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对战
“这便是鬼么？有神无形……”
一击未有建树，古夜即刻拉开身位，不给月照鬼帝任何乘势反击的机会。
落在远处，望着迅速恢复原样的月照鬼帝，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鬼的特殊，他事先并非没有感受过。
步入无善鬼域以来，有不少鬼陨落在他的手上。
有神无形，并非无敌，只是没有形骸躯壳，寻常的鬼更像是神魂之躯，和世间游离的阴灵亡魂有点相似。
鬼帝级别的魂体，明显要更加纯粹，达到了一种更高的层次，像是天魔，甚至胜过天魔。
一般的物质兵器和术法很难奏效，一招打过去，如同打在了梦幻泡影上。
“呵……我化生自至高无上的无善主，几乎等同于无上真主那般的先天之鬼，有神无形，虽让我等倍受天道桎梏，但也赋予我等最独特的体魄，神魔难伤，世间种种神体圣体，在先天之鬼眼中只是个笑话。”
月照鬼帝轻笑一声，像是在讽刺眼前人的不自量力。
她极为自信。
原始神魔号称先天，鬼与神魔齐名，岂非先天之属？
形神兼备的原始神魔只是在高层次的大道修行上面占着一些优势，但在大多数战斗当中，有神无形反而能占据一些独特的便利。
若非如此，昔年神魔、尸、鬼共舞的世代，鬼类怎能与神魔分庭抗礼？
方才的几轮交手，眼前的这位年轻成帝者虽然给了月照鬼帝不少震撼，但她和黑山羊那般的原始神魔同样有着源自血脉和位阶的骄傲。
不成先天，在她这般的先天眼里，终究只是后天的愚物，落了下乘。
“看来是我高看你了，这样就坐以待毙了？”
见到古夜久久不发动新一轮的攻势，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月照鬼帝一个纵身冲出。
顷刻间，她便到了古夜跟前，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环绕这个白发青年周身一圈，最后与之面面相对。
猩红而又狭长的信子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虽是蛇尾人身人首，长着一颗连人类女子都艳羡的貌美头颅，但这位月照鬼帝的舌头依旧具备着蛇类的象征。
“既如此，那便乖乖束手就擒！”
说时迟那时快，月照鬼帝眸光一冷，澎湃杀机汹涌而出。
银光一闪，她手上的银白双锏已然穿过了古夜的身躯。
这是一对罕见的古帝兵，极重极沉，明明是件钝器，但尖端又极为锐利，无坚不摧。
然而，当穿过这位白发青年的身躯，从背后穿出之时，双锏依旧是银白色的，光芒柔和如同月光一般。
想象中鲜血迸发的一幕，并没有在这一刻出现。
“先天之鬼么？位列先天的可不止有你！”
一道平静的声音落在月照鬼帝的耳畔，让其身躯为之一僵。
她移动目光，从古夜的腹部位置转移到脸庞位置，只见一道淡淡的笑容映入眼帘。
眼前的这位年轻成帝者在笑，笑容并不怎么热烈，很平淡，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道笑意，不属于咄咄逼人的感觉。
但落在月照鬼帝的眼中，这道笑容仿佛就是先前她嘲讽对方的回敬。
“你……也是一尊原始神魔？”
月照鬼帝从这份平淡笑容带来的不适中挣脱出来，成帝者基本的战斗本能让她立即抽出双锏，迅速抽身而退。
双方又一次拉开距离。
月照鬼帝的目光再度落在古夜腹部，两个洞孔贯穿了腹前和背后，那是双锏留下的痕迹，无比刺眼。
以她的实力和这对帝兵的凶悍来说，哪怕对手是一位成帝者，一旦被双锏贯穿身躯，纵是伤不了性命根本，也能对帝躯造成极大的毁伤。
毁伤，的确存在。
两个洞孔就在那里，很是扎眼，但却没有任何血液的喷洒，如同古夜先前对她的那拦腰一斩，没有实质性的建树。
细细望去，双锏在古夜腹部留下的两个创口，竟是泛起了炽金色的光辉，创口在不断扭曲浮动，仿若一团迷雾，给人一种梦幻般的错觉。
与此同时，一股浩大而又纯正的神性扑面而来。
唯有先天神灵方能拥有如此纯正的神性。
“不！你不是原始神魔！”
可就在下一刻，月照鬼帝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原始神魔具备纯正神性的同时，亦背负着深沉的凶戾，亦神亦魔，方有神魔称谓。
但，月照鬼帝并没有从这位年轻的成帝者身上感受到太多凶戾的气息。
此外，这位年轻成帝者似乎也并非是凭借众生愿力而生。
“你是先天神灵，且并非众生愿力化生，而是后天修成！”
当明白这一点后，月照鬼帝忍不住失声。
后天生灵修成，臻至先天，古来她只见过一位。
那是在太古年月，一位飞升者历飞升大劫之时，神游三界，来到无善鬼域，连同她在内的三大鬼帝联手，却被一念击溃，最后惊动了那位无上真主，与之有过短暂交流。
直到多年之后，她才得知那位飞升者的称号——道祖！
时至今日，她居然再见到了一位后天修成的先天神灵。
无声无息之间，古夜腹部的炽金色光辉迅速扩散，整个身躯逐渐炁化，如同一尊古老的神灵跨越时空长河，降临在了这一世。
“炁化神明体！”
也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自远处传来。
声音的主人正是黑山羊。
面对一位至尊的追击，这尊刚刚复苏的原始神魔居然有精力分神关注另一片战场。
很难想象，它是如何做到的。
只见黑山羊竟是学做人样，凌空盘坐下来，身前悬浮着一张石符。
石符古老，斑驳破损，给人一种沉重质朴的感觉。
符上隐约刻画着一个女子的轮廓，一眼望去，让人不由自主地内心安宁下来，仿佛回归了母亲的怀抱。
与此同时，一根根粗大的锁链从虚空演化而出，缠住了象至尊的四肢。
这些锁链不知自何处而来，由泥土和石块铸成，但却让一位至尊动弹不得。
“后土神符！”
象至尊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古老石符上面，看到了符上刻画的那个女子。
后土！
正是传说中位列五方神帝之首的后土娘娘，统御着无边疆土的伟大女神。
象至尊是不会认错的，因为这后土神符乃是后土娘娘的遗宝，并非孤品，昔年的中央神朝便掌握着一枚后土神符。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头黑山羊居然也拥有一枚后土神符。
五方神帝，那可是混沌初开诞生的第一批原始神魔，肩负着统调四季和中央大地的重责，后土娘娘更是在其中位居主位的存在。
建木倒塌，前蒙昧纪元结束，五方神帝便消失在了历史长河当中，可想而知，后土神符这样的珍宝有多么难得。
见到后土神符出世，象至尊没有再挣扎，只是静立在原地。
原因很简单。
他无法挣脱锁链的束缚。
后土神符的力量很可怕，相传乃是后土娘娘赠予苍生子民的护身符，得到了天道的认可。
这并非谣传。
眼下看似这些由岩块和泥土铸成的锁链，实则蕴藏着天道规则和大地之力，即使脚踏帝境九重楼的至尊也极难用蛮力冲破。
象至尊见识过后土神符的力量，深知对于他来说，等待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这也是后土神符少有的弊端，需要强者持续驱动。
这张后土神符已经破损，残留的大地之力有限，要不了便会消耗殆尽。
黑山羊也深知这一点，因而才左顾右盼，寻求脱困之法，结果便看到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炁化神明体！
当世居然有人修成了炁化神明体？
黑山羊难以置信。
哪怕是在神魔林立的前蒙昧纪元，也只有极少数最强大的神魔方能修成炁化生命体。
因为炁化生命体极难参悟，修炼条件苛刻，且并非诞生于此界，而是来源于建木的另一端，只有极少数攀至建木顶峰的神魔获得过修行之法。
“不仅是先天神灵，还修成了炁化神明体？”
黑山羊的惊呼声落入耳畔，月照鬼帝又一次变色，脸色愈发难看。
这……便是炁化神明体？
难怪连古帝兵都无法创伤。
这种状态下的古夜乃是非虚非实的存在，这是有神无形的鬼帝都无法比拟的。
炁化神明体的破绽也并非是什么不传之秘。
传言，炁化神明体每一次出手，都会有那么一瞬间倒退回实体存在，只是这一个瞬间太过短暂，短暂到至少需要至尊才能捕捉到这个空隙。
如此，炁化神明体几乎成为了至尊之下立于不败之地的存在。
但，对于月照鬼帝而言，这只是传言而已。
无善鬼域可从未出现过炁化神明体。
这种传说中的体质到底有几斤几两，还须用实战来掂量掂量。
唰！
月照鬼帝如不信邪一般，又一次冲杀至古夜身前，双锏挥动，斩出一道斜十字印。
古夜无动于衷，寸步不移，任由斜十字印透体而过，却似雁过无痕。
歘！
下一刻，古夜动了，重楼大戟刺出，刹那间便穿过了月照鬼帝的身躯。
嗡的一声！
古夜转动重楼大戟，戟刃一震，发出一声轻吟，月照鬼帝整个身躯瞬间便被震散，化作漫天鬼雾。
但在片刻后，鬼雾于不远处重聚，月照鬼帝再现。
“传说中的炁化神明体果真强大，但你同样伤不了我。”
月照鬼帝轻笑。
寻常之鬼，近似阴魂鬼类，个中强者，更似天魔。
鬼帝则不然，更胜天魔，并非实体，如一念。
何为念？
是为虚无意识。
鬼帝即是虚无意识的具象化，实体攻击只能驱散具象，无法伤及本质。
“是么？”
古夜抬手，对着月照鬼帝隔空一握，一个巨大的天地烘炉凭空而生。
“想炼化我？”
月照鬼帝置身于天地烘炉之中，依旧镇定如初。
可很快，她脸上的淡然便被凝重取代。
天地烘炉隐约可见的炉壁之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个文字。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文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充满了神秘气韵。
“仙文！”
月照鬼帝忽的变色。
这不是渔帝掌握的仙术么？
一种仙文字诀。
为何古夜也掌握了此等仙术？
这一下，月照鬼帝真如见了鬼一般，这是什么世道，莫非人人都掌握了仙术不成？
黑山羊掌握了仙术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一尊自蒙昧纪元存活至今的古老神魔。
渔帝也掌握了仙术。
另一片战场上的大黑鱼似乎也掌握了仙术。
眼前这位年轻的成帝者居然也掌握了仙术。
什么时候，仙术也成了烂大街的白菜？
实际上。
古夜早就施展了斗字仙文。
只是他将斗字仙文藏于身内，暗自驱动，提升斗志意气于无形，不像大黑鱼这般张扬外显。
因此，月照鬼帝才一直没有发觉，直到又一个仙文字诀的出现。
“炼！”
古夜轻吒一声。
天地烘炉大震，炉壁上的仙文迸发出璀璨仙光。
这正是六道仙诀中的炼字仙文！
“啊！！！”
在仙光的映照下，月照鬼帝顿时发出痛苦的哀鸣声，一身鬼气在滋滋声中迅速蒸发。
“不！这不可能！你怎能伤到我？纵为仙术，也不该如此！”
月照鬼帝满脸痛楚之色，美貌扭曲，宛若厉鬼，眼眸深处藏着深深的不理解。
“世间万物，实为万有！鬼非无，即为有，万有之有，即为物！鬼虽无形，亦难逃万物之列。炼字仙文，尊为仙法，可炼万物五行，你既在五行之中，身处万物之列，怎炼你不得？”
古夜一步一行，从容不迫。
随着脚步靠近，烘炉不断缩小，炼字仙文愈发璀璨，月照鬼帝的哀鸣声愈发凄厉，身躯愈发淡薄，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湮灭，永归寂静。
这番话的每一个说出口，都让人动容。
掌握着炼字仙文的古夜，还真是鬼的克星，亦或者说，万物的克星。
“啊啊啊啊！！！！”
月照鬼帝求生欲望急速攀升，左突右撞，不断冲击着炉壁，却发现炉壁的外层还隐没着一枚枚封字仙文，此刻显化，断却了她的逃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