫鸣却静悄悄的。

繁星之下两个男人对饮倒显得别有一番意思。

江山又为了在南环那一拳自罚了一杯,并跟林秋说之前一直以为他是趁人之危娶的妹妹。后来江雪除了跟其他亲戚时不时发两条消息以外,几乎不理自己了。

直到了解深了,当哥的才知道江雪是认真考虑之后才一直对亲哥保持沉默。

“不过现在好了,”江山说,“冰释前嫌。”

林秋笑了笑,“我们本来就没有前嫌啊,大哥。”

几次接触下来,江山觉得这个妹夫是一个站得稳自己立场的人,有棱角但懂得收放。

自己见过的国内的、大马的名门阔少爷也多了,内里的气质却没有一个比得上自己这妹夫的。

妹夫是心有惊鸿,有大志,而不拘小节。

后来他和妻子梅海榕谈及林秋时,梅海榕也说,若不是妹夫家道败落,无论怎样也算是和妹妹天造地设,门当户对,考虑到妹妹心有疾患,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妹妹高攀,江山也深以为然。

这天晚上,江山给林秋讲了许多大马祖家里的事情,很诚恳地把江雪托付给他,并说将来若是真进了江家做了赘婿,江氏这么多房,也有不少喜欢江雪的,不至于被看轻。最起码,本房的头家太太就喜欢江雪,让林秋不必多虑。

对于这些,林秋自然是点头称是。

但后来江山提到如果林秋需要资源的话,他可以想办法让族里支持,他说,“就像海榕说的,咱们江氏上百年没出过一个搞艺术的,现在一次有了两个,族里支持也应该。”

不过这个提议被林秋拒绝了,他说,“我把阿雪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是我自己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们准备各自回去睡觉时,江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把屏幕展示给了妹夫。

是老丈人打的电话。

江山没客气,也没避讳,直接在林秋面前接起来并按了免提。

江平在电话里说,“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七房的提议,支持他们对我们来说得利更大。”

“爸爸,盈宇集团在新加坡干的那么多好事难道你是一点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这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二房头家给我们什么?橡胶园还是代理权?小雪悔婚让出去的利,还是从七房头上割的肉。”

“爸爸,”江山的语气有点重了,“当初不就是七房提议嫁妹妹给韩宇华的吗?他们自己房里的女儿怎么就往州长家里嫁呢?”

“地位能一样吗?你有空还是多劝劝小雪,为自己家着想。”

“我劝不了她,她是自己绝境逢生的。爸爸,你不应该只看着眼前的利。”

“你居然教育起你爹来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她嫁走之后,这些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此话一出,林秋发现大舅哥一脸惭愧地看着自己。

他耸了耸肩,表示没事。

“不说了吧,爸爸,”江山说,“你有你的一票,如果妹妹将来想要席位,她也有她的一票,你俩平起平坐,你有你的想法,她也有她的判断。我和海榕好好经营咱俩的事务所就好了,不操那份心。”

“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江平说完,没给江山回话的时间,直接就挂掉了。

“让你见笑了。”

林秋哈哈一笑,说道,“我早就见识过了,一点儿不奇怪。”

江山耸耸肩,很无奈,只得宽慰林秋道,“反正他管不着你们,放心。”

两人说笑着各自回了房间。

老婆卧室的雕花木窗漆着白边,正对着南边的大海。

窗帘没有拉上,渺远浩瀚的星空就涂抹在窗框里面,大海在沉沉地呼吸。

林秋一躺下,明明睡得死沉死沉的江雪却哼哼了两声,然后就翻了过来,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

隔着棉睡衣,她显得温和又柔软,嘴里说着难懂的梦呓,平缓的呼吸里,带着一阵阵平淡的酒味。

她喋喋不休地呢喃了半个晚上,一会儿又是沙包哥,一会儿又是时光的河,一会儿又是凤凰花开了……

林秋一直听着她的呓语,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