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73年9月5日
地点:前进村
过了几天下工时,我趁着没人,在路边堵住了李民生。
李民生刚被刘胜利打完,这会儿还鼻青脸肿呢,但是该干的活儿又不能推卸,村里正厌烦着他呢!
他看我的眼神明显有些害怕,还往四周看了看,企图找到一个人影,但周边一个人也没有,毕竟是我特意观察过的时间地点。
李民生缩着肩膀,哆嗦着问我,“你想干嘛!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你想咋样!”
他以为我要来打他,像刘胜利一样。
可我怎么会跟刘胜利似的没品呢,他玩儿的都是我玩儿剩下的。
我没有吓唬李民生,反而尽量温柔些,似乎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请你帮我干点活儿,咱这事儿就了了,怎么样?”
李民生自然愿意,他可不想再挨打了。
现在能以工抵债,就算是累点,他也只能认了,“啊?行!干什么活儿?”
我为了让他干活儿,这会儿态度倒是很好,“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迟疑了下看了下回家的方向,还是跟上了我。
好不容易有个和解的机会,他也不敢放过。
许是那天广场上的场面已经让他意识到,他踢到铁板了。
我专挑没人的小道,绕道儿走到了后山,还又东绕西绕地走了接近一个多小时,天色都开始暗了。
李民生有点想反悔了,迟疑着问我,“到底干什么?还有多远?”
我终于指了指偏僻的一块空地,上面插着一个树枝,那里正好放着铁锹,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就这儿了,你帮我挖点东西。”
李民生大概以为我要挖什么藏起来的宝贝吧,二话没说就开始挖了起来,挖的时候还偷着笑了下,估计心里还想着拿这宝贝当做拿捏我的把柄呢!
天色越来越晚,李民生的坑越挖越深,越深越难挖,李民生的汗水掉进了土里,可挖了半天,就是不见任何东西。
李民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还要挖多久?”
我站在边上看着这个大坑,心里比划了一下,安抚着对他说,
“接着挖,这个东西很重要,我埋的比较深。”
李民生听了认命地接着挖,毕竟不好半途而废。
又挖了半个多小时,我才说,“行了,你帮我看看,底下有什么?”
等李民生摸着黑,在坑里吭吭哧哧摸了半天,终于疑惑的问,“没有啊?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等他从坑里抬起头,漆黑的林子里,我站在坑边上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匕首寒光冷冽,看得他心头一颤。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这才借着微弱的光仰头打量着我,我不知何时脱了外套,里头穿着一件之前他从来没看见过的衣裳,版型很奇怪,而且好像来之前就穿着一双黑色的雨靴!
这雨靴也跟普通雨靴很不同,至少他印象中没人穿过这种靴子。
他开始害怕,张嘴想要喊,我制止住他,
“咱们走了这么久,这么深的林子,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的。反而你要是太吵,惹得我烦了,那不是更糟糕吗?”
我面色如常,语气平缓地给他分析着利弊,完全不像是要干坏事的模样。
“你想干嘛!你不能杀人啊!”李民生却吓得浑身发凉,他惊恐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
我听了他的话,轻轻笑了声,四周又看了看,
“这片地方怎么样?喜欢吗?我找了好久,费了老大劲儿了。”
“别别别,别杀我啊!”李民生吓得发抖,却不敢反抗。
我安慰了他,“你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杀你了。”
李民生听了咽了口口水,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话,这场面无论如何都是杀人现场啊!
我想,他大概肠子都悔青了吧。
要是没跟我来就好了!
我手里转着刀,接着说,
“是你做贼心虚怕挨村民的打,卷了家里的钱,抛下一家老小跑掉了。
至于去了哪儿,有谁会关心一个劳改犯去哪里了呢?
再说,村里本来也正愁你这颗老鼠屎怎么处理呢!”
李民生惊恐地瞪着我,想也知道,刚刚发生这种事,真的连报警的人都不会有!
而且他确实习惯性把钱绑在身上!大家真的会觉得他跑了!
我又拔了一根带着露水的小草,示意他看,
“你看,明天就会下一场大雨,什么痕迹都不会有的。
你的坟头没几天就会长满杂草,这儿本来就偏僻到几十年都不会有人路过,这个坑又足够深,等到几十年后你要是侥幸被人发现了,那也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
他听着我平静的叙述,直接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在深坑里仰头看着我,哭得很凄厉,
“不,不不,求你别杀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不要啊!”
我嗤笑了一声,“上有老下有小?要不是因为这个,能让你活到今天吗?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惜命啊!非要上赶着找死!”
李民生在坑里拼命磕着头,哭喊着求饶,“不能杀人啊!不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问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无亲无故的没有牵挂,这种人你也敢惹?你是疯了吧?
你以为我敢跟杀人犯拼命是我傻吗?我那是不要命了!
我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到头来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要受你这种瘪三的气?”
我抄起铁锹,“行了,来世再会吧!”
等回到小院儿时,我已经换回了衣裳,那些铁锹、雨靴之类的,会在空间里永不出现。
这世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看见那套装备。
李民生这种人啊,果然只有在坑里才让人放心。
这一晚上,我洗的干干净净的,香香甜甜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一早还哼着充满力量的军歌做了丰盛的早餐。
如我所料,今儿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坐在屋檐下,伸出胳膊,看着雨水打在手上,听着偶尔传来的雷声,十分惬意地读起了书。
雨下了上午,直到中午才停下,刚停下雨,太阳就迫不及待上了班,天边一道彩虹拉的老长,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清洗了一番。
上午暴雨时大伙儿休息了半天,中午吃了饭,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
我?刚下完雨,当然是要找个野河沟子钓鱼去。
乡间地头上遇到村民,彼此间也热情的打着招呼,这样的画面,实在很是悠闲美好。
我倒真想把相机拿出来拍几张照片,记录一下这些淳朴的村民们。
大伙儿看着我带着渔具就知道,又是要钓鱼去。
我在没人的河边,一待就是一下午,一天就这么安排过去了。
回来时正好大伙儿下工,我提着鱼桶,大伙儿都凑过来看收获。
“嗯?一下午就这么几条小鱼?我就说刚下过雨不适合钓鱼!”有村民开始事后诸葛亮。
“可不是咋滴呢!”这是附和的。
我反驳了下,作为钓鱼佬,自然不想有任何一个不适合钓鱼的日子出现,
“应该是找的那个河沟子不好!下回我换个地儿就行了。”
接着开始有人说八卦,“欸,我说,你们知道不,前头小李四家的,昨天晚上起夜的时候摔了一跤,把门牙磕断了!可笑死个人了!”
“看见了,成个豁牙子了!”这是出来佐证八卦的。
这是一群取笑人的,“哈哈哈哈哈!”“真的?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人家成了豁牙子了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还说的那么有画面感,害我跟着哈哈哈笑了半天,停都停不下来。
又有人说,“友邻村那头有个老寡妇,搞破鞋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不?”
边上有人耻笑他传播过时的新闻,“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还用你说?”
那人不满着,“哼!老黄历?那老太婆跟那个姘头领证了!你知道?”
这句话一下引起了无数人惊叹,
“嚯,真的?”
“还有这事儿?”
“嚯!她儿同意?”
“啥时候的事儿啊?”
总之呢,十里八村的八卦就是这么传播的,我在八卦中心,完全不违和。
又一个人,看了我一眼,终于开始说,“小祝老师,你知道不?那个李民生?”
“他咋了?”
“嗐,少提这个晦气的!”
没等我开口呢,别的村民就一副苍蝇飞过来的那种嫌弃表情。
那人说,“不是,你说奇了怪了,今儿没来上工。”
村民们都一副无语的表情,“嗐,没来就没来呢,管他呢!”
那人接着说,“不是!大队长看见没来人,亲自去他家了,结果回来什么也没说,不知道咋了。”
第二生产小队的小队长刚好打边上路过听着了,停下来说,
“我知道啊!我跟着大队长去的!”
村民们赶紧问,“咋啦?咋回事?”
“嗐,个缺心眼儿的货,大晚上跑到山上去挖野菜!结果乌漆麻黑的摔倒了,把舌头都咬掉了!去医院看了,说没辙了,以后成了哑巴了!”
“大半夜去山上?也不怕遇到熊瞎子啊?”
“可不是嘛!胆儿这么大?”
“哎呦喂,真哑巴啦?”
我耳边听着众人感叹,回想起昨天晚上,面对哭喊着求饶命的李民生,我说,
“你这么会告状,让你这条舌头在外头蹦哒,我怎么能放心呢?”