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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楼梯间。

贺峰正在偷偷吸烟,听见上一个楼层有人在说话。

「姓冯的,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现在医药费还不够,你居然信你爸的话,拜神捐了一万!呜呜呜。」

「小莱,别生气,那道观很灵的!前些年,我二叔得了肝癌——中期,二嫂去拜过两次,青玄道长给了一个药方,吃了一周就感觉好了很多。再后来又捐了五千元,又吃了两个月药,到现在都五年了,也没去医院,啥事儿没有。」

「呜呜呜,那你也不用捐那么多吧!」女人拉着长音哭诉。

「青玄道长给我打了一卦,然后说晓军寿辰到了,我问他有什么办法没有?」

贺峰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冯俊杰坐在台阶上,失神地盯着昏暗的楼梯灯,狠狠地吸了一大口香烟,缓缓吐出的烟雾几乎要遮住自己的半边脸。

「那他怎么说?捐钱就行?哼……要是有效还要医院干嘛!」

「他说没办法,除非我愿意将自己的寿命给晓军。」

「如果能行,我也给啊!呜呜!」

「不光这样,他说还要先捐一万,如果好了,再捐三万。」

「那你就捐啦!这可是我们两个半年的工资。呜呜。」

站在冯俊杰下方台阶的米小莱气呼呼地跺脚,用手指捅着冯俊杰的头。

「哎~别哭了,青玄道长说如果他做法后没效果,退给我!」

「真的!他能退?」米小莱止住了哭泣,瞪大眼睛看向冯俊杰。

「我爸说,道观从来没退过钱。」

「真的那么灵?」米小莱用纸巾擦干眼泪,瞪大眼睛,哽咽着看向冯俊杰。

「我爸说是真的,但是青玄道长不是所有人都答应,答应我们,是因为我二婶后来每月都捐钱,还有我爸和他关系不错,给道观做木工活从来都不收钱。」

「……」

贺峰吸完烟,不想听了,转身上楼回了病房。

贺峰做噩梦被惊醒,梦中,郭有德对贺峰是连打带骂!

「这还没完了!你妹的,连做梦都不放过!」贺峰气得用力拍了一下地面,手砸到一根钢管。

钢管半米长,贺峰站起来,握在手里用力一挥,很趁手。

「这东西要是砸到郭有德的头上,肯定很爽。」

贺峰呆住了,自己的想法好刺激,好解恨,要不要去试一试。

「干他!」

脑子里蹦出一个大胆念头。

「行,玛德,干他!」贺峰一咬牙,蹬上黄胶鞋系紧鞋带,套上黑色连帽衫,把钢管插入后腰带,钻进漆黑的夜色中。

贺峰知道郭有德经常去一个地方打麻将,那是一条小巷,两侧堆满了破烂东西。

贺峰找好一个位置,蹲下,藏了起来。

一直蹲到贺峰腿酸脚麻,终于见到那个杀千刀的身影。

凌晨一点,郭有德从赌场里被轰出来,骂骂咧咧地站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点燃了一支烟,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剧烈地咳嗽几声,把一口浓痰吐在赌场大门上。

「狗日的,今儿点儿真背!才几把就全输光了。明儿再找个人敲个大竹杠,要狠点!」郭有德一边想着,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地沿着小巷子走去。

走了几步,郭有德忽然感觉尿急,来到路边面包车后面,背对着道路解开了腰带,开始“哗啦啦”撒尿。

贺峰看见郭有德走出来,于是不紧不慢地保持三~五米距离跟着,准备走到前面拐角处再加速冲过去动手。

郭有德忽然站住了。

贺峰被吓一跳。

「难道发现我了?」贺峰心头一凛,右手举起钢管,扛在右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紧不慢地继续走。

「原来是撒尿,哈哈,好机会!」贺峰的心里怦怦跳,握紧钢管,走到郭有德身边时,恶狠狠地向其脖子上砸去。

「嗡~」

郭有德听到风声,心脏骤然紧缩,头皮发麻,暗叫一声不好!手一松,急急扭头,试图避开要害。

可还是晚了,右脸被钢管狠狠击中,郭有德顿时脑冒金星,天旋地转,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最初,贺峰有些慌乱,见已将郭有德放倒,这才放下心来。

贺峰环顾四周,见左右无人,一咬牙,抡起钢管,恶狠狠地向着郭有德的头部又连击几下。

一边砸、一边回想当时自己受辱情景,只砸得虎口发麻,牙龈咬得无比酸爽舒坦,这才扬长而去。

回程路上,贺峰经过一处水塘,将钢管远远地丢入水中,拍拍手,仿佛在沙漠徒步,热得干渴脱水后,吃了一大口冰爽软糯的雪糕,那是一个冰爽淋漓,积蓄了一个多月的烦闷烟消云散。心中那个畅快,每个毛孔都在笑。

贺峰心里在得意洋洋地暗骂:「你丫倒是狂啊!倒是讹人啊!倒是再欺负人啊!哈哈哈!」

肿瘤医院住院部。

就在贺峰哼着小曲,从四号楼梯向上攀登时,又在楼梯转角处碰到黑衣人吉米。

贺峰吓得撒腿就跑,可奇怪了,在下一层楼梯缓台,又碰到吉米。

见吉米一步一步走过来,贺峰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全身如坠冰窟,后悔刚刚扔掉了钢管。

「你把他打死了!」吉米面无表情。

「你……你胡说什么?!」贺峰心里一紧,感觉难以置信。

「要么明天进监狱,要么跟我一起干!」吉米开口威胁。

「跟你干什么?」贺峰吓得浑身发抖。

「少废话,跟我来!」吉米一招手。

贺峰感觉自己腿软得迈不开步,心脏快跳出嗓子眼,口干舌燥。

「咦,他怎么有设备房的钥匙!」

贺峰大吃一惊,望着地下室的侧墙,又扭头傻傻地看向吉米。

「进来吧!」吉米板着脸一挥手。

贺峰无奈,只好缩着脖子跟了进去。

房间很大,墙角堆着一排木箱。

「坐下!」吉米关上门,对贺峰厉声大喊,声音阴冷,吓得贺峰全身汗毛又根根竖起,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贺峰乖乖在木箱上坐下,只见门“吱呦”一声响,又进来了一名胖胖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无血色,眼球爆凸,有着猫一样的黑色瞳孔。

「这就是你说的小家伙儿?」白脸男开口问,露出一口血红色的牙齿。

「是他,三叔。」吉米冷冰冰地回答。

「行,那你同他讲吧!不同意就弄死他!」白脸男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吉米转过身来,坐在贺峰对面,吓得贺峰又要向后躲。

「你给我坐过来!」吉米把手指掰得咔咔响,对贺峰大声吼道。

无奈,贺峰只好又向前挪了一下下屁股。

「瞧你个怂样!」吉米皱起眉头,摇着头咬牙训斥道。

「我和你直接说吧!我是索命鬼,专门收人灵魂的。」

吉米看向贺峰,见其更害怕了,已经抱着肩膀打起哆嗦,无奈,只好拉长声音安慰:「你怕个逑,离死还早着呢!」

待贺峰稍稍缓和一些,又继续开口。

「以后你帮我做事儿,也是收鬼魂,很容易的,喏,拿着。」

说完,吉米把一只黑色皮囊扔到贺峰身边木箱上。

贺峰没敢接!

吉米恶狠狠地瞪了贺峰一眼,说道:「这东西是收魂囊,只要一打开口袋,就会自动将鬼魂吸进去的。」

「那附近如果有其他的鬼魂呢?」贺峰结结巴巴地问。

「娘的,也一样收入囊中!呵呵呵。」吉米咧咧嘴,似乎很得意。

「那我有工资吗?」贺峰绷紧全身肌肉,头皮发麻,开口问道。

「肯定有啦,我们不会亏待你!」吉米不耐烦地回答。

「只在医院里收吗?」

「先在医院吧!熟悉后再去外面。」吉米拉着长声,语气愈发不耐烦,说完瞪了贺峰一眼,凌厉的目光让贺峰心头一凛。

「那我能走了吗?」贺峰战战兢兢地问。

「走什么走!我还没说完呢!你给老子听好了,要是敢耍什么猫腻儿,老子就连你和那名女清洁工一起干掉,听明白没?」

「听……听明白了!」

贺峰感到吉米身上散发着阴冷透骨的气息,心头一凛,全身不停哆嗦,手脚发软,四肢无力。

「以后有急事儿,去找韩玉婷。她会给你纸条,上面记着人的信息,然后,你来这边找我。」

「那我可以走了吗?」贺峰见吉米说完了,急切地问。

「急个卵子!」

吉米一把扯过贺峰,塞给他一个带链子的黑色小塑料盒。

「这bb机,别人呼你,会打声讯台,叫你回电话,来电号码会显示在液晶屏上!」吉米语速很快,丝毫不理会贺峰是否能听懂。

「嗯。」贺峰局促不安地颔首。

「还有一事儿,你只和老子联系,别人无论怎样逼你,你都不可以乱讲,听见没?」吉米厉声叮嘱。

「记住了!那你叔呢?」贺峰回答。

「他自然没问题,蠢货,给我滚!」吉米终于爆发了,拉开门,踹了贺峰一脚,示意他滚蛋。

贺峰被踹得一个趔趄,用手掸了掸屁股,拎着皮囊,神情恍惚地走到楼梯口,突然在昏暗的灯光下,见到另一个自己站在楼梯台阶上,被吓得差点大叫出来。

「难道灵魂脱壳了?」

定睛一看,原来虚惊一场,是身穿同样服装,戴着同样帽子的李桂香李阿姨。

「叮当,你在这里干吗?」李桂香拿着扫把走了下来。

「啊……!没事儿!」

「又受委屈了吧?别总想着……」李桂香笑着安慰。

「没……没!出来透透气。」

「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烧饼,来,吃吧!」说完,李桂香放下扫把,把手夹在腋下擦了擦,笑眯眯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贺峰。

「谢谢你,李阿姨!」

贺峰心中的巨石落地,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这皮囊,正常人也看不见哦!」贺峰掂了掂皮囊,似乎和腰带有磁力,放手也不会掉,但是稍稍用力一扯就能打开口袋。

「好神奇!」

贺峰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吃烧饼,烧饼很好吃,贺峰恨不得连舌头都吞到肚子里去。

「哎~李阿姨对自己真好,自己没少吃她的东西,以后发达了,一定要好好感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