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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进来之后,S市就一直处在一种既安静又热闹的状态之中。

白天人声鼎沸,车辆川流不息,但只要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一切就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外面没了人也没了车,除了路上的一些昏黄灯光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活物。

沉黑的夜像废弃村落里几十年没有用过的井,将一方天地困居在一滩死水当中。

可奇怪的是——

每天晚上又隐隐约约能听见靠近大门方向传来的一阵阵枪炮声。

桑诺一直好奇到底是自己幻听,还是真的有人在大门口发生冲突,可一直没有机会出去看看,她也就渐渐习惯了。

但今晚猛一下听不到这种声音,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太过于安静了。

“其实也没什么,”纪庭深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缓缓流淌。

“嗯?”

桑诺回神,视线从纪庭深的指尖上移开,停在他突出的腕骨上,她很久以前就一直想看看那只她握住就不想撒开的手到底长什么样子。

现在终于能近距离盯着看了。

她又不满足就这么看着……

纪庭深皮肤很白,指关节匀称,手指修长,薄薄的皮肤下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不过分夸张,却带着男人该有的安全感和力量感。

仿佛只要能抓住这只手,就会拥有以前不曾有过的勇气,也能将这安全感和力量感转为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桑诺拇指和食指悄悄摩挲了一下。

半晌,她舌尖在唇角轻抵,微微抬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手背往纪庭深的手心处蹭了蹭。

肌肤相触,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桑诺突然觉得伤口处一阵酥麻,顿了几秒,还是没有将手挪开。

纪庭深拿着消毒棉签,仔细将伤口处沾黏的污血擦拭干净,不知道注没注意到这短暂且偷偷摸摸的触碰,动作依旧。

“你出去之后,我原本想问问桑喻那个突然袭击她的丧尸是从哪里来的,没想到对面的……”

桑诺又将手往那温热的掌心里探了探。

纪庭深声音一顿,侧过视线瞥向她。

桑诺立即偏过视线,一副无辜又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纪庭深为什么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

“嗯?”

纪庭深:“……”

要不是桑诺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单看她这表情还真看不出什么。

都能拿演技金奖了。

纪庭深又垂眼往那只手上扫了一眼,也没将手收回来,反手抓着她的掌心捏了捏,继续用另一只手清理伤口,动作轻了不少,“疼?”

桑诺没说话,几秒后点点头,“……嗯,有点。”

纪庭深动作更轻了。

桑诺将视线移了回来,没自我拆穿说自己就是单纯的想牵他的手,还故作受不了疼的往外抽了抽手。

又在纪庭深再次将目光聚集过来之前,微抿着唇将手重新放回去。

房间里又重新恢复安静。

“你刚才说对面怎么了?”

桑诺靠在床头继续盯着纪庭深,几秒后才想起来正事,表情正经的开始追问。

纪庭深看了她一眼,再次缓缓开口,“没想到对面房间的门突然就开了,然后从里面涌出来了一些丧尸。”

桑诺脸上的表情微变。

“再后来,”纪庭深又换了一根棉签,“整一层的房间门都开了,我没细数,大概每个房间有六七个,别动!”

在桑诺反应很大的坐起身之前,纪庭深抬手挡了她一下。

桑诺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我有枪,不仅有枪还有很多可以防身的东西,”纪庭深的语气很淡,一点没有一下子见到几十个丧尸的那种恐惧感,甚至给人一种他还有点不尽兴的错觉。

可桑诺的反应远没有那么淡定,只要在脑海中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心里就止不住的发慌。

“你当时,为什么不待在房间,”她皱着眉,脸色已经完全凉了下来,“是不是又是因为桑喻?”

“不是。”

虽然纪庭深很不喜欢桑喻,但这次没将责任往她身上推,他拿起一旁的药粉,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见桑诺松开握着他的手,极不配合的挡住了伤口。

还一副“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给我上药”的表情。

纪庭深差点被她的动作加表情气笑。

这是谁的伤口?

不过在对上桑诺黑黢黢的眸子时,还是删繁就简地将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所以是因为我,你才把所有的丧尸都引到了房间?”

桑诺眉头拧得更紧了,唇线绷的很紧。

“也不全是,”纪庭深叹了口气,抬手在她眉心轻轻揉了揉,“当时你单枪匹马就冲了出去,我一方面怕他们跟上去,你会有危险。”

“另一方面……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还比你大几岁,总不能真的缩在房间等着你来救,只是没想到后面突然又出现了一波。”

桑诺还看着纪庭深。

纪庭深露出一个“就是这样,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再说了,现在受伤的人是你。”

简简单单的解释完之后,他就又开始继续手下的动作。

桑诺想说“但你身体不太好,还爱干净,这种脏活累活还是我来干比较好,毕竟被你叫了这么长时间的拽哥”,但想到刚才大壮那疯了一样的状态,她抿了抿唇没开口。

像是早就将自己曾经也是个有洁癖又事儿多的矜贵大少爷给抛到了脑后。

纪庭深轻而易举的将桑诺挡着的手拿开,重新将药粉对准伤口,只是——

“嘶——”

药粉刚往伤口上撒了一点,桑诺出走的思绪当即被疼痛扯了回来。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条件反射的把手往后抽,白色的粉末没再接触到触目惊心的伤口,大部分落在了衣服和床上。

纪庭深的手立即停了,“很疼吗?”

“没事,”桑诺疼的声音都有些颤,出口的话却没有一丝一毫示弱的意思,甚至低头看着伤口还能催着纪庭深继续。

和刚才牵着手黏黏糊糊的撒娇精判若两人。

这次换纪庭深皱眉了。

他仔细盯着伤口看了几秒,才发现这道伤口并不是利器所伤,而是被丧尸用指甲抓破的。

和上次桑诺被曲烟咬了一口的伤口有些像。

伤口周围的皮肤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开始泛起青黑,细细密密蛛网一般的黑色血管攀爬上略显苍白的皮肤,看着分外渗人。

纪庭深眸光一沉,他将桑诺已经隐隐发僵发硬的胳膊往上抬了抬,黑色的“蛛网”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又多了。

桑诺也看到了伤口处的变化,脸色越来越难看,“动手吧,我没事。”

纪庭深没有立即动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将视线重新挪到伤口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嗓音听着有些哑,“稍微忍一忍。”

说着,没等桑诺反应过来给个话,就动作利索且迅速的将所有药粉一次性全撒了上去。

“啊——”

“我艹!”

饶是桑诺强悍到经常忘了自己的性别,还被拽哥拽哥的叫,还是被这一刹的疼痛激得压着嗓子短促的吼出了声。

额间的冷汗瞬间将几绺碎发打湿,要不是胳膊还被纪庭深抓着,此时她已经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了。

日!

真他大爷的疼啊!

要是一会儿出去,大壮还躺在走廊,她一定要,鞭……尸!

纪庭深上次隔着屏幕就见过桑诺虽然已经意识不清,但还是疼的直哼哼抽气的场面,这次算起来还没有上次严重,伤口也没有那么大,但见她疼的脸都白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紧。

可又无能为力。

另一边。

游戏再一次登陆不上去的热搜已经由“热”转为了“爆”。

一只巨大的千纸鹤:我真的栓q了,又登陆不上去了!

云淡风不轻:真好,玩这个游戏彻底治好了我的低血压,自从买了号开始就没安心玩过几天,前两天游戏登陆不了我忍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登陆失败,游戏体验为0!

全国人民都笑了:楼上消消气,我已经被这破游戏折磨佛了。

把星星都藏起来:我真服了,无缘无故又无法登陆了,就nm离谱,就这?

浮萍:账号怎么又登陆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

今天转发锦鲤了吗:奉劝各位别再买号了,这个游戏就是一个巨坑,骗钱的巨坑!我的号就是买的,当初看周围很多人玩,就一咬牙花了个把月的工资买了,刚开始还行,游戏体验什么的都比较好,但后面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先是被官方哄骗去送死,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又被后面连着下了好几天雨的骚操作惊呆了,我苟到现在以为终于要有个头了,没想到…[全文]

落单的小丑鱼:又登陆不上去了,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刚买了号的萌新,哭死了)

无语是我的母语:从来没玩过这么辣鸡的游戏,又登陆不了了,官方@工作室到现在都没给声明,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宋元明清:看到大家都登录不上去我就放心了。

桔子女孩:我能说我游戏又登不上去了吗?也不知道我是得罪了谁了,前段时间看朋友在玩这个游戏,看着不错就买了一个号,没想到死活登陆不了,昨天刚登陆了一天,今天就又登不上去了,攒了好几年的零花钱直接白花了,我真是谢谢了!

废话真多:@游戏官方,rnm退钱!

局外人:就我一个人上不去号吗……不管换哪种姿势,死活就是进不去。

好大一只糯米丸子:要是没看清前半句,我都要以为楼上是在肆无忌惮的开车了。

小小是大聪明:跪了,我被四个丧尸围了,还没找好突破口玛德突然闪退了!要不是我妈妈听不得她宝贝闺女爆粗口,我直接一个去他大爷的!

好看的小蘑菇不能吃:头发快薅秃了,我怎么死活登陆不上去啊?

没有比我更土的土狗:家人们,心态崩了,新买的号刚苟到S市附近,就直接闪退黑屏,黑黢黢的频幕上,我看到了一张老泪纵横的狰狞面孔,我幼儿园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一定要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但我的嘴不听,它已经连着骂了半个小时的脏话了。

小兔子不喜欢胡萝卜: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好像都文明不起来。

游戏王者:我早就劝过别玩了,可没人听我的,现在吃亏了吧!

长白山的小野菊花儿:虽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号居然还能登陆……

深夜的告白:虽然,但是,我的居然也能……

高质量土豆儿:……我好像也……

被一大摞工作资料折磨了一天的女孩靠坐在公交车上,刚从游戏退出来,就见到了#末世求生系统又崩了的热搜。

她手指一顿,重新切回游戏里,见到自己的崽正在撵着一只鸡来回跑,又切到热搜,再切回来,再切出去。

来来回回五六遍之后,她才确信自己确实还能登陆游戏。

上一次也是这样,在很多人都登陆不了的时候,她的崽在田间地头招猫逗狗……

难道——

没等她有个大致的猜测,就见有人在艾特她。

小小是大聪明:@长白山的小野菊花儿,姐妹,我给你跪了,能说说你的号为什么还能登陆吗?

桔子女孩:@长白山的小野菊花儿,姐妹!我也跪了!可怜可怜孩子吧,钱都花了!

长白山的小野菊花儿:……

长白山的小野菊花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你们说的时候我就能登陆。

喵喵喵猫:什么?有人居然还能登陆?

争取毛概不重修:小野花是富婆吗(不是杠,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我花的钱不够多,所以才登陆不了!)

长白山的小野菊花儿:楼上见过挤公交的富婆吗?我甚至号码都是免费的,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下载这个游戏的,我当初下载的时候它就是免费的,而且游戏也没有这么血腥暴力,就是一个轻松向的种田小游戏,虽然也有丧尸,但完全没有现在这么多。

局外人:……真的假的?

貌美如花的如花:……真的假的?

不当冤种:……真的假的?

游戏王者:一听就是假的,谁不知道游戏内测的名额有限,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凭关系或者是花钱买的号!

酷酷的小恶魔:楼上抱歉啊,我的号就不是买的,本人也没有钱。

专业名词解释:我虽然有钱,但我的号真的就是我随便注册的,我刚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是为了看野哥种田,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和元素,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并到了一起。

深夜的告白:我也是第一批“种田人”,很早以前就开始玩了,到现在没花过钱。

小羊爱吃芹菜:虽然我花钱了……但我现在还是能登上去……

网上的玩家刚开始都在骂游戏官方,到现在听到还有人能登陆,再一次炸了。

一个个开始疯狂艾特官方,要求给个说法。

说法?

“我tm还想要个说法呢!”戴森坐在医院的沙发上,一脸阴沉的将手机摔了出去。

助理瑟缩在一旁半天没敢出声。

“我当初是怎么说的,纪庭深不能动不能动,你偏不听!”

戴森见病床上打着石膏缠着绷带的人不出声,音量又高了几分,路过的护士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对上他阴翳的眼睛,又闭嘴快步离开了。

“现在怎么办?”

“来,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我前期投的那些钱,还有最近拉到的投资,全他妈砸里面了!”

戴森声音越来越大。

火气也越来越大。

吼到后面见床上的人还不出声,冒火的在病床腿上踹了一脚。

闻先生打着石膏吊起来的腿“哐”一下掉下来砸在床沿上,他疼的呲了呲牙,眸子里也是一片狠戾阴沉。

“这事,这事我跟你说,没完!”

戴森又吼了一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助理见状赶紧快步上去给他开门。

躺在床上的人目光沉沉的盯着门看了半天,直到病房完全安静下来,他才将一旁的手机拿过来。

游戏确实登陆不了。

当初在研发的时候就设置了内部世界保护装置,只要出现病毒,木马防火墙就会发警报提示使用清道夫清除异常。

闻先生盯着屏幕上提示【登陆失败】的字样,拳头捏的太紧指甲都快嵌进掌心的皮肉了,才眯了眯眸子。

他不后悔被秦原野揍,他后悔的是没赶在秦原野到来之前就直接启用清理系统。

这样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他打开通讯录找了个号码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