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越聊越嗨,越喝越多,男生喝啤酒,女生喝饮料。
公安系统有禁酒令,工作时间不准喝酒,出任务时更不能喝酒,节假日可以喝,但不能在公众场合酩酊大醉,不能失态。
所以,我都是点到即止,从头到尾,就一瓶啤酒,本来我酒量也不行。
后来,我想,那天肯定不是黄道吉日,至少对我来说,是大凶之日。
我最悲催的岁月,也从当晚开始了。
九点多,我们正热热闹闹地吃着聊着。
兰兰起身去上厕所,刚出去一会儿,就跌跌撞撞从门外跑进来,带着哭腔大喊:“有人在厕所里偷看我!一个流氓!吓死我了!”
我还没说话,强子先装腔作势了,一拍桌子:“谁啊?不想活了?不知道这屋里有警察吗?”
此刻,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探头钻了进来,眼神迷离,一脸醉醺醺。
一进门就指着兰兰骂道:“你跑啥啊?你穿成这样,不就是让男人看的吗?小骚货!”
兰兰那天是丝袜加小皮鞋,外套涤纶短裙,上身天蓝色衬衫。
兰兰大吼:“你滚——”
我知道这小子喝多了,酒后乱性,而且我料定,这小子肯定也在这个饭店吃饭。
县城里饭店的厕所是不分男女的,里面的插销也不太好,估计兰兰正在上厕所,这醉汉直接把门撞开了,兰兰这才吓得跑了回来。
我站起来,对这醉汉说:“兄弟,你喝多了,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再骚扰女性,我可以传唤你!”
醉汉眨眨朦胧醉眼:“你谁啊?”
强子微微一笑:“这是许警官!县内六镇十八乡你打听打听,许警官说了算!”
我忙说:“别胡咧咧!”
醉汉哼哼一笑:“警察?警察怎么了?你是能打死我啊,还是能枪毙我啊?”
我不想跟这种人废话:“同志,你说话注意点!再胡闹,就是寻衅滋事!”
他一脸不屑:“吓唬谁啊?你不就是比我多穿了一身皮吗,脱了那身皮,我立马弄死你!”
我当天根本没穿警服,他还这样骂我,这是对整个公安系统的公然挑衅。
我已攥紧了拳头。
梦蝶拉了拉我的袖子,哀求道:“今天是我生日,你忍着点,就算为了我,好么?”
我长吁一口气,尽量压制情绪。
我转头问兰兰:“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兰兰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没……没有。”
醉汉哈哈大笑:“我都看到啦!大白屁股!”
“闭上你的臭嘴!”我大吼一声。
这厮吓了一跳:“你叫唤什么?知道我大哥是谁吗?”
我问:“谁呀?”
“虎哥!”
我根本不知道虎哥是哪根儿葱:“虎哥?还豹哥呢!有没有狼哥、狗哥?”
他勃然大怒:“我日你……”一拳打过来。
我还没动手,良子就一伸腿,醉汉被绊了一脚,下巴“哐”地磕在桌子上,跪在了地上。
良子毕竟练过,身手不错。
良子骂道:“你疯了吧?打警察?”
醉汉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可能是咬到舌头了,满嘴冒血,指着我,狠狠地说:“你等着!”
强子笑道:“瞧你这个操性!等着就等着!你还能把玉皇大帝搬来?”
醉汉转身走了。
我觉得事情不妙,忙对大家说:“他肯定是去叫人了,你们赶紧撤!女生,赶紧走!”
良子叫嚣:“怕什么?来了就干他!”
我怒道:“别没事找事!”
我预感特别不好,左眼皮一直跳,这屋子里女生居多,而且芳芳还是带着孩子来的,孩子才一周岁,正躺在婴儿车里睡觉呢,这可是我们的软肋啊。
我不断催促大家快点离开。
为时已晚,十几个醉汉一窝蜂涌过来,把门堵住了,个个酒气熏天,眼珠子通红,看来猫尿都灌了不少。
最初那个流氓指着我们说:“虎哥,就是这帮人,把我舌头打破了!”
我定睛一看,这位虎哥,大概三十多岁,长得真像一头猛虎,脸圆圆的,额头上三道抬头纹,个子不高,皮肤粗糙,跟铁皮一样,一看就是整日烟熏火燎、酒精浸泡。
良子、强子、柱子面露惊恐。
我这几年上大学,对街上的事不了解,不知道虎哥是谁,但他们三个肯定知道,三人已害怕了。
虎哥恶狠狠看着我:“兄弟,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跪下!磕个头,再赔一千块钱,这事就算完了!否则,我弄死你!”
强子壮着胆,战战兢兢:“虎哥……这是我哥们儿,是警察,给个面子……”
“把你那个嘴给我闭上!这里轮不到你说话!”虎哥一声怒吼。
强子蔫了,不敢再言语。
我知道街上的痞子有势力,但没想到这么嚣张。
我镇定地掏出证件,晃了晃:“我现在正式亮明身份,我是警察,你们再这样无理取闹,都跟我回派出所!”
“卧槽!”虎哥轻蔑地一笑,“真几把有官威啊!警察怎么了?警察还不是被我兄弟锁在狗笼子里?你就是一只狗,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我怒不可遏,可在这狭小的空间,没法施展一对多的战术,一旦开战,很容易发生意外。
我沉思片刻,点点头:“行,你有种!这样吧,今天这个事儿,我一个人扛,你们都冲我来!先让我这些女同学离开,怎么样?”
虎哥一笑:“今儿谁也别想走!”
我都惊了:“虎哥,你是道上混的吗?男人的事,掺和女人干什么?咱得讲江湖规矩啊!”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蛋!”虎哥一歪脑袋,沉思片刻,突然说,“我刚才说了,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机会没了!”
转头一瞥众兄弟,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干他啊!”
一声令下,混子们张牙舞爪冲了进来。
我大喊:“良子,你们三个保护女生!”
我抡起一个凳子,砸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痞子被我砸得连连后退。
我又抄起一个酒瓶子,大吼:“你们这是寻衅滋事!这是袭警!要坐牢的!97年《刑法》,没学过吗?”
他们根本不听,此刻给他们普法,就是个笑话。
在酒精的刺激下,他们全疯了,抄起酒瓶,拎起凳子,朝我们砸过来。
顿时,屋内尖叫声、哭喊声,响作一团。
这些人是真畜生,对女生下死手,揪住头发,用酒瓶子砸脑袋,一酒瓶下去,脑袋开花,血哗哗往下流。
危急时刻,我还保留最后一丝冷静,脚下一勾,将婴儿车勾入桌子底下,确保婴儿的安全。
随即,我大开杀戒。
冲上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一酒瓶子抡过来,我侧身一躲,钻拳如水、崩似箭,一拳打他在心窝上!
200多斤的身躯打透了,他晃了晃,后退几步,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又上来三个混子,举着凳子砸过来,我一骨碌,从桌子翻过去,起腿就踹——“白马扬蹄踩膝胫”,直接朝对方的膝盖踹过去,一阵咯咯作响,两个混子应声倒地。
第三个混子从我背后一拳打过来,我一转身,四根并拢——“美女照镜连穿喉”,一下戳在他喉咙上,力度穿透了,他一阵痉挛,捂着脖子,靠在墙上,干眨眼不说话。
混乱之中,我听到梦蝶一声惨叫,扭头一看,一个小子正揪着梦蝶的头发,一酒瓶子砸下去,玻璃纷飞,鲜血四溅,这小子又拿着半截酒瓶子,捅向梦蝶的肚子。
我心疼得都要疯了,一招“猛虎硬爬山”,接连两个“手刀”,砍在那小子耳根上。
那小子顿时被砍懵了,我探手而入,一个“穿手鸭子缚”,将他按在那里,猛地一提膝,“嗙”地一声,击中他的鼻梁,鼻骨碎裂,血水如墨喷出。
他还在挣扎,我反手又是一肘,砸在他后心上,手一松,这小子死了一般,一声不吭倒下去。
这是当晚我打的最狠的一个。
屋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良子和强子已经被打成了血葫芦,柱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对方一众也都浑身是血,已经倒下七八个。
此刻,桌下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所有人一愣,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我一激灵:坏了!
为时已晚,一个痞子一哈腰,将婴儿车从桌下拽出来,虎哥抄起门口一个灭火器,直接就朝婴儿砸过去。
这要是砸中了,婴儿就得变成肉泥。
我已经来不及阻挡了,奋力一扑,用自己的身躯盖住婴儿车。
“哐”地一声,灭火器重重地砸在我后背上。
我气都喘不上来了,后脊梁都快断了,强忍疼痛,转身一个“后蹬”,正踹在虎哥胸口上,抢步上前,一记“顶心肘”,把虎哥击了出去。
他“嘭”地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