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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山河未老 > 第199章 悠悠之口积毁销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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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罗城主,这种强取豪夺、甚至不惜拉全天下人陪葬的行为,又该定什么罪?”山河逼视着罗棘。

罗棘嗫嚅着答不上,一旁的谢俨接了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人人得而诛之!”

一壶老道顿觉满腔热血沸腾,几乎要喊出“痛快”二字了。

“你们呢?又怎么看?”山河又将目光巡视了遍,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不管是否他们有无胆量,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够了。

这群披着“正人君子”的外衣,持“天下道义”的所谓的修行者,在此给出了他们的“态度”,便不会公然挑起什么“卫道”之战,否则此事一经传开,估计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将他们淹死!

“我本无错,却没有一席容身之地!天下修行者有多少人觊觎长生术,又悖道修禁术,企图夺舍,不用我数,在场的人心知肚明!我习得长生术,不老不死,你们就觉得我是妖孽,未免也太过谬妄了。

不错,大祭师是救了我,只因他知道我不是妖孽,迫于无奈才当众散魂,我也确实死了,不过蒙大祭师招魂相救,我才捡回一命,是以,拯救妖孽隐伏危机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术士们不敢接口了,更不敢有疑问了,山河继续道:“至于你们说的‘惑世诬民引天怒人怨’,何以见得?!”

四下皆是低眉垂首,皆无应话,朝光咬了咬唇,问道:“……大祭师,怎么会变成了……冥王?”

对!众人一瞬抬眸,对此颇感疑惑,宵皇人更甚。

“冥王?!”老道蓦地睁大了双眼,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几位长老也在这时上了云峰望台,好巧不巧听了这话,一瞬间各种神情的都有,惊恐的、担忧的、质疑的、追责的,种种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意料之外的是,几位长老并无发难,而是面色凝重地蹙眉盯住山河,想来是莫听长老提前知会了吧。

谈及冥王,山河的神态瞬间变了,脸上覆着沉重的伤感:

“幽冥鬼祟之所以会逃出幽冥,正因原来冥王的大限已至,撑不住幽冥,让鬼祟们有机可乘了,大祭师也因此才只身入幽冥,但为了拯救苍生,他只能将自己变成了冥王,以一己之力维持着人世与幽冥的平衡……”

他攥着拳说出这番话,每每想到此便心痛难耐。

所有人被他的话怔住了,宵皇人痛心疾首,而术士们则惭愧地低下了头。

庄胥至此也终于明白,何为“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了。

当初莫听所言,他尚不能理解,如今也彻底醒悟了。

“那、那大祭师如今……”朝长老忽开了腔,看样子是关切询问,山河指了指身旁的狮子。

几位长老互看一眼,皆欲迎上去,山河冷冷补充了一句:“几位德高望重,阳气旺盛,不宜靠得太近。”

被他这么一说,长老们就都止住了探望的冲动了,伸长了脖子也只能望到一点红衣角,却被招财的双眼一瞪,缩回了身。

这几个老家伙,曾经因为赶不上大祭师,生怕被他远抛在后头,最终在寂寂无名中度过晚年,而对他百般刁难,明里暗里针对他。

怪只怪大祭师太年轻了,太睿智了,走得太快了,几年时间就走上了众人敬仰的高度。

而今,他们在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也终于承认自己险些因为心胸狭隘而铸成大错。

既然彼此都是为了宵皇,何不就此接纳呢?

山河指了指天,怒声道:“而天灾,也是世人咎由自取,若不是人祸到了极致,天又如何会无故降此大劫?这是群体的责任,关乎世间所有人,又怎能将罪名归咎到一个人身上,让一个人来担负天下责任?!”

他正气凛然,句句如根醒脑棒,敲打着众人的头,如今的他们貌似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那敢问……”谢俨按耐不住,一瞬将所有目光收拢了来,但他还是将质疑提出了,“大祭师与宵皇十二世祖……到底是何关系?”

他这质疑一提出来,几位长老的眼皮霎时抬了起来,想当初莫听给宵皇人安抚之后,便向他们提及了大祭师的过往,那时他们只觉是晴天霹雳,但为了宵皇人的长久,他们一致选择了缄默,不过也想见见面具下的大祭师,到底与画像中的模样有几分差别。

对于朝天歌和朝然的关系,并与他之间一事,山河也在斟酌是否需要公开。

这时,缄默的莫听开口了:“诸位在此节骨眼上翻旧账,实在是太不会审时度势了。”

天雷浩荡,朝天歌虽是加固了结界,但并不能阻止天雷之劫,该落在人间的,一道都不会少。而此刻的人世即便生灵涂炭,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矛盾与纠纷,莫听是看不过去,有此闲工夫论是非,倒不如想想怎么活下来的好。

在场的宵皇人皆眼巴巴地看着莫听,其余人也十分“关心”此事,若不解释清楚,日后遭人诟病了,于大祭师而言也不好,思及此,莫听抛下诸多顾虑看了山河一眼,与其眼神一交汇,便叹息道:“大祭师的确是宵皇先人,这毋庸置疑。”

这话一出又炸了锅了,众人无不惊呼:“难道又是长生术?!”

“你们也可以这么理解。”莫听并不详细解释,一两句话就想跳过此话题了。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后人祭拜?”罗棘又揪起借香火一事不放了。

“后人祭拜先人,理所应当。”朝长老接了一句话。

山河对于长老们态度的转变,还是有些意外的,但眼下能拧成一股绳,他也着实感到欣慰。

“那、那他既然是宵皇先人,为何还要当大祭师,还要……”

“哪有什么为什么?”朝长老不高兴了。

还是莫听接过了话:“宵皇先人护佑后人,不忍看到一脉难以维系,便不辞辛劳,以身作则,依天道的法则制定人道的伦常,指导后世子孙如何安身立命,这又有何问题?”

山河眨了眨眼,对于这个解释,他还是有些讶异的,不解地看着莫听,但莫听甩过来的眼色,似乎在说“老人家不想费唇舌解释太多”。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人要立世,就要有天地敬畏,这是人最起码的修养。可不幸的是,长期以来,人们只知有物而不知有心,只知有学而不知有道,只知有人而不知有天。眼界心界所限,对未知一切心存不了多大的敬意,那便横生矛盾了。

只知有物,此‘物’便是与那飞禽走兽并无差的物性,是禽兽本能,而不知有心性,有思想、能谋事、更能共情。大祭师定下的种种仪礼规矩,无不启发人之心性,让人们遵循道义而行,但普通百姓根本不懂什么是道,大祭师只能率先垂范,身体力行,方能使人们效法和遵从。”莫听郑重其事,众人多数不明觉厉,性灵颖悟之人尚能领悟一二。

“但还不够,人还要有更高的追求,那便是灵性,这个灵性被人长期抛弃了,大祭师要将其捡回来,即天地敬畏之心。”管他们能不能听得明白,莫听只想把该说的通通说完。

“若无天地敬畏,人便开始妄自尊大,天下地上唯我独尊,不免会放任自己的恶为非作歹,一旦失了分寸,这层天人关系破裂了,便如同此刻这般,所有人只能被天地浩劫追着打,追根究底,还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番言论,醍醐灌顶!

众人嗟叹,唏嘘不已。

山河目光转向了朝天歌,深知他有天下关怀之心,站在更高更远的视角看人世的发展,难怪若悯以魂祭刀前,会说出他要主导整个世俗的话。

如今终于明了,可阵阵锥心刺骨的疼也遍袭了全身——

朝天歌一心为世人,到头来孤立无助,还成为了众人唾骂的对象,他兀自咽下多少苦楚?

他值得被更多的人爱才是啊,可他心中不就渴求着那点私,而那点私念还要历经千锤万击才能得以满足,于他而言,真的不公!

莫听继续道:“大祭师尊的是天道,依天道而行,效法天地之理,符合大道运行的法则,才具有经久不衰的生命力。同样,宵皇人祭天地神明之时,更不忘祖先的大德与恩泽,教化后世子孙尊天道而行,并以道德为依归,执中守一,如此,一脉相承方能长长久久!

你们这些人不了解大祭师,看到的多数也只是表象,心中便存不了多大的敬意,更可笑的是,而今子孙的种种不好,都会把账算到先人的头上来,这又是何道理?!”

他的拐杖一顿,一直平和的脸才有了愠色。

莫听怒眼前这些人自私自利、丑陋邪恶,自己的过错视而不见,对他人的过错穷追猛打,将人性之卑劣展示得淋漓尽致。

但他又能理解,毕竟多数人是处理不了群体与个体的关系,也很难要求这些人能有什么共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