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茜落落大方地坐下,优雅地伸出手臂,稳稳接住徐福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茶水。时茜微微低头,轻声细语道:“有劳徐公公了。”声音很轻只有徐福一人能够听见。
然后,时茜提高音量,向皇帝致谢,同时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示意,表示尊敬。接着,时茜动作轻柔地端起茶杯,先是小抿一口,细细品味着茶香,随后才缓缓放下手中杯盏。
皇帝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时茜喝茶的举动。见镇国公并未出声阻拦,亦无任何异常举动之后,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皇帝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镇国公鬼魂贞瑾能压制,应该不会再闹了。于是,皇帝放心地将手中茶杯轻轻放置于桌上,面带微笑说道:“今日这茶饮起来口感甚佳,朕颇为满意。说起此茶,它可是出自贞瑾你所经营的醉红尘啊。”
时茜暗自纳闷,这不过是普通的茶叶罢了,皇帝为何会夸赞其胜过往昔进献之贡茶?那么从前呈上的贡品究竟又是何等品质的茶叶呢?心下虽有疑惑,但时茜并未多嘴,只是顺着皇帝的话随口应和道:“陛下所言极是,此茶香气宜人,实乃佳品。”
毕竟时茜可不愿坦诚相告,说自己特意准备的普通茶叶就是为了敷衍了事。谁让之前千辛万苦得来的带有莲香的珍贵茶叶快要被皇帝和皇后搜刮一空了,只能用普通茶叶糊弄他们了。
不过说起来,就是送皇帝皇后的这种茶叶在外面也是有钱都难以买到呢!毕竟它也是自己从九州带过来的宝贝啊!只可惜,由于那些茶叶乃是由兽人所制,其中蕴含的灵力已经遭到了不小的破坏。虽然如此,但好歹也比单纯地喝白开水要好一些啦!
至于巳宝师哥他们送给自己的那些茶嘛,则是完全不同的哦!那可是巳宝师哥他们亲手炮制而成的灵茶呀!这种珍贵无比的灵茶,自己自然要好好珍藏起来咯~平时唯有哥哥以及至交好友、亲朋戚友等与自己关系密切之人来访时,自己才会舍得拿出来泡给大家品尝一番呢!
皇帝无法听闻时茜的内心想法,见时茜应和自己,皇帝趁机要求时茜多送些茶叶进宫。李戈听后焦急地说道:“茶叶数量稀少,是老夫特意让贞瑾留着自己饮用的。贞瑾在胧月庵被奶娘折磨了十五年,身体羸弱,老夫希望用这些茶叶为她调养身体。”
皇帝说:“如此好物,镇国公为何不多弄些回来呢?”
李戈回答道:“那些茶树蕴含灵力,阴魂一旦触碰,茶树就会灵力尽散而枯死。老夫若是胆敢碰触,恐怕会被仙家们满世界追杀。这些弄回来的茶叶,还是老夫费尽口舌才求得的。这灵茶,仙家们都喜爱至极,能给我们这些已经算不错了,想要喝个够,就得自己想办法采摘和炒制。仙家们自己采摘的茶叶自然舍不得送人太多。老夫倒是请求仙家恩赐了几棵茶树,采茶的人也不难找,只是具备制茶手艺的人实在难寻。”
皇帝问:“贞瑾,你不会制茶吗?”
时茜回答:“我虽看过相关书籍,但从未实际操作过。爷爷说那几棵茶树产量本来就不多,别让我糟蹋了,还是正经请个制茶的手艺人来炒制比较好。”
皇帝说:“也是,这炒茶之人,由朕来请。茶制好后分朕三成如何?”
李戈反驳道:“不行,最多一成。这炒茶的手艺人,伯爵府贞瑾她可以自己请来。”
皇帝说:“贞瑾固然可以请来炒茶的手艺人,但请来的是否是最优秀的就难以保证了吧。而且能否尽快请来也不得而知,但朕却可以。朕乃西周国君,只需一道圣旨,便能轻松办成此事。无需贞瑾劳心费力,派人四处寻觅。”
李戈皱起眉头说道:“三成实在太多了,最多给两成,否则此事没得商量。”
皇帝略微思索一番后回答道:“好!就依爱卿所言,两成就两成。徐福,快快准备文房四宝,闻爱卿,接下来就麻烦你代朕草拟诏书吧。”
闻景堔应声而出,恭敬地行礼并应答道:“微臣领旨谢恩。”(在古代,并非所有的圣旨都由皇帝亲自书写,有时翰林院的编修或是太师等官员也会代替皇帝执笔。)
待闻景堔完成第一道圣旨后,皇帝紧接着命令他再撰写第二道圣旨。这第二道圣旨的内容,正是任命时茜担任提点刑狱司一职。两道圣旨书写完毕,徐福将它们一一收起,呈递到皇帝手中。皇帝仔细审阅无误后,郑重地盖上了玉玺印章,随即便示意徐福将圣旨直接转交给时茜。
时茜拥有见皇不跪的特权金牌,可以无需跪地接旨。时茜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殿中央,从容地接过了圣旨。然后,时茜向皇帝提出疑问:“圣上,这道圣旨是否需要当廷宣示呢?”
皇帝不禁一愣,心想这道圣旨乃是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口所述,由翰林院编修记录并书写而成,经自己确认无误后盖下玉玺,难道还有必要再次公开宣读吗?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贞瑾伯要求当众宣读,那也无妨。于是,皇帝下令让徐福到时茜身旁,拿过时茜手上的圣旨当庭诵读圣旨。
徐福宣读完圣旨,皇帝便转头吩咐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命其为时茜准备办公之地、官服、官帽及官印,待一切准备妥当交付到时茜手中后,皇帝开口道:“贞瑾,待你拿到官服、官印,便要去衙门点卯了。”
时茜面露疑惑:“点卯?”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每天都要去刑部打卡。
皇帝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接着说道:“贞瑾,上朝议政之事朕给你免了吧,让凤爱卿代之,只因这朝堂之上仅你一女子,不仅你会觉得别扭,朕与大臣们看着也不自在。不过,这每日点卯,贞瑾可万万不能偷懒。”皇帝心中暗自盘算,这三品官的俸禄可不能让你白拿。
时茜听到皇帝的内心想法,心中不禁暗暗吐槽,要不是你硬塞给我这三品提点刑狱司的官职,我才不愿意拿这俸禄呢。不过她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反而恭敬地向皇帝行礼谢恩。
皇帝免去了时茜的谢恩之礼后,时茜便转身走回那把椅子坐下。顿时,一阵咳嗽声在大殿内响起,时茜这才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自己想坐就能坐的,只有皇帝允许,才能坐下。
然而,事已至此,时茜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开口询问皇帝:“圣上,这椅子贞瑾还能坐吗?”
端起茶杯正要喝茶的皇帝微微一顿,他从未想过有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这勤政殿上,他也曾赐座给其他人,但从未有人像时茜这般直接。
此时,殿内的咳嗽声愈发响亮,皇帝还未开口,扮演镇国公鬼魂的李戈率先说道:“各位大臣咳嗽得如此厉害,莫不是患了什么重病?依老夫之见,退朝后还是速速去找御医看看吧。
茜儿,那座位乃是圣上所赐,圣上既未命人收回,你想坐便坐罢。若圣上不想让你坐,圣上的嘴又未被封住,自然会命徐公公或近侍将椅子收回。”
皇帝听到李戈的解释,干脆就不搭话了,喝自己的茶。
徐福高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皇帝见群臣们再无奏事,便轻放茶杯,命徐福宣布退朝。时茜眼疾手快,赶忙起身,与众大臣一同站好,恭送皇帝离开勤政殿。
皇帝一走,大臣们纷纷围拢过来,向时茜道贺。小凡听取了在场众人的心声,时茜在这些道贺声中,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有的大臣暗暗讥讽时茜,说她做的是最低贱的活,“这提点刑狱司虽是个三品官,但整天和尸体打交道,就是个不入流的仵作罢了。”“提点刑狱司不就是仵作头子嘛。”“圣上让贞瑾伯爵担任提点刑狱司,难道是明升暗降?镇国公老谋深算,他怎么不反对呢,竟然就这样让贞瑾伯爵接下了这差事。”
“是不是因为贞瑾是萧家唯一的血脉,镇国公怕责骂她会惹她生气,导致她不再给自己烧香祭拜呢”……
烧香祭拜?不好!自己还没上奏祭祖节的事呢,自己打算在祭祖节大办祭祖仪式,自己是郡主身份,祭祖之事需要上报皇帝,然后皇帝要派礼部官员……
奏折哥好像也还没给自己,可能是昨夜太晚了哥还没来得及写吧。罢了,反正自己现在也是官员了,折子明日再让凤显霖替自己呈上也不迟。
时茜微笑着接受了众大臣的道贺,说道:“贞瑾初来乍到,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贞瑾伯爵,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
“这以后是叫贞瑾伯爵呢,还是叫萧大人呢……”
李戈插嘴道:“那自然是叫贞瑾伯爵了,圣上金口玉言,贞瑾即便担任了提点刑狱司,也仍是西周正一品郡主贞瑾伯爵。”
“今日乃老夫孙女的大喜之事,老夫这就前往醉红尘,安排下人备上几桌酒席。在座的若是不嫌弃,离宫后,不妨一同前往醉红尘喝酒、吃饭、赏景、看戏。”
时茜用魔音符箓与李戈传话道:“多谢哥!”
大臣们听到有新戏可看,都喜出望外,连忙问道:“镇国公,醉红尘的新戏叫何名?”
李戈答道:“《提刑官》。”
大臣们一听“提刑官”三字,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都犯起了嘀咕。这镇国公莫非是要拿他们出气?让他们看提刑官的戏,不就是看验尸吗?这分明是故意刁难他们。看了验尸,哪里还能吃得下饭……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叫苦,都在想自己能不能不去。“你敢不去吗?这镇国公鬼魂比圣上更难对付,要是不去,晚上祖宗岂不是要来托梦,或者拿板子抽自己一顿。”“镇国公活着的时候,会给人套上布袋打一顿,死了连布袋都省了,直接打你也看不见他。”
大臣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那裂开的柱子,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去是不行的。
李戈见状,沉下脸来,道:“怎么,老夫请各位大人吃饭看戏,你们还不乐意了?”
徐福匆匆赶来,听到李戈的声音,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说道:“镇国公,您还在呢。”
李戈却打趣道:“老夫已经走了,不在这儿了,徐公公怕是听错了,方才说话的可不是老夫。”
徐福忙说道:“镇国公您可千万别跟老奴开玩笑了啊!”
李戈问道:“徐公公,圣上让你来跟老夫传达什么旨意呢?”
徐福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圣上说了,这根柱子既然是镇国公您打坏的,那就得想办法把它修复好。否则的话……”说到这里,徐福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否则的话,贞瑾伯爵提点刑狱司那边的俸禄就要被扣光咯!”话音刚落,徐福转身就像兔子一样撒腿跑开了。
李戈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他气得大吼一声:“徐公公,你急着跑什么呀?难不成后面有鬼魂追赶你吗?”
站在一旁的某位大臣听到这句话后,压低声音嘟囔起来:“可不就是被鬼追,镇国公如今就是鬼啊!要是跑得慢些,恐怕就要被鬼给追上喽!”其他几位大臣听到这番嘀咕,也都忍俊不禁,纷纷笑出了声。
……
醉红尘,时茜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问道:“提刑官的戏究竟是何时开拍的呢?为何茜儿从未听闻过此事呢?”李戈微微一笑,轻点着时茜的额头,回答道:“傻妹妹,自然是未曾开拍了。”
时茜愈发不解,追问道:“既无新戏,那哥哥又为何要说要邀请大臣们观赏新戏呢?”
李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嘿嘿,这便是策略所在啦!当我告诉他们将设宴并上演一部新戏时,他们是否皆欣喜若狂?然而,待我提及这部新戏名为《提刑官》后,再瞧瞧他们的神情,瞬间变得如丧考妣,仿佛吞下一只恶心至极的苍蝇一般。
哥哥我虽不懂读心之术,但从他们那变幻莫测的脸色中,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想必他们定是在暗中诋毁妹妹你呢,一定是在嘲讽所谓的提点刑狱司不过就是区区一个验尸的仵作头头罢了。”
时茜心中暗自思忖,哥哥果然洞察人心,所料丝毫不差。时茜不禁感叹道:“哥,你说得没错。可是今晚他们若是前来,我们该拿什么给他们看呢?让爷爷失信于人总归不好。”
李戈:“茜儿,你放心,他们求之不得没人提看戏的事呢。咱们不谈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戏虽没拍,但可以给他们来上一段。
茜儿,临出宫时狗皇帝派人把你和凤显霖单独叫去,都聊了些啥?”
时茜:“哥,原来那时你还没走啊!
既然没走,你为何不一同跟过去听听呢?”
李戈:“哥得赶回醉红尘,给你张罗晚宴的事呀。你册封郡主时,没好好庆祝,这次皇帝封你官职,虽只是个三品,不如郡主品阶高,但茜儿你是女子,女子能当官还是个正三品,这在西周乃至其他地方,都是史无前例的,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要好好操办,把册封郡主那次也给补回来。
茜儿,别打岔。快说,狗皇帝把你和凤显霖单独叫去讲了什么?”
时茜笑着答道:“是讲靠山村的事情啦,让我上任后以提点刑狱司的身份参与此事。”
李戈:“靠山村的事是不是很危险?”
时茜:“哥,危险已经消除了。辰宝师哥与路星、路霖、路威已经把那两个怪物都解决了,一个被烧成灰烬,一个被剥皮剔骨,死得透透的,绝无可能再害人了。”
李戈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问道:“茜儿,不要顾左右而言!快告诉哥,靠山村村民口中所说的老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有这么个人存在吗?你们是否已经找到了这位所谓老祖的人或者尸首呢?”说完李戈的目光便紧紧盯着时茜,似乎想要从时茜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时茜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和辰宝师哥在靠山村后的山谷中仔细搜寻过,但并没有发现村民们口中描述的那位老祖。不仅如此,连尸首也未见踪迹。因此,目前来看,靠山村发生的事情尚未得到彻底解寻。”
接着,时茜稍稍沉默片刻,然后继续说道:“有一件事,狗皇帝说得倒是没错。正所谓‘除恶务尽’,如果不能将村民口中的老祖找出来,我们的确面临着被报复的风险。毕竟,敌人若是潜伏在我们无法察觉的角落,而我们又对其一无所知,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李戈:“那茜儿你过去的时候,哥穿上隐身斗篷也跟着一起过去帮忙吧。找东西寻人,需要人手。”
时茜:“不需要了,哥靠山村那边真没有什么危险啦!”
李戈:“没有危险吗?那狗皇帝为什么把你与凤显霖单独叫去。”
时茜:“是为了宝藏,靠山村的村民说后山有前朝王爷的宝藏,还有什么长生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