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姐和秋哥飞回瑞澜去的这两天,陈妮有点儿烦躁。
世界总是在不断变化着的,江雪的歌和江雪的视频每新增一个播放就给她新增一点儿名气。
虽然公会名义上还是一个非正式组织,还没有正式挂到江雪的工作室名下。但是江雪住在南环产生的人际关系倒是实打实地产生了影响——陈妮去给小伙伴们找活的时候,面子比以前大多了。
所以现在她在楼里可以算是一号‘大人物’。
虽然陈妮心里清楚自己这是狐假虎威,但宿舍里面的姐妹们对她的称呼慢慢就变成了‘妮姐’,甚至比她大的也都这么叫她。
她这两天板着脸,也没人敢主动跟她答话,生怕得罪了她,以后不好接活儿。
这种隔阂感让她觉得更烦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原来那个自己,像以前那个样子不好吗?
大雷子也是因为这个,接活都不从她这里接了,天天自己出去跑。
烦心事找老板说,不好;找蒋慧说,更不合适,最后她一个电话打给了远在冬港的郝思佳。
佳姐对她倒是挺好,“你真以为你还是原来那个自己啊?你原来有能耐协调组织一场livehouse吗?你原来敢一个人出去落落大方催回款,过手商务合同吗?你原来知道怎么甄别剧组怎么推荐特约演员吗?你拿到机遇,然后抓住了,然后自然而然就进步了。”
“哦,懂了,我和一个月之前是不一样了,自己都觉得稳重了很多。”
郝思佳说,“那不就得了?你这些变化人家看得见,人家想凭自己,不想靠女人有什么错呢?”
陈妮恍然大悟。
那就由他自己努力去呗,凭他在《温暖时光》的表现,她相信杨明雷是能自己搞到男配角来演的。
……
周一上班,林秋包里装了自己来蓝星以后的作品集。
本来头天晚上他是自己一个人在那儿清理,江雪看到了之后,歌也不写了,就跑来和他一起选。
“你怎么忽然清理起这些东西了?想开画展了?”
“我还没有从cG圈出圈呢,欣酱说想看看,我就收拾一下。哎,这几张画的你的还不错。”
“不好,不合适。”
江雪从林秋手里把那几张画又收了回来,心想这家伙怎么这时候犯楞了,把自己老婆拿给女同事看,你是打算让欣酱怎么想?
第二天在中环站分别的时候,江雪跟林秋说,“平时你也跟欣酱多走动走动。真是的,一个画家,连个圈子都没有。说你清高吧,你跟谁都玩得起来,说你不清高吧,你倒是经常闭门造车,你不听我的,你地球的挚爱亲朋沙包哥说的话你总要听吧?”
林秋拍了拍自己的包,“我这不是就要去跟欣酱走动了嘛?”
江雪莞尔,冲他摇了摇手,“see you later,触手怪。”
然后她就心情愉悦地带着陈妮去艾米了。
林秋自己上了bRt,咂摸不出来老婆的动机,头天晚上还把画都收了回去,第二天又让他跟黄钰欣多走动走动,啥意思?
最后无奈,兀自拉着公交车的扶手笑了笑,这会儿才懂什么是女人心海底针。
车在高架上快速穿行,又是新的一周开始了。
与之前许多个新的一周相比又有了新的不同,不管是瑞澜那些充满了活力的彩绘建筑,还是江若兰调皮的笑脸,都让他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真实了。
他不由得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掏出自己的蓝星身份证看了看,嗯很真实——
【林秋,出生日期,3594年1月6日,籍贯,溪叶】
上午进度会,得到爱情滋润的兰骁南自然是精神抖擞的样子。黄钰欣的精神也不错。
林秋的设计稿早已经交完,《楼兰怪谈》的原画设定集就算完成,剩下的就是由技美把原画做成游戏资源,再交给程序组套用。
因为是个Act游戏,之前有积累,所以程序那边直接用了以前项目的成熟框架,进度更快。
于是就只剩下兰骁南这个制作人兼主设计师最忙,数值策划交上去的密密麻麻的数值表他要操心;游戏的心流不对劲了他要操心;剧情的文案他也要操心……
一上午就看到他在玻璃会议室里忙得不可开交,跟以前沙包哥的样子有几分神似,就是能力不如沙包哥。
林秋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心生八卦之心,拿出手机拍下了兰骁南挥斥方遒的场面,然后发给了郝思佳。
“哎哟,这不是我家兰哥吗?忙得脚不沾地了啊!心疼。还有吗?秋哥多来点,不够看!”
“不够看你下午下班过来慢慢看啊,他今天肯定是要加班的了。”
……
午休时间,林秋才走到黄钰欣桌子边上,把自己的一叠画作都拿了出来。
黄钰欣抬头,推了推眼镜,“就……这么点?”
毕竟在她的心目之中,林秋的画作不说一人厚,起码高过大腿应该不成问题,就算精挑细选也不至于才这十几张。
“我之前画画其实很菜的。”林秋苦恼地瞎编,“前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窍了,你懂吧,有这种人的,不是说基本功不好,是有一个开窍的过程……”
黄钰欣脸上怀疑的神色这才散去,毕竟,她自己真的经历了两次开窍的过程,创造力这个东西,就很玄。
她咧嘴笑起来,“我以为你生出来就是天降魔童。现在我心里平衡了。”
十几张画,她看了有十几分钟,不过停留时间最长的是最后一张。
那是昨天刚画的,在那个凤凰花开的路口,他让江雪停车,江雪没有停。
回南环之后林秋凭着记忆又做出来的。
黄钰欣说,“瑞澜可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我也去过,在白沙岛上住了两天,画了两天熹微的晨光。唉,我做不出你这么迷离的光影,真的做不出。”
接着她又把一摞画翻了一遍,最后还是停留在瑞澜的那一张身上。
“前面的画里面,也有很多人物,”黄钰欣继续道,“这张也有,其他的画让人觉得创作者很超脱,很孤寂。瑞澜这张没有孤寂感了,却好像眼前这迷离风景转瞬就要逝去一样。”
黄钰欣说得一点没错,他的心境不单单被回忆投射到了画作上,也因为生活的变化而变化了。
“送你吧。”林秋说,“其实我也打算在瑞澜多呆几天,奈何事情不允许。”
“那我笑纳了。”黄钰欣说,“这张卖个三千没有问题,之前那部分我估计一张也得一千以上。”
“这么多?”
“那是你没出名啊,”黄钰欣忽然意识到秋神已经是知名cG画师了,于是补充道,“只在cG圈里出名还不算出名。你要是跟我一样的名气,这怎么着也能翻个三五倍吧。我现在是信了,秋神你这创造力指定是因为某些人生重大事件开窍了……”
林秋沉默了,忽然就想起在地球上几十块一张画往外卖的时候,那时候是真正的穷画家。
后来开画展,画作倒是能以离谱的高价卖出去,不过他也知道来人都是卖了爸妈的面子,而且还沾着利益输送的意思。
真正赚到钱,还是跟着沙包哥开发游戏之后。
他自己卖画的价格与他绘画水平的进步并没有什么关系。
来蓝星之前一个月他还有几张画连一百块都没有卖到,差点成本都不够。虽然那时候他靠游戏美术已经是百万存款在手了。
“所以,”黄钰欣问他,“你如果觉得作品少不想开个人画展,也可以拿一部分去参加画展啊,卖给画廊不也行?我看你也跟街上那些清高画家不一样啊。”
“哎,我说欣酱,”林秋瞧着他,“你不会把我送你的画卖了吧?你要卖就卖给我,别往出卖。”
“这是秋神的馈赠,我怎么可能给你卖了?”
“那就好,”林秋说,“前天我跟我侄女玩了一天,心里冒出来一个case,想做一套绘本。”
他一说完,黄钰欣就打了一个响指,“哎哟,你终于肯往外推你自己了。马上,我把出版社的联系方式给你,我这里有一堆。”
片刻之后,林秋的手机就开始嘟嘟嘟嘟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