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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已经尽数化为水流没入地底,地面转瞬间便重新恢复干爽。

没有管依旧瘫软在地上的灰袍中年,叶裕走向一间房屋。

里面是数具尸体。

死不瞑目的花白胡须老者,下身狼藉的女子,目中流下血泪的中年…………

叶裕摇摇头,叹了口气。

侠客岛的侠客们惩奸除恶,秦皇庭有各部司职监察世间,凡俗皇朝有官府明镜高悬,但人心的恶,大抵是除不尽的。

在这个瞬间,他胸中有恶气升起,想要走尽人间界,管遍不平事!

但他下一刻便清醒了过来。

现在的身体青春年少,但里面的魂魄,不提上一世,这一世也是早早便为生活折腰,被人间冷暖磋磨。

少年意气已经褪去,考虑问题不由自主便会站在令人生厌的角度。

遇事先忍,先让,没有足够把握,他不愿动手。

首先,便是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

如果接触的不是重渊教的武道,上善若水,最是包容万物,单单心性,就决定他不可能有这般快的进境。

如今,在这个世界,两世记忆交杂,更加广阔的未来,让他有了变化,行事开始不同。

他吐出一口浊气,闭上双眼。

没有动屋子里的尸体,他走出门外。

灰袍中年没有挣扎,云雾缠绕上他的身躯,便落的了和他三名同伴相同的下场。

在叶裕的目光下,那四名恶徒骨骼开始悄悄变的软化,一点点化为白色云雾升上天空。

叶裕的真气会带着它们,化作灰肥散落,为城外的土地做一点贡献。

做完这些,闭起眼睛,叶裕站定,一动不动。

这一站,到华灯初上,至天光破晓,第一道大日的光明照上他的面庞。

他终于下定决心,将衣袍上凝结的露水抖落,凝神行功。

淡淡云雾伴随他呼吸升腾,飘散在这座参灵城中。

此刻,城中凡是武道有成者,体表皆生出寒意,仿佛有锋芒毕露的刀刃在身侧游移不定,酝酿杀机。

云雾在城中飘过,如同普通晨雾,但有为恶者遇到,不消片刻血肉便化作流水融入大地,骨骼毛发则软化,变为粉尘升上天空,原地只剩下一件件衣袍。

在城中搞了一个大动静,叶裕知道会迎来很大麻烦,特别是浑济子说的沈连正即将到来。

这件事肯定会加重他对叶裕的怀疑。

但叶裕不后悔,大不了,就逃到海域,联系师弟,寻找海域中的重渊门人,修行资源最多被短一些。

可是有些事,不做的话,叶裕心念不通达。

勤修苦练,寒暑不辍,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随心所欲?

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那是底线,心灵的锚点,而外界的限制,则通通都是枷锁!

小心谨慎行事到如今,叶裕心中早就有气憋着,浑济子留下的法力给了他胆量,遇到的恶者引燃了心灵,他不愿再忍。

打破枷锁,方能还的自由!

“司主!”

余隐泉急急惶惶赶到,见到叶裕完好无损,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司主,我们快走,这雾气不对劲!”

“很像当年重渊教的手笔!”

“先撤!”

叶裕断掉雾气的联系,跟随余隐泉回到浮天云州。

稀薄的云雾很快被风吹散,城池仿佛得到了清扫,更加干净。

余隐泉他们如临大敌,布下风雨,引动惊雷,敲响荡邪鼓。

假期结束,打工人提前上班。

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不是因为加班,而是不愿意对上可能是重渊教的敌人。

叶裕想要多了解一些信息,便向余隐泉询问:“余令主,刚刚是什么情况?”

余隐泉面色沉重,他反问道:“叶司主刚才可在那云雾中感受到危险?”

见叶裕点头,他说道:“那一招,是重渊教贼人的绝技,云雾所过,无力抵抗者一时三刻就会化掉,升做血色烟气!”

“这招叫血云瘴,阴狠毒辣,所幸施展者境界不高,而且,没有留下我们的心思,我们还能逃出来!”

“我们必须尽快找出来他,现在,就怕这家伙心思狠毒,他屠城!”

“叶司主,我知道您心思缜密,行事小心,未来成就必定不凡,这次,我若是在此殒命,还请您看顾一下我的家小!”

他的眼眶微红,表情悲壮,看起来已经做了赴死的准备。

叶裕表情不变,心里却在吐槽。

“我好好的晨雾曦风,怎么到了你这就变成血云瘴了?”

“什么叫一时三刻化为血雾,没有反抗之力的人,我要是想的话,一眨眼就化了!”

“还屠城,我刚刚就应该让你尝尝甜头!”

不过,看他一副仿佛随时要英勇就义的悲壮模样,还是有些感慨。

这家伙贪财,心眼多,还怕死。

但遇到事情,他还是愿意顶上去的。

在他的角度来看,现在要对付下面的重渊教门人,或许,真的是九死一生。

于是,他开口道:“放心,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虽然说这话时险些笑出来,但他还是做好了表情管理,坚定无比,给人十分放心的感觉。

在下面城中的发泄的确很有效果,如果是之前的叶裕,可不会对自己开出这样的玩笑。

他就在这里看着余隐泉他们笑敲鼓,探听,然后带着悲壮之色下落,最后用劫后余生的表情回来。

整整三天,敲鼓的白袍人轮换了三波,而余隐泉他们已经有一天功夫没有往下落,只在那里竖起耳朵听着。

他终于挥手示意停下。

跌坐在了地上,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疯狂涌出。

四品境界掌控自身,喜怒形色,心跳血流,皆在心神所控,此刻如此失态,显然是他不愿控制,要借此放松心神。

但面上却喜笑颜开。

“真好,我们都活下来了!”

其他四人也是与他差不多的反应,除了叶裕。

或许是这三天他看的时间长了,现在不但没有了感动,甚至,还想在身边升起云雾,阴恻恻的对他们来一句:“哦,你们真的活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