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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山河未老 > 第196章 齐现身解危陷险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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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虽不再晃动,但晦暗的天空,电光交替闪动,浓云中骤然出现无数裹着火焰的巨石,在空中拖着长长的焰尾,急速逼近大地。

随便一块砸下就能毁掉一处建筑,更别提是成百上千之数了。

眼见宵皇之地就要毁于一旦了,鹿无城与各城来此避难的人,皆自隐蔽各处奔突而出,或惶遽失措,或呻吟呼号,之后便在一瞬哑了声,仿若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众人屏住呼吸,心似停止了跳动,等待着死亡降临,毁天灭地之声或许就在他们集体闭上眼的那刻爆发……

霎时一道结界横空架起,继而遍及整片低矮的天空,一瞬托起了所有下落的火石!

没有了惊天动地的炸响,众人蓦然睁大双眼,眸中瞬息铺满了金光,顶头上投射下璀璨的符光,一整片耀眼夺目。

是结界!

全境的结界!!

得救了!

底下一片惊叹!

人们眼里涌动着金色的泪,不知是上面的符咒还是结界上的火石,投射下的光让众人全身都热了起来,连带着整颗心都扑通狂跳。

“全境结界撑起来了!我们有救了!!”

人们顾不上狼狈模样,皆拥抱哭泣,不管是否认识。

宵皇本就经历过一劫,在幽冥鬼祟尚未来袭时,他们接纳了四处逃难的人,展示出了大城的宽容,并对此深感悲戚。

而流离失所的各城术士来此,恰好也为此处的辟邪驱鬼出了份力。

天灾一来,所有人休戚与共,自然也就抱团取暖了。

全境结界此前撑过一回,不过崩溃了,如今的结界有着天壤之别。

“这个结界看起来固若金汤,道长们真了不起!”有人惊叹道。

人们一致向焚川望去,那是阵眼所在,即结界的中心点。

他们只知此前的结界是云陆道长集合众术士布下的,却并不知晓详情怎般。

事实上,结界第一次崩塌时,焚川祈楼的云峰望台,横七竖八散在地上的便是那些灵力枯竭的术士,他们多数来自周边各城,不乏曾经来此闹事的乔城与不归城人。

而面对天火浩劫,他们根本有心无力。

原以为就此交代了身家性命,不曾想电光石火间,一道红影掠过他们头顶,之后便见万千符咒聚成的结界铺开,且劲道凶猛,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金光灼得他们双目发烫,几十个术士皆被此结界震住了,但同时也被强大的鬼气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卧云剑不只是剧烈颤动,而是发出了阵阵哀鸣,震得云追月险些抓不住。

但此刻的卧云剑不会兀自飞出,而是等待着主人发令。

云追月从未见过卧云剑是这般状态,不由得拧紧了眉。

封师颂捂着剧烈起伏的胸膛,看向一旁的云追月,喘息着问道:“云陆道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只是封师颂,在场所有术士同问。

云追月的灵力耗得最厉害,如今所剩无几,状态极差,他缓缓撑起身,见那刺眼的符光,也有些恍惚,那感觉像神明莅临,可这气息,分明就是极盛的鬼气!

常人自是感应不了什么气息,只有术士才能捕捉一二,何况这并不用捕捉,简直强大到能直接将他们摁倒在地了。

且近在咫尺,压迫得他们连喘息也难。

近百只眼盯着漩涡似的阵眼,好似阵眼里头还有个身影在晃动,看是看不清的了,只觉再迎光片刻,就要瞎眼了。

长老们在巡司的护卫下,从北门而出,顶着一头金光忽顿了足。

“师叔?”庄胥带着一壶老道迎了上来,被这突如其来的符光也惊到了。

莫听环顾了周遭一眼,忽有了泪意,对着其余长老道:“宵皇,有救了!”

长老们一听这话,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面上有了久违的喜色。

一壶老道面颊又瘪了几分,喃喃道:“有救了,有救了……”

可他心里还记挂着他的仙人,于是急忙询问:“可是宵皇祭师回来了?”

莫听仰望着半空的结界,叹息捋须道:“回来了。”

“那太好了!”一壶老道抚掌大喜,看上去比在场的人都要兴奋。

庄胥搀扶着莫听,在其身旁,轻声问道:“这可是师叔所说的‘变数’?”

莫听沉吟良久,摇摇头道:“是变数,但此变数里尚有变数。”

庄胥皱起了眉头,十分不解,道:“弟子不解,何为变数中的变数?”

莫听默然片刻,方小声回道:“你可知‘推算’这种事,本身就含有变数,但却能应验,实则是因我们将变数考虑进去了。而推算出来的命格,你一旦将其视为定数,则不存在改变的可能性,你也就成为了大多数的凡夫。”

庄胥想了想,道:“恕弟子愚钝,弟子还是不能理解。”

“你且理解为能被人轻易算定的,都是凡夫俗子。”

是以,他相信宵皇祭师的到来,扭转了局势,此为一个变数,倘若变数中还有变数,即该局势还会有变,那会变得如何?

朝光纵马疾驰而来,忽紧勒缰绳,竟是满脸惊愕,对这种结界的感觉,深入骨髓。

当今世上,有此魄力可张开如此浩大全境之界的,非集众之力做不到,但此结界的感觉,带有强烈的独特性,他能辨别得出!

可这铺天盖地的鬼气,和此前那阵气息一样,若非幽冥之主,也无这般骇人!

他心里一阵迟疑与挣扎,却不敢耽搁,抖缰而去。

十八骑的马皆有灵性,即使如今的朝光双眼蒙布,靠着马也能去往宵皇任何一处地方。

结界之外,一片混沌,风沙追逐,火光滔天,分不清方向与日夜。

结界之内,则一片萧条,不明所以的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动,互勉互励。

而云峰望台上的人,无不面面相觑,被此强势的转机,惊得是一阵茫然无措。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天火之劫算是挡住了。

接下来要确定的是,来者是敌是友了。

但见一身影从半空徐徐落下,率先将其认出来的就是云追月,在场的人只听他道:“是宵皇祭师……”

与此同时,他后面也息了声,又低喃道:“是错觉……”

他自是不愿意相信这冥王即为宵皇祭师。

可是在场的人多数都认得出来。

当日在祈楼前大闹一场,宵皇祭师出手收尸煞以及当众散魂之事,亲眼目睹者居多,就此身形与鬼面具,很难说这不是宵皇祭师。

“是宵皇祭师!”

有人惊呼,立刻就有人响应:“对,是宵皇祭师!宵皇祭师回来了!”

“大祭师——”趴在地上的三生人扬长了脖子,惨白的脸是难以名状的激动。

但众人只有惊并无喜:

“可是,怎么会……”

“怎么会有……”

“这到底是……”

惊咦的话都只说到一半,他们心知肚明,来者不善。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鬼气?!”乔城城主罗棘惊诧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你们都没有感受到吗?”

众人眼神一交汇,彼此会意,只是难以下定论,究竟是冥王附了宵皇祭师的身,还是宵皇祭师变成了冥王,抑或是二者本来就是一体?

朝天歌落了地,在场的陌生面孔居多,南陵城、乔城、不归城甚至是将地、大曲城,这些城的术士都来助阵了。

“你们说话啊?!”罗棘扯着嗓子,慌乱的语气问着,“别告诉我,你们都不知道啊?”

他很着急,虽然离朝天歌还比较远。

“不是大祭师,是冥王……”云追月接了话,注视着朝天歌。

他这话无形中给朝天歌创造了退路,却让众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来。

朝天歌看向云追月,眼神里充满了感激,须臾,他垂下了眸,躬身作了一揖,道:“谢过诸位助阵。”

冥王要谢他们做甚么?

还代表宵皇人感谢他们?

还有这把声音,他虽寥寥无几的话,但具有很高的辨识度,与当日宵皇祭师那把声音如出一辙。

如此便说不清了。

云追月心中微敛,不知朝天歌打定什么主意。

“你到底是宵皇祭师还是……冥王?”

罗棘忍不住怔怔询问,按理来说,方才谢过他们助阵,断不会下一刻就取他们性命了,于是斗胆问了一句,身旁乔城来的术士都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你能不能闭嘴!”趴地上的不归城主谢俨烦躁又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若是对方因这话令他也受灾殃,那就冤死了。

众人皆看向朝天歌,三生人更是目光灼灼,一刻不愿松懈。

云追月想说点什么,朝天歌就已回道:“在下朝天歌。”

术士们目目相对,显然没听说过此名,若不是在场的三生人喊出了“大祭师”,人们都还不知原来大祭师本名就是朝天歌。

“宵皇祭师是冥王?”罗棘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还是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罗棘带头说起来,众人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只消朝天歌稍微动一动,他们就都瑟缩了下身子,又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朝天歌甚至连眼神都得控制下,不能直视任何人。

“……大祭师,”封师颂抿嘴,敛着眉问道,“大祭师的本尊可是冥王?”

封师颂问出了众人的疑惑,朝天歌扫眼看在场屏息凝气的术士们,微顿片时,沉而有力地应道:“是。”

众人骇住了,尤其是三生人一阵目瞪口呆。

云追月捏了捏手袖,不知他失联的这段时日都经历什么,为何回来竟变成了冥王?

“大祭师怎么会是……冥王啊?”三生人双眼布着张狂的血丝,难以置信。

那可是从前日日都会见到的大祭师啊,进出祈楼都会与之碰面,但这话从其口中说出,冥王意味着是幽冥的王,是邪祟鬼魂的王,这让他们难以接受。

云追月问道:“大祭师是否有难言之隐?”

可未等朝天歌回应,周遭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原来冥王一直蛰伏在人间伺机下手……”

他回道:“不是。”

语气超乎人们想象的平和。

“外面的那群鬼祟是冥王带来的?”

他再道:“不是。”

“可冥王为何纵容恶鬼作孽人间?”

他如实回应:“并无纵容。”

“那为何等到如今才出手?”

见他视线下移,众人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接连不断的声音被释放出来了,每一句都似乎在往他心上捅刀子。

“鬼祟造孽,人间生灵涂炭,冥王要如何收场?!”

“这场浩劫惹得天怒人怨,冥王该为自己的失误负何责任?!”

“世人流离失所,生如蝼蚁般跪舔求生,依然难逃厄运,这一切,冥王难逃干系!”

这群人交替问责,只因对方承认了自己就是大祭师,才这般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若朝天歌是他们丝毫未接触过的冥王,或许他们连气都不敢出,更不会将此千钧重负毫不留情地压在他身上。

可于他而言,这些人已经算客气了,至少在他看来,自己确实责无旁贷,但眼下来追责无任何意义,他不能就此问题耽搁下去。

云追月却掷地有声道:“天灾与冥王毫无瓜葛!”

众人明白,云陆道长并非宵皇人,同样是受害人,他的话不会有偏颇。

但对此话,恐怕除了封师颂,也无人认可了。

毕竟他们在期间失去的种种,需要一个情感宣泄口,也需要有人来承担一切不幸。

朝天歌投以感谢的目光,可话才到嘴边,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劈天盖地下来,大地晃了几晃。

众人一阵惶惑,再看时,朝天歌已飞上了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