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上厕所,手机放在包里,就一会儿功夫手机上竟然多了这么多未接电话,着实让她吃惊不已,急忙打开一看,竟是老爸和伊一打来的,还各自打了好几个。
江若华顿时紧张起来,一定是出事了。她连忙走到一边,先给江天禹回个电话过去。但江天禹始终没有接。
她只好挂断电话,又给伊一拨过去,手机响了两声,却被挂掉了。江若华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又给老妈打过去,也始终没有人接。
这下子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好轮流给三个人打电话,谁知竟然都没有人接起。江若华的心不断往下沉,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江若华的异常举动引起了王天明的注意,他不断地往她的方向张望,引得老朱一家也觉得蹊跷,都往他的方向看去。
王天明见状,便问道:“江若华,有什么事吗?”
江若华抬起头来,勉强笑道:“不知道,我爸爸和我女儿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刚刚没接到,这会儿给他们回电话,都没有人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给父母发信息。
王天明便撇下其他人走过来,说道:“不要着急,兴许刚好有什么事绊住了,这样,先上车,我送你回去,你在车上继续联系他们。”
江若华点头称是。老朱连忙让他们上车,又叮嘱王天明雨天路滑,开车小心,又对江若华说道:“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人多力量大,别自己扛。”江若华心头一热,拼命点头。
王天明早已发动了车子,江若华和老朱一家挥手道别。车子缓缓倒了个弯,便向前驶去,江若华从后视镜看到,老朱站在前面挥手,朱佳怡和新郎官手挽着手兀自站在料峭的寒风中。目送他们离开。
车子刚到村口,天空阴云密布,又下起雨来,刚过中午,却阴暗得像下午五六点一般。车子刚开到大路上,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落下来,打在车窗玻璃上,随后汇成一条条水流,汩汩地流下来。一时间眼前一片白茫茫。
王天明打开雨刮器,但雨太大了,仿佛天被撕开了个口子,所有的水都从这里落下来,把车子浇得一塌糊涂。王天明看不清路况,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车速降下来,缓缓地停在路肩上。
雨越下越大,天地之间仿佛织就一道厚厚的雨幕,沉沉地挡在车前,不留一丝缝隙。车外是铺天盖地的瓢泼大雨,车里的两人却默不作声,只看见挡风玻璃上雨刮器一左一右地摇摆。
江若华只顾低头发信息,并不注意其他。王天明便靠在车座上,左手支在车窗上,右手握着方向盘,两眼直盯着前方,正茫然出神,他的思绪早已飘到多年以前的一个雨夜,也像今天一样,下着这么大的雨。
那时候他还年轻,正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时候,对人生有许多期许和设想,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在这样一个地方,他豪言壮语地对心爱的女人许下誓言,非她不娶。他还记得女人的笑靥如花,还记得她娇羞的低头,一如今天的朱佳怡一样。时间一晃过了二十多年,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只余下一腔惆怅和落寞。他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声。
江若华本来在给父母发信息,听到这声叹息便错愕地转过头来,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声叹息竟是王天明发出的。
王天明很快反应过来,转头对她笑道:“这雨也太大了,这么下,大概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停。”
江若华见状便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怎么样,还是联系不上他们?”
江若华蹙眉道:“是啊,不知道在搞什么,一个一个都不接电话。”
正说着,电话突然响了,江若华急忙接起一看,是江天禹,她急忙接起问道:“老爸,你们干嘛呢,怎么电话都不接?急死我了!”
江天禹的声音疲惫而沙哑:“我们在医院。”
“怎么了?”江若华的心又提了起来,“谁出事了?”
“你妈,摔伤了,左手骨折,刚才打你电话没接,我就和伊一一起送她来医院了。刚办完住院手续,你妈还在做检查。”
“怎么摔的?”江若华一下子急了,“早上不还好好的?伊一和你们在一起?”
“对,伊一在旁边,你先来医院再说……你妈出来了,我去看看。”说着,江天禹挂掉了电话。
江若华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连忙给伊一打电话,但提示已经关机。大概是没电了,她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问伊一为什么不给手机充满电。
见她正不知所措,王天明便说道:“别着急,遇到大事有静气,不自乱阵脚才能有精力应付后面的事。”
一句话说得江若华点头称是,本来急躁不安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雨势没有弱下来的意思,王天明便打开车载音乐,选了轻音乐,对江若华说道:“看你精神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这会儿是下午一点多,江若华确实觉得很累,昨晚就没睡好,早上又早起,到这会儿已经十分疲惫。虽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但想到老爸在医院,若是真有大事,早就在电话里说了。既然老妈还在检查,就说明没啥大问题。想到这里便稍稍放了心,精神一松懈,倦意就袭上来。
她还强撑着眼皮说道:“没事,我不困。”手里还拿着电话,想继续给江天禹打电话。
但王天明说道:“有大事你爸就在电话里说了。既然没说什么,就是没什么大事。雨这么大,我们也走不了,你这么干着急,于事无补。放宽心睡一会儿,能走的时候我叫你。”
江若华听说,觉得有理。不知怎么的,有他在身边便觉得安心,于是她点点头,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若华被一阵电话铃响吵醒,她好不容易才睁开惺忪的双眼,抓起电话一看,是伊一打来的,连忙接了起来。
“妈妈,我刚才手机没电了,之前打你电话也没接。”
江若华火急火燎地问道:“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手机没带,后来一直打你电话都打不通。到底出什么事了?”
原来江夏英通过派出所和几个被涂建明欺骗的受害人取得了联系,几个人拉了一个群,整天没事就在群里讨论怎么找到涂建明,把钱要回来。江夏英想到涂建明不太可能一直躲在外面,快过年了,最近应该会回家,便和几个人一合计,每天轮流在涂家附近盯梢,只等着涂建明出现,就报警抓人。
这几天有人听说涂建明母亲病势沉重,一天来了好几拨人去看望。受害者联盟顿时有了希望,觉得涂建明回家的可能性很大,便加紧“巡逻”,由原先的每天一个人,改成了两个人一起,就是为了防止一个人注意力不够,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今天刚好轮到江夏英和另外一个老太太“值勤”,一早两人就乔装打扮好到涂家附近转悠。
涂建明母亲住在一个老旧小区里,里面多是老人,每天楼下都有很多人坐在花坛前面晒太阳、下棋,花坛附近就是一个老人麻将馆,天天人满为患,江夏英和同伴混在里面,丝毫不显得突兀。
果不其然,在等待了两个小时后,江夏英就发现一个人带着帽子、口罩,鬼鬼祟祟地从门口进来,从身形和走路的步态来看,涂建明就是化成灰,江夏英也能把他认出来。于是她连忙掏出手机报了警,接着又招呼那个已经被几个老头恭维得晕晕乎乎、早已开小差的同伴,想办法拖住涂建明,为警察争取时间。
谁知涂建明十分鸡贼,从进小区开始就一直东张西望,左右观察,刚走到楼下,就发现了在麻将馆门口探头探脑的江夏英,急忙扭转身子往外急走。江夏英见状,一边呼唤同伴跟上,一边快步向涂建明冲去。那个同伴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直接愣在当地。
江夏英一把扯住涂建明扭打起来,可又怎么是身强力壮的涂建明的对手?被他一把推开,摔在地上爬不起来,这当口,那个同伴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略,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打人了!打人了!涂建明打人了!”
闻听涂建明回来了,许多人都转头看向他,立刻有小区保安操起防爆叉冲向涂建明,几个青壮年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涂建明见状,连忙扯下口,高举双手罩大喊:“是我,是我!”
小区里的保安一见这个状况,立刻愣在当地,涂建明趁他们愣神的功夫,立刻逃跑,刚跑到小区门口,就被赶来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于是涂建明被扭送进了派出所,还有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江夏英送进了医院,江夏英一边大声呻吟,一边没有忘记让同伴给受害者联盟发信息,让大家伙都去派出所查看情况。
伊一放学回到家里,发现空无一人,打了电话才知道外公外婆都在医院,于是放下书包赶过去,一路上打好几个电话给妈妈,江若华都没接到。
江若华了解情况后急得埋怨起来:“这外婆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就这么徒手上去和涂建明搏斗?被骗的那些钱还够不够医药费的呢!”
伊一说道:“别说了,你快来吧。外婆刚检查完。”
“现在情况怎么样?”
“刚刚照了x光片,左胳膊骨折,其他的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挂断电话之后,江若华略略放了心,比她想的情况好一些。她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前方,惊讶地发现车子已经行使在去医院的路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变小了,在她睡着的时候,王天明已经开车上路,这会儿已经到了市区,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江若华诧异地问道:“我刚才睡了多久?怎么都到了市区了?”
王天明转头对她笑了笑:“半个小时吧。你睡了十分钟左右的时候,雨就变小了,路上没有积水,开车没什么问题。看你睡着,就没叫你。”
江若华这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他一直在开车,顿时觉得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感激地对他说道:“谢谢你。”
“这么客气就见外了。别着急,马上就到了。”
路上有些路段还有积水,所幸并不深,车子还能顺利通过。汽车驶近医院的时候,江若华说道:“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靠边停车就好,我自己走一段路。医院前面不好停车。”
王天明却不看她,说道:“我开到地下停车场去,那里有电梯,直接上去不用多长时间。你这走一段路,时间要花掉不少呢。”
江若华想不到他这么细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江若华解开安全带,正要向他道谢时,发现他也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便诧异地问道:“怎么啦?”
王天明转头向她笑道:“既然来了,我也该上去看看,走吧。”说着便下了车。
江若华一时愣住,连安全带都忘了解,便要下车,正手忙脚乱,王天明走过来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有什么事一件一件来。”说着,打开车门,俯下身来帮她解下安全扣。江若华没来由地心跳加速,脸上一片绯红,急忙下车。
两人走进电梯,江若华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飞快地按下楼层,便佯作看手机,不敢抬头。王天明瞥见她红彤彤的耳根,心下觉得好笑,只装作没看见,抿着嘴唇忍住不笑出声来。
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电梯总算“叮”地一声打开,两人迈出电梯,王天明问道:“哪个病房?”
此时,江若华已经恢复如常,便快步走出电梯,领着王天明往病房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