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梁心跳,惊疑至极,“申雪天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和眼前人有交集?”
“此人神色怪异,又捉摸不透,难道是仇家?”
“糟糕了,要如何应对才好?”
叶梁踌躇不定,心中千波万浪翻涌,却不住警醒自己,“镇定,我不能白白折在这里。”
“说!你们什么关系?”玄衣人提高音量,身体带着些微颤。
“你说什么?”叶梁装糊涂,她尝试拖延。
“哼!”玄衣人冷笑,“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这樽药丸的主人。”
“你是他什么人?”玄衣人逼近一步,眼里闪着异样而莫名的光,像要生吞了叶梁。
叶梁捻手一笑,“我偷来的,信不信?”
“偷?凭你?”玄衣人皱下眉,神情不信,但锋芒减了不少。
“说来听听,怎么个偷法?”
“我也是时运高,偶然见到这药丸主人将药喂给一个受伤的女子,还将整樽药送给她。我一时兴起,就从那女子手中偷了来。”
叶梁侃侃而谈,滔滔不绝,说得有板有眼,活灵活现。
“那是个怎样的女子?”
“很标致,看起来身份不凡。对了,这药丸主人是谁?你们有仇?”叶梁反客为主。
“别套话!你真不认识药丸的主人?”
“是什么大人物吗?”
玄衣人斜扫叶梁一眼,“我若告诉药丸的主人,你偷了这肃雪丸,你猜他会怎么待你?”
叶梁发愣,“这人和申雪天什么关系?他一会说狠话,一会又柔和,当真莫测,我得十二万分小心才是。”
“好啊,你去告诉药丸主人,我不怕。既然你说他是大人物,那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这药丸我一颗也没偷吃,还给他就是。”
玄衣人闻言上下打量叶梁,半晌,终于展颜而笑,“你果真与众不同。我若把你当作礼物送给这药丸的主人,你猜,他会拿什么酬谢我?”
叶梁只觉匪夷所思。
“我这么值钱?”叶梁浅浅一笑,却有心惊肉跳的心慌感掠过,她心忖:“我是哪里露了破绽吗?”
玄衣人陷在叶梁的浅笑里,他努力摇摇头,“你,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吗?”
“随你如何,我要走了,这药,你不喜欢,就扔了吧。”叶梁立定心意,不再受制,不再左右为难。
玄衣人拧开药樽,倒出一丸药扔进口中,然后将药樽封严,重新丢回给叶梁。
“走?你不如试试。”玄人狭促一笑。
叶梁面色凝重,转身而去,忽然展开身形,快如闪电,转瞬不见。
玄衣人先是呆住,转而哈哈大笑,笑声如雷,声震天宇。
叶梁不管不顾,放手一搏,她足下生风,直往傲雪山庄外闯去。
眼前突然百花缤纷,乱花迷眼。
叶梁只觉一时间身处百花阵中,阵阵相扣,万花移挪,皆为花路,又为花牢。
“竟然有此迷宫巧布。”叶梁心中暗叫,脚下丝毫不敢大意,她忽左忽右,不断搜寻阵眼。
黑衣人立在花阵外,神色惊异变化不定。
“她居然懂得破阵之术,她到底是谁?她师承何处?”
“我终究还是小看了她的能耐。”
“唉,你这是何苦呢,出了傲雪山庄,你又如何避开杀身之祸?”
“我,为什么?”
玄衣人不住喃喃自语,神情落寞间,不知如何排遣心绪。
“你别挣扎了!”玄衣人大叫,声音里多有劝阻,又有几分无奈。
叶梁停下身形,“我要走。”她坚定而固执。
“你不怕那个女人?”
“她?也配?”叶梁不屑地,连商量迟缓地余地都没有。
“嘿嘿,你自信地这么盲目?出了这里,你分分钟都是待宰的羔羊。”
“如果那女人能奈何我,她何须找你帮手?”叶梁清醒地反讥道。
玄衣人身形瞬移,稳稳飞踏,乱花不沾身,须臾,已立在叶梁面前,“你的命,现在我手里。”
叶梁不躲不避,“悉听尊便。”
玄衣人直直望着叶梁,“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忽然不想你离开这了。”
叶梁低头沉默,“我是不是该激怒他?”
玄衣人一拂衣袖,万花忽起,在两人身边荡起花雨,点点滴滴,如诗如幻。
“这里不好吗?”玄衣人声音柔若无骨。
“不好!”叶梁平静而冷漠。
“为什么?”
“我,不是普通人。”
“你是谁?”玄衣人声音急促,心里抽了一下。
“你又是谁?”叶梁冲声而问,带着几分凛厉和质问。
“左,雷,詹。”
叶梁只觉山石崩裂,万物凋零,身体的温度如坠深渊,“大魔头,四国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竟生生,立在眼前。”
左雷詹,四国传:此人心狠手辣,性情乖张,且神出鬼没。凡见过他的人,不是丢了性命,就是莫名失踪了。
叶梁胸口发紧,心中悲怆难奈,“我竟遇到此等魔人,今生怕无缘再见任何人了。祖母,甄大哥……”
莫名,申雪天的脸庞从叶梁心头划过,“申雪天,别了,欠你的,我今生无法偿还了。”叶梁忽觉心痛而惋惜,如针扎般难受。
“为什么?此刻想到申雪天,我会这么难过?”
叶梁情绪的变化,悉数落在左雷詹眼里。
“你听过我的名号。”左雷詹哼了一声。
“我是人人痛恨的大魔头,你怕了?”
左雷詹再挥衣袖,花雨止住。
叶梁望望天,又望望左雷詹,然后仰天大笑,她笑得花枝招展,又笑到前仰后合。
左雷詹抱手而立,“你为什么笑?”
“我运气很好,太好了!今日,既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的忌日。”叶梁忽然展腕,紫凰剑出鞘。
叶梁任剑锋轻吐,直奔自己心口,“与其死的不明不白,不如我自己亲手了断。”
从来,没有一刻,会让叶梁生放弃之心,哪怕拼尽全力,身消魂殒,战斗到最后一滴血。
但,这次,不同,对方救过自己,叶梁只能把剑朝向自己。
紫凰剑起,紫光忽长,鸣佩不已,天际变色。
“紫凰!你是谁?”左雷詹语声惊颤,凄厉而惊棘,双手微抖,形容大变。
左雷詹欺身而进,徒手夺剑,叶梁快,他更快。
电光火石间,叶梁手腕酥麻,剑已脱手,但血液已沾上剑身,是左雷詹的血。他用受伤的手生生夹住剑尖。
“紫凰?耳堂国国主夫人?你,真的不普通。”
左雷詹右手滴血,更心在滴血。
叶梁只觉世界不在,“我,究竟是谁?我竟不知,紫凰剑,原来如此。”
恍惚里,依稀见,申雪天倚梅而立,四目相对,双双消弥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